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时光书：给春天（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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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笑愚
《清明时节》
1
适宜除尘、浣洗、播种
适宜生育、喂养动物
适宜祭祀祖先
从墓园挖出生锈的犁耙
和墙角发霉的念头
让阳光照射、消毒
让春风吹透
我曾在春天，看见一个女孩儿
从布满星星的小径
跑向小路尽头的晨曦
那时天空弯曲，朝向大地
紫色地丁带着露水惊叫，在她脚边欢腾
那时一切都是陌生的：——
包括黎明的手语，包括启明星隐秘的呼唤
2
太阳从夜的垭口爬出来
使松鼠在早晨受孕
生命的端倪暴露他隐匿的诡迹
桃花在女孩儿的胸口盛开
每一朵都隐含春天的躁动和不安
早晨的阳光带着新鲜
水淋淋地发出细微的颤抖
她砰砰跳动的心脏
在春风里，碰巧——
也正悄悄打着激灵
3
春天的流水澄净
风细致地将白云吹低
我的前额装满春天
生命的年轮渐渐舒张
亟欲启程的燕子
飞走了，不再飞回来
空旷的惟有皱纹里掩埋的
春天的笑容
4
但腐烂和溃疡不属于春天
该陨落的，在秋天已经陨落
该埋葬的，在冬天已安然下葬
因此，时光很好
季节很好
生命依然有节奏地奔向死亡
5
在春天绿色的底片上
我曾一次次临摹：
粉红的桃花、玉白的梨花
而所有的樱花已在来的路上
当我再一次凝视身后
季节失事的现场
春天的疼痛喊不出口
惟有祭祀的春雨正潇潇地落下
2015-04-04草于清明节，北京
《致紫玉兰》
日落之前
月亮就升起来了
玉兰的紫雾在月影上荡漾
春天的笑容在天池的水波上荡漾
我懵懂的童年走丢了
在日子的深处
晃呀晃
扎小辫儿的女孩儿
从月亮的背影中蹦跳着出来
一朵紫玉兰开了又开
把昨天今天和明天一遍遍地开给我看
但我看见的不是同一朵玉兰
花香迷散了，日子和云影一起
在我的眼底荡漾，烟消云散
所有的月光不是同一片月光
所有的河流不是同一条河流
阳光柔软的日子不咸不淡
被衔着鸟鸣的风洞穿，又反复掉进同一个陷阱
我走过的道路，变成远方崎岖的地平线
背影风化成石头，生命的回声在天空发酵，成为绵绵不绝的气泡
那走失的童年，也早已不是我的
2015-03-26于北京
《白日之吻》
三月是柔软的
风吹过时
阳光一丝一缕，仿佛银线
从高空抖落
这时我的发梢也是银色的
三月的心是柔软的
湖水的涟漪一圈套着一圈
柳树盈盈地绿了，迎春花黄得耀眼
三月的河床裂开干涸的唇，像我从冬天的霾中
活过来的呼吸，承接了三月柔软的雨水
日子一寸一寸地绿起来
树上的玉兰却一夜之间就开好了
风在颓倒的墙外，传唱一首宋朝的寂寞词
地上的小紫花开了一遍又一遍——
当寂静的午后，传来一声响亮的白日之吻
... ...
2015-03-28于北京
《三月里》
成为水
成为岩石的一道罅隙
天水点燃的地火
终成奔涌之势
晚烟如旗
在浪花上站立
有树影
有我举起的手臂
有古筝在水下响起
树影抱我起舞
春天沉默，有人缺席
有人依然守口如瓶
2015-03-09于北京
《在我之前，在我之后》
在我之前
春天没有花开
流水不响
风不吹
花园荒芜一片
在我之后
秋天的果实干瘪
黄叶落满归途
夜行人
头顶星光黯淡
但我来了，在你的庭院
给你清晨第一声鸟鸣
给你纯白的玉兰
风的甜味，躲在你的窗帘后面
是三月尚未说出的蜜言
你来吗？亲爱！我已开始耕种
在瞳孔播撒草籽
在太阳穴种下蝴蝶
等到中秋，你会看到
我的左肩有明月，右肩有昆明湖波光潋滟
2015-03-21于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