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诗歌是缠绕的,也是一种呓语,有时候是朴质的取胜,很乡村很现实,有时候是抽象的,必须服从于内心,将意料之外的词语秘密托出,体验生命,个体对社会的披露,等等,,,无论哪一类,我个人没有固定去下结论,总觉得那必须是水到渠成,自然呼吸的效应。若很难读懂,晦涩,两种可能:一是读者够不着诗人的高度,二是所言线索模糊。该说败笔还是什么呢?应该是各人入各眼,欣赏角度不同。
那你想突破各种不理解因素,写口语诗好了,但挑战自己是很难的。叙述为什么那么流行,伊莎他们一帮人做了很多的带动,扩大了这个诗写方向。而我总不能掌控此类书写,不是形散,就是没有诗性。走诗歌的道路有多难就有多少人去奋勇向前。写不动的时候就停停,常常告诫自己,但手痒时候依然会按照自己心灵走向去写,管他什么流派,我写我自己的。
嗯,忽然说那么多,就是一个诗人,只要你语言过关,细节描绘刺人,感染人,这就是成功了。且做随笔与筷子共勉,可以互动交流。:D
【向着天空,半滴眼泪倾斜下来】
筷子一些枯竭的爬痕被当成一杯月光瘦弱的模样如夜里一个斑点被摇曳的身影掩盖又似一条爬行的小路把疼痛不停抬高又放下剩下一簇灯火在9月,静静靠近一声锈迹斑的鸟呜一闪一闪潜入黑夜夺去双眼任一根纤绳打在结痂的步态中
在读这首诗歌时候产生了说话的冲动,我还读不懂其中意思,就是感觉有诗意。
所以我留言: 1、这个作品意象和镜像都很吸引人,弹性好,喜欢! 2、就是肌理不是很深厚,意旨未达到高度。 但这不是筷子的初衷吧,也许你只是表达一种纠结的伤愁。 3、如上大段所述: 晦涩难懂。不禁让我想起砸诗会准备对欧阳江河的《蛇》进行开刀。按我自己的水平,我还真读不进去那么多含义,什么时代的人、诗人、诗歌等。欧阳江河封笔之作十年沉寂,为那些流逝而去的诗人们,那个时代的悲哀等等。
名人写的诗歌若晦涩就是我们够不着,一般人写的诗歌晦涩就是你在自我欣赏。呵呵~~这里面有相当成分是属于情理之中却是有点不合理哈。 请看各路人对其作品的浅析吧:
吴坚平【浅赏欧阳江河短诗《蛇》(简评)】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436c31d0100wepw.html
“肉体即环绕”,开篇是不经意的,只把蛇最具象,最众人熟知的眠睡中的姿态写出来。用语极简,似乎也极平常,甚至把它平常到一句废话也未可知,如哲学家在概念里绕舌。但正因为这样直取要害的看似写实的话,却潜藏了整首诗的要旨,当诗人把它推及到“天堂即悬挂”,我们知道,这不可能是一句平淡无奇的话了。诗人通过蛇隐喻了全部蛇本身和全部我们所能读出的蛇之外。“肉体”和“环绕”,这里首先作为蛇的实指,完全具有哲学“概念”的资格,它的引深是能够广义的,思想的天空由此展开。可以是时间的,生命的,爱与恨的,以及作为逻辑和诗歌自身,“环绕”也即“肉体”,且无处不在。欧阳江河是大诗人,下笔的泼辣,不得不令人称奇。 自然,就诗本身来说,肯定是有意象规范的,因为是在写蛇,虽然并非为了写蛇。那么诗里的蛇在写什么呢,或者说诗人要传递给我们什么呢?“肉体即环绕”喻指了怎样的情感呢?因为欧阳江河被公认的表面简单语言隐含的深刻和繁复,我们在赏析他的诗歌中肯定会遇到若干的困难,有很多困难根本是我们作为通常读者所不能解决的,为什么?因为我们不具他那么高的水准。这样只能有一点说一点,或许有很多还是臆测的,与诗人的本意差之千里。不过这也许正是诗歌魅力之所在,只要出于热爱,不妨浮想联篇。我理解,这里的蛇通过“环绕”的“肉体”,首先向指的是东方女性的暗喻。“腰”反复出现,应该可以印证这一点。当然这只是表层的理解,被暗喻的“东方女性”又可能暗喻很多。幸好我们不必定要求索下去,因为读一首好诗的愉快,并不等同于剥洋葱,非一层层弄明白不可。 由于具有“女性”的暗喻,以及“肉体”和“环绕”,有批评者认为这首诗带有某种“情色”意味。我以为这是明显的误读,这种误读甚至有负于诗作的格调。这首《蛇》和诗人众多诗作一样,首先是反映一种思想和诗歌美学,并且所反映的视界总是那么高,那么纯粹。同样被指有“情色”意味的长诗《咖啡馆》也是如此。欧阳江河作为时代的导师,他的高贵的抒情气质是勿容置疑的。其实,在这首诗中,“女性”形象的蛇仅仅是一个开端,它很快就在挣脱它本身,由于“更痛”,它用不能停留的诗句,可以称为迅速地呈现给我们“火焰的舌头,水的腰”,水与火,我们常常说到,正因为我们常常说到,在这里不得不震撼。这就是诗歌和诗歌的才华,不能拒绝。之后的诗句都在意象的超越和回复中进行。“腰”,“苹果”,“词”,“水”,“纸的挪动”,都是完全被意象的过程。原来义下的“蛇”,“女性”,甚至已经褪去“肉身”,只有一种意味存留于蛛丝蚂迹中,为了也诞生了更超越的美学。 “禁止的苹果被手环绕”,这句诗似乎有些费解,也是在写蛇吗?苹果,蛇,以及有手的人的故事被人们熟知,诗人在诗中引入圣典,既是必然,也是匠心。因为要高超地引入某个典籍,且意匠完美,不光是学问问题,还要有诗歌表达的“恰到好处”。苹果与蛇搭配,可谓天衣无缝了。那么这里环绕苹果的“手”,是人的呢,还是蛇的呢?如果是蛇的,那前面不是说已经褪去肉身了吗,怎么会有手?不过,前面说到诗句也在“回复” 中进行,从“春天沿着腹部的闪电到来”,由于明确提到“腹部”,蛇的肉身有理由认为又回来了,所以有“手”就不奇怪。但这里的“手”已不完全是原本肉身的手,它产生了飞跃,一切因为苹果,“手”被启示了,准确的说是人的手被启示了。所以,手在这句诗里理所应当具有双重性,蛇原有智慧的和被启示的人的,并都不是罪恶的。我认为,虽然是肉身的回复,但诗和诗人要给我们的仍是作为灵魂的启蒙,而并非感官上的刺激。“软组织长出了硬骨头”,只能认为是一种精神的必然。
附:《蛇》 欧阳江河 肉体即环绕。 冬眠之后,风景更痛了。 在痛中,蛇是最微弱的。 火焰的舌头,水的腰。 首尾之间,腰在延长。 所有的词语中,一个词在延长, 在耽误,引伸,蠕动。 所有的苹果中的一个苹果。 天堂即悬挂, 腰的诱惑弱于水。 词根的蛇,众词之词,纸的挪动。 掌上无水,水下无脚, 匆匆行走连脚也多余。 春天沿着腹部的闪电到来, 伸展在委屈里, 缠绵于得体的空虚。 禁止的苹果被手环绕, 语言被舌头,爱情被腰。 首尾衔接的时间。 软组织长出了硬骨头, 怕痛的人,终不免一痛。 来自蛇尾的头颅,无一不是老虎。
浅夜解读欧阳江河《蛇》http://blog.sina.com.cn/s/blog_71792e5b0100u94l.html |
见到篇文章,匆匆写了留言。现将其详细解读。
诗的意义、诗的歧意也在于对诗的“解读”、“误读”……
谁能解读这首诗 (2011-09-10 07:2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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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某家论坛读到欧阳江河老师近期发表的一首诗《蛇》(也许是
旧作)。据读者评论认为,这首诗语言跳跃大,隐喻晦涩,基本上读
不懂写的什么。为此,特将作品转载如下,欢迎大家共同解读。
(网络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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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 作者: 欧阳江河 浅夜解读:
肉体即环绕。 蛇的身体是轮回 包围困惑,
意向是欲望性男女
冬眠之后,风景更痛了。 风景的“痛”是冬天的萧索,也是情感、
心灵的痛
在痛中,蛇是最微弱的。 痛,令身体、意志都软弱
火焰的舌头,水的腰。 舌头,在性欲中,是如火的
水蛇腰,在论的
首尾之间,腰在延长。 蛇的组成,除了头尾,全是腰,那是个特写
(也是女人怀孕的过程)
所有的词语中,一个词在延长, 核心蛇,意象 性、生命
在耽误,引伸,蠕动。 时间的错位 等待忍耐,孕育新生命
过程中的环节
所有的苹果中的一个苹果。 那欲望的众中之一,是伊甸园的禁果
天堂即悬挂, 即是悬挂的苹果、性的意象...
禁果更渴望更诱惑
腰的诱惑弱于水。 肢体的美不如柔情似水的诱惑情欲的吸引
那么水是强的,女人怀孕...变弱了
词根的蛇,众词之词,纸的挪动。 每个字的笔划都是一条蛇,写了一张又一张
掌上无水,水下无脚, 那水并非来自于“掌”,但经过掌的抚摸
匆匆行走连脚也多余。 水就引来了,无需“脚”
作品也 无需画蛇添足
春天沿着腹部的闪电到来, 等待的季节过去了,新生命诞生了
伸展在委屈里, 忍耐的形状终于打破。
新生命边哭边伸展着
缠绵于得体的空虚。 诗人的创作自认为很得体、得意
内容是 爱欲缠绵
禁止的苹果被手环绕, 禁果是最吸引的还是摘了
语言被舌头,爱情被腰。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还是说了
爱情、身体、性的越界
首尾衔接的时间。 性欲达成了“接触”
另一个层面,诗人写的“作品”也写完了
软组织长出了硬骨头, 性的意象,生命的孕育
另外,诗人的作品写得掷地有声
怕痛的人,终不免一痛。 人 是避免不了 痛的,也许是女人各个
不同时期,少女、少妇、生育等环节,
还有人的 生离死别也达到高度或终极
来自蛇尾的头颅,无一不是老虎。 虎头蛇尾 一个文字游戏
另外,诗人的作品,结尾也是如虎那般有力
浅夜留言:
情欲 如蛇
肉体诱惑 如蛇
爱的发展 如蛇
冷酷无情 蛇蝎心肠
无不是以“蛇”为词根的繁衍
他中了蛇的毒
欲望的禁果
吞噬了他的意志、理智...
那是一段不伦之恋
“来自蛇尾的头颅,无一不是老虎。”
——虎头蛇尾嘛
情人,消失了
情欲,夭折了
(先吃饭去了。。。)
2011.09.10
解读欧阳江河的《蛇》
作者:黄土层蛇 ◎ 欧阳江河 肉体即环绕。 冬眠之后,风景更痛了。 在痛中,蛇是最微弱的。 火焰的舌头,水的腰。 首尾之间,腰在延长。 所有的词语中,一个词在延长, 在耽误,引伸,蠕动。 所有的苹果中的一个苹果。 天堂即悬挂, 腰的诱惑弱于水。 词根的蛇,众词之词,纸的挪动。 掌上无水,水下无脚, 匆匆行走连脚也多余。 春天沿着腹部的闪电到来, 伸展在委屈里, 缠绵于得体的空虚。 禁止的苹果被手环绕, 语言被舌头,爱情被腰。 首尾衔接的时间。 软组织长出了硬骨头, 怕痛的人,终不免一痛。 来自蛇尾的头颅,无一不是老虎。 欧阳江河的《蛇》,是一首只有22行,226个字的短诗。虽然简短,精悍,频频分行,加句号,悍然截断抒情,结束句子,意象跳跃大,表意晦涩,暗语连连,却富含了超浓缩的诗意信息和含蓄多义的象征意味。是剧毒,是高度烈酒。所以,给阅读造成了相当大的困难,给解读也带来一定的挑战。这首诗具体创作时间由于资料缺乏没有查阅到,但大体可以框定在近20年内,是中国新诗发展处于低迷状态下写的。这是我的臆测。这首诗歌面世以来,网络诗人的反应,最能说明网络诗歌平台的浅弱和浮躁。有人解读很认真,但是原诗的迷雾没有破解,自己又带进了新的迷雾。还有人干脆不理睬这首诗歌真正的诗意指向在哪里,而是来个“新诗旧注”,把《蛇》诗里的每一个词语,而不是句义,进行古书考证注解,更是误入歧途,毫无意义。有人说这首诗太乖戾,乖戾即垃圾。有人说这写的是蛇,蛇即情欲的暗示。还有人干脆就不看,斥之为“有话不好好说的那种”诗。同时对试图解读这首诗歌的尝试者说你就咬文嚼字吧。而看到雷抒雁的《泥土的门》,也有个别人说不好的,大部分诗人表示认同,有感觉,是佳作。但我毫不客气地说《泥土之门》是清爽啤酒,《蛇》是茅台或五粮液。 笔者初读这首《蛇》,感觉很不简单。一种深层的审美痛感涨水而来,是一种关于人的精神,人的生存,文化处境的蜕变过程,不禁想到海子一代诗人的命运,尤其海子本人这个“诗歌烈士”的命运,读得很压抑,有渴望释放压抑感的迫切,终于最后一句“来自蛇尾的头颅,无一不是老虎。”感觉到诗人心头的负压累积到一朝冲破的畅快感和得救感!近而联想到当下中国现当代诗歌的日渐边缘化和贫弱化,想到欧阳江河当初朦胧诗派的身份以及十年封笔的经历,我感觉欧阳江河的《蛇》是一首真实写照当代诗歌生态的力作,具有时代之声,不是强音,但是强烈暗示着一种命运。这是诗界宿将极具责任的一声鸣响,欧阳江河堪称是直击当下现实,对于中国现当代诗学命运解读第一人。 对于诗歌的解读方式很多,不是每一首诗都适合切片式解读的。这首《蛇》因为意象跳跃大,晦涩难读,正是适合于切片式解读的那种。这个已经不易。但是,更不易的在于:如何将这些切片整合起来,重新烹调出一盘菜来,既不违背作者的初衷,又使得读者接受起来既可口又有营养。下边,由我来试着解读之。这首诗22行,前13行为第一部分,后9行为第二部分。“肉体即环绕。”,这一句一行,五个字。但给全诗《蛇》定好了基调。蛇这种动物,具有“环绕”的特点,如果解读为蛇就是一截“环绕的肉体”,那就太浅薄了。环绕一词即出,必有核心与之相配,那么核心在哪里?所以“肉体即环绕”即肉体本身就是环绕,核心就是骨骼和魂魄。寓示着人的骨骼和魂魄外边环绕着“沉重的肉身”,或者理性的内核被过于感性的欲望所环绕所遮蔽。说的是蛇,也是人,是诗,也是诗的生态。 “冬眠之后,风景更痛了。 在痛中,蛇是最微弱的。 火焰的舌头,水的腰。 首尾之间,腰在延长。”题目是蛇,冬眠是蛇类动物的天然习性。这个很平常。但是“风景更痛了”,这与“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表达相类似。风景本身无知觉,不会痛,痛得还是看风景的人,这个人可能在“冬眠”之外,也可能在“冬眠”之中。如果只是一条自然状态下的活物蛇,蛇未必就痛,说不准安于冬眠,很舒服呢。果然,下句“在痛中,蛇是最微弱的”,那么,谁是最强烈的呢?是人,是诗,是诗的生态,是先觉者。“火焰的舌头,水的腰。”,水火是不相容的,但是却辩证地统一在蛇的身上,与之对应物“舌头”和“腰”也就被对立起来了。舌头对于蛇就是毒信子,对于人就是“口舌之利”“众口铄金”“词语”。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好歹是可见的有形的不需要太高的智商就能判断疏离或亲近,而最可怕的是“腰”,这一段欲望澎湃,似水柔情,缠绵悱恻,是温柔的陷阱。铁汉英雄也难以抵挡这滴水穿石的功夫。更有甚者,在“首尾之间,腰在延长”,欲望在延长,生长,在滋长更深更万劫不复的陷阱和深渊。这种警世语言,是震聋发聩的。这是蛇的特点,这是人性的弱点,也是诗学发展到当代越来越被小情绪,小情欲甚至下半身写作所遮蔽,真正要矗立时代精神丰碑的诗歌作品寥若晨星或阙如的真实写照。这首诗就是用诗歌的形式对诗歌本身进行深刻的解剖和批评。“所有的词语中,一个词在延长, 在耽误,引伸,蠕动。 所有的苹果中的一个苹果。 天堂即悬挂, 腰的诱惑弱于水。”当看到“所有的词语中,一个词在延长”,我们一时不能断定这个词是什么的时候,再看“所有的苹果中的一个苹果。”总能悟到点儿什么了吧?想想人类当初在伊甸园,是一个人神共享的和谐乐园,亚当和夏娃只是玩伴,裸体,赤脚,饮露餐果,风景嘉惠袭人。亚当也不傻,知道夏娃的来历,真爱她,时常耳语“你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但是,伊甸园终究还是失落了。蛇的诱惑是肇端,人类的堕落就是从蛇开始的。那枚要命的果------知善恶果树上的果子------当伸出最初的那只手之后,一切都改变了。灾难,劳役,生育,拼一生去谋生等等苦恼和痛苦全来了。这就是“所有的苹果中的一个苹果”“ 所有的词语中,一个词”,因为破戒,打开了欲望的闸门。这一个词在延长,“在耽误,引伸,蠕动”。“天堂即悬挂”,句式与“肉体即环绕”类似。这句的意思也不是说悬挂的天堂,那不等于一句废话吗。而是天堂就是悬挂。天堂固然空旷无依,但至少是高悬着的,是一种可以仰望的精神高度或灯塔,如今却堕落了,坠入了尘埃。刚才说“水的腰”,现在说“腰的诱惑弱于水”,意思不矛盾,而是递进了。如果说“水的腰”是情欲的象征的话,这一句“腰的诱惑弱于水”把“情”和“欲”分开了,说的是情(水)的诱惑远远大于欲(腰)的诱惑。人类情爱的命运,难道是生于欲,而死于情的吗?答案是肯定的,古往今来的事例不胜枚举。性爱的伤害无非是压抑,而情爱的伤害则可一招毙命。 “ 词根的蛇,众词之词,纸的挪动。 掌上无水,水下无脚, 匆匆行走连脚也多余。”蛇一旦出现,蛇的诱惑一旦成功,人类就没有退路。一个词滋生许多词,一个欲望滋生许多欲望。诗学最清洁的书写被打破,诗被贬到红尘滚滚的“形而下”去了,那里没有干净的叶片和露水,只有腐败和污秽。“掌上无水”四字用在蛇这个意象上比较费解,因为蛇连掌都没有,何来“掌上无水”这一说呢。按百度百科解释“蛇是爬行纲有鳞目蛇亚目的总称。身体细长,四肢退化,无足、无可活动的眼睑,无耳孔,无四肢,无前肢带,身体表面覆盖有鳞。部分有毒,但大多数无毒。”,但只要再回头看看上句“词根的蛇,众词之词,纸的挪动”才恍然大悟,诗人欧阳江河在这一段写的蛇就不是具象的蛇,而是“词根的蛇”。是诗歌的书写。全是象征语,是诗语。这就对了。掌,是组词人的掌,是诗者的掌。这两句批评的是诗歌创作上的另一个极端:诗者的笔底(掌上)既无水,也无脚,缺乏真情实感,缺乏实践,诗歌陷入了完全干枯的“词语写词语”(欧阳江河语)的尴尬境地,这也是欧阳江河封笔十年的真正原因所在。至此,第一部分结束。诗歌陷入沉闷和黑暗,在幽冥的境地渴望光的出现。于是,来到了第二部分。“春天沿着腹部的闪电到来, 伸展在委屈里, 缠绵于得体的空虚。 禁止的苹果被手环绕, 语言被舌头,爱情被腰。”这是蛇冬眠之后蛰伏的结束,如今醒来了。时节来到惊蛰。人总归是欲望动物,关键是那个分寸。纵欲不行,禁欲也不可取。节欲而行,万物健康生长。“春天沿着腹部的闪电到来”,这一句成为一个“划时代”的句子,具有雷霆万钧的力量。蛇的蜕变,人的蜕变,诗歌的蜕变从这一句开始。而读到这一节的时候,有一种“返回”的似曾相识的情景出现,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还在伊甸园吗?不。 这已经回到了人间。回到了这个时代。回到真正的现当代诗歌的时代。在这里诗人海子的身影时而闪现,萦绕不去。现当代诗歌从70年代开始,以往的诗歌因为受到更多时代和政治权力的掣肘和禁锢暂且悬置不论。但是,70年代之后,这种掣肘并未消失。作为有文化抱负的诗人,必得对时代提出的问题给予价值的回应。海子即是这样的诗人。诗人臧棣在论述海子时说“海子真正萦怀的是一种无畏的且勇于担当的诗歌行动。这种诗歌行动的核心是复活。即通过诗歌的行动,从生命主体和生存情景两方面复活我们的生命形象。海子曾说,作为一个当代诗人,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他尤其不甘愿当代诗歌只建筑在现代主义的地基上,他更愿看到当代诗歌能对人类的创造力做出一种积极的回应;按海子的理解,这就是对价值的回应。这种回应既指涉我们对生命本体的领悟,也涉及我们对人类的生存图景的总体关怀。”那么,再看这首《蛇》。“禁止的苹果被手环绕,语言被舌头,爱情被腰。”这是诗人经历了精神寂灭,到再生之后的形象表述。犯禁的是手,解禁的还得是手。语言的复苏还得使用舌头,爱情的复苏还得依靠柔软的腰部。这个句子的漂亮之处,还在于“语言被舌头,爱情被腰”后边都省略了“环绕”二字,简括干净。韵律感丝毫不减。“首尾衔接的时间。”是一种循环。如周易“万物并作,以观其复”。是复苏迹象在时间维度上的表证。 “ 软组织长出了硬骨头, 怕痛的人,终不免一痛。 来自蛇尾的头颅,无一不是老虎。 ”有人从这三行读出了女性分娩的过程。是不错的。这正是蛇蜕变的最后阶段。但是,这种蜕变充满强烈的刺激,惨痛,快慰和风险。“来自蛇尾的头颅,无一不是老虎”,虎头蛇尾是一个成语,但这里的含义与成语毫无关系。而是一个寓言。虎头从蛇尾上分娩,过程是痛苦和惨厉的。诞生又是一个多么美好温馨的词语。因为这是生命的“窄门”(老子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刀锋”。“一把刀的刀锋很不容易越过,所以,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于是,蝌蚪倒下了,海子倒下了,戈麦倒下了,谌烟倒下了,余地倒下了,吾同树倒下了,荒流倒下了,徐迟倒下了,昌耀倒下了,骆一禾倒下了。顾城虽然也倒下了,我一直以为他不配与前者并列。 蛇的春天,蜕皮之后,柔嫩的躯体可以在春风里逐渐硬朗起来,是新的软组织,也是新的硬骨头。而人呢?中国诗歌呢?诗人呢?这既是一个现实,确切讲更是一种理想和期望。整首诗不是“有话不好好说的那种”,而是具有高度责任感具有崇高文化抱负的诗坛老将对于现当代诗歌命运的一次深度解读。评论家敬文东说“欧阳江河长有一颗强劲有力的玄学脑袋;同诸多诗歌前辈(比如卞之琳)相比,欧阳江河或许更有资格宣称自己为现代汉语植入了能够在一个瞬间突出悖论、聚焦矛盾的能力。”。张清华说:“如果从一个诗人的才能看,欧阳江河无疑是当代“活着的诗人”中最具综合和整体性能力的一个,他总是能够在历史需要的时候贡献出那种具有重要作用的作品”。燎原说“他为当代诗歌史献上了不可复制的玄学叙事范本,内在地启动了少数优秀诗人,通向语言高级机密腹地的写作。”。唐晓渡说“依傍而专注于语言自身的可能性,使欧阳江河自我显示为当代最才华横溢、最注重方法和风格最灵活多变的诗人之一。他总是能敏锐地发现并抓住当代的前沿(诗学)问题展开运思,总是能使对问题的探寻同时呈现为一场捕捉、组织或拆解各种踪迹的语言历险,总是能在这种自由而危险的游戏中独辟蹊径,并且总是能使险境和迷境混而不分,让读者“轻松取得贷款,重重支付利息”。他的诗语境开阔,肌理错综,修辞精妙,其策略介于雄辩和诡论、连续的变奏和即兴的表演之间。”这就是欧阳江河。解读中国现当代诗歌发展史绕不过去的一个人,一个真正的诗人。他用一首短诗《蛇》,准确概括了人的蜕变,诗歌的蜕变,当代诗学的生态和文化转型。其中有沉痛的哀叹,痛苦的撕裂,委婉细致的辨析,艰难的冲破,和越过窄门的畅快感。他是一个不回避现实的卓越诗人,也是一个诗学理想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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