很多人都说文学圈里的女子老得慢的确如此,看看舒婷就知道了。
11月23日,出现在“跨越海峡的呼唤2012两岸音乐诗会”上的舒婷刚到“花甲”,她的头发微卷拢在耳后,戴了一副宽边眼镜。身上穿着一件很像是素绉缎的淡棕洒橘色云纹直身裙,外罩一袭短款黑色小衫,一色半新不旧,有种淡淡的优雅。她戴了一副水滴钻石长耳坠,只要微微一动,那坠子便从黑发深处闪出晶晶亮的光辉,像一串又一串隐忍不住的、女孩子的笑。
不接受采访的舒婷
会间休息时,等待已久的记者们纷纷跑了上去,要求对她进行采访。
“不,不好意思。我不接受媒体的采访已经很久了。”舒婷的声音温婉却又坚定:“如果只答应您的采访,对其他记者就不公平了。所以,请原谅。”
说完,她谦逊地点点头,离开人群,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那端着杯子的手,纤细、白净,好像从来没有做过洗衣做饭烧煤炉洗尿布干灯泡厂流水线上工作等等这些粗活,更遑论是下乡插队。而事实上,舒婷的经历,我们大家谁不知道呢?1952年生在福建石码镇,1969年下乡插队,1972年返城当工人,1979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1980年至福建省文联工作,从事专业写作至今。和那个时代的人一起,她经历了她们那一代人相似的艰辛与坎坷。与众不同的是,自25岁发表《致橡树》后,一举成名的她走上了异乎顺畅的“康庄大道”。
从诗歌转向了散文
舒婷当然也期望自己写出更好的作品来。她从诗歌而散文,一直笔耕不辍。然而,那个“更好的”它在哪里?
曹禺,一直到晚年,常常对着一叠子稿纸将白发搔至更短,却再也等不来《雷雨》之后的那个“更好的。”这种痛苦,越是天才,越是强烈。
要经过很久很久、经过很多打击与磨难、经过很多次拿起又放下的质疑与徘徊、甚至要“死过”几回,众多写作者终于会明白:写出更好作品的梦想和人类其他梦想一样给人幸福感的不是结果,而是这种持续不断的过程。
在梦想的长途上,孤注一掷的坚定和茫然四顾的恍然是等价的,上下求索的困顿和柳暗花明的狂喜是同值的,跌跌撞撞的行走中,我们或许也有左顾右盼,但终究会被内心的声音牵引着,沉浸在文学的诱惑里。
尤其是写作的女子,写作是对庸常生活的抵挡,是对青春爱情的迷恋,是生的热望是飞翔的梦想是对老、死的抗拒,我们在辛苦谋生的同时死死守护着自己的爱。只是赶上这样一个文学精英辈出的时代,这种谋求与守护显得格外艰难。
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呢?舒婷的笔渐渐从诗歌转向了散文。
昨天的诗繁盛如离离原上草,低吟浅唱与纵情高歌,都是少年人斯时的真情真意;经年以后,轻舟已过万重山,多少自觉沉重却无法言说的心事不愿再付诸于笔端,这不是很自然的人生历程吗?昨天和今天,像两片依偎在一起的花瓣。岁月潋滟如流光,长河冷月,亦远亦近。
所以,如果你还在喜欢《致橡树》,我猜她会说“谢谢你”;如果你不再喜欢它,那她也没什么。它本来就是一首诗而已。所以,千万别对舒婷本人,再提出什么要求。你有你的想法,她也有她的生活,不是吗?多少人在坚持的同时让自己陷入艰辛迷惘,甚至跌落到狼狈或者孤寒舒婷以前就说过自己“总也深刻不起来”,那么,“不和自己较劲”,也许,本身就是舒婷写给自己命运的一首更真实的诗。
生活比诗更重要
活到花甲之年,舒婷依然能够有着“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的韵致,这难道不是生为女子,对诗情画意的最好诠释?
在舒婷看来,并不一定要写成文字才是诗。我们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一首让自己喜欢、让自己的心灵感到愉悦的诗,这比“发表作品”来得更重要。何况,舒婷早已留下了一些诗。那些诗,可能比她这个人还要更恒久地留在人间。诗人至此,还复何求?
会散后,我看着舒婷离开。她的身姿像年轻姑娘一样轻盈,她的钻石耳坠摇曳在发边。从头到尾,舒婷没有接受采访,但她简短的话语和举动,已经让人感觉诗人的美好。她身上有诗意,不仅因为此刻她又多了一顶诗人的桂冠……
来源:海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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