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笑愚
◎ 蓝梅山
1. 废墟
在废墟的废墟之上
所有貌似强大的事物
都是脆弱的
影子不会长命百岁,骨头也不会
啊!短命的时间之河,耗噬了我全部青春的爱情
所有的永恒都不值一提
除了(精神的)废墟在(时间的)废墟之上
继续唱着哀歌
2. 蓝梅山
蓝梅山下的河流跑远了
风跟着它的脚步
像我一样只顾向前奔跑
如果存在轮回,它一定如生命一样不堪重负
每一次回头
都是一次必然的死亡
3. 银杏叶子金黄
一树又一树银杏叶子
秋雨中飘落又腐败的叶子
将一个手握黑呢礼帽的人,送到我面前
他在梦中变身甲虫,每走一步,都必须忍住剧痛
我给他毒药,他如饮甘饴
给他时间的胶囊,他说他的伤口早已敞开
不必医治,更无法愈合
他在叶脉的废墟里隐形,并且发出腐朽的声音:——
我爱你们,但我已先于你们死去
而你必将跟随我,以你自己的甲虫之躯
以沉重的时间之壳的名义
(2015-12-14,初稿于内布拉斯加林肯市
2015-12-15,修改于旧金山)
◎ 在早晨,聆听五味杂陈的声音
1
门外骤起惊雷,响起一串狗叫声
一个男人的声音,也从门缝里
被某只递送账单的手,塞了进来
他经过我的门口,边走边唱
唱一首我不知道歌词的歌
声音既不欢快,也不哀伤
但那歌声中有某种粒子
在早晨明亮的光波里荡漾——
割草机的轰鸣从远处大街上传来
比狗的叫声绵长,比男人的歌声响亮
而我的世界如此寂静——
阳光依然耀眼
三角梅妍妍地盛开
这五味杂陈的早晨
所有的孤独都充满喧嚣
所有的悲哀都反射着早晨的光
2
你瞧——,南加州沙漠的冬天
有许多事物倔强地生长
但我口干舌燥,雨是稀缺的事物
沙棘般疯长的日子需要修剪,心情也是
当你说悲哀,悲哀就深重如海
当你说幸福是一道闪电,遥远而深不可知
那触手可及的幸福,也悄然离你而去
其实我不相信永恒,不相信
哀伤会如蜂蜜,滋养孤独
十二月的圣华辛托山脉有雪,沙漠有阳光灼照
怀抱宠物狗的人,从我门前经过唱歌的人
他们向我掏出自己的早晨
而那些明亮的雨滴,仿佛阳光
随着寂静的孤独,也一并到来
3
教堂的钟声响了,这是正午
是诵主隆恩的时候
主的信徒啊,歌唱这阳光,粮食,以及静谧的山峦
歌唱这杯苦咖啡里荡漾的基督的恩泽吧——
我身后的婴儿开始放声大哭
路边的大卡车熄火了,可怜的司机
反复点火,却无法启动引擎
婴儿的父亲对母亲说:“那个22岁的青年
以为大学毕业就有辉煌的前程
可直到现在,还处在失业
的边缘。幸福,是咖啡杯里基督的笑容
你喝下去,品嚐到的只有苦涩”。
Hi Waiter, please get the cheque... ...
and the coffee, and, a box -- I'd want to
take the leftover with me... ...
"how long will you be here, ma'am?"
"until after Christmas", I said, to the stranger whom
I've only met once at the same restaurant
I've been having happy hour at noon,and
a glass of Bloody Mary has sent me to the moon
but I saw the desert sun
rising at midnight from the bottom
of the glass in my hand -- oh Jesus... ... Bloody. Mary.
(2015-12-18,加州棕榈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