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断了腿的狗

城市瘸了，在那条断了腿的狗身上
瘸的。在超市拥挤的人群里
就像在一片森林深处，那只狗
却无法抒情。我刚满一周岁的儿子
蹲下来，把手里的蛋糕推到它脸前时
这座城市，仍无法真正直立起来

☆公交车上，吃油条的男人

饥饿是黄昏，是缓慢行驶在
街道上的公交车。也是
坐在后排座上
吃油条的那个男人

他说，刚刚下过的大雨
让他差点赶不上最后的公交车

他对身旁的孩子说
别挨太近，他衣服上有石灰

他再说的时候
我注意到他
面黄而瘦小的身体
正像在油锅里挣扎的油条

☆绿豆丸

老马的油锅里，能放得下
整个小城的恩怨。在油里翻滚
被漏勺捞起后，归于平静
而老马正像，经过深火热油的绿豆丸
给了妻子，和儿子平静
在“老马绿豆丸”摊位上
每一位来喝豆丸汤的人
都能从端来的碗里，找到
跟自己一样的丸子
——是在熙熙攘攘的小城打拼者
还是已归于平静

☆小镇姑娘

你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小镇的冷，便躲起来

一些风挤进公交车里
而你却停了下来

说话的时候
我发现，你的双眼
开始融化遗忘下来的雪花

整个小镇消失的雪
会不会是被一双眼睛温热

我把车开的很慢
这样，你留下来的时间就长了

车载音乐。我问你想听什么
——兰花指

而你一直在重复哼着一句
“我会为你隐姓埋名”

☆矿泉水

父亲的身体里藏着水
藏在摩托车后座上
两个瘦小的塑料瓶子里

整个寒冬的风很紧
被公路隧道冷生生的吸进去
就再也吐不出来

我给父亲买了个军用水壶
绿色的，保温时间长
他一直没有舍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