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笑愚
与身体书(选二)
《唇》形态多样皮薄肉厚的一种似灌汤水饺,柔软而温润沸腾的水让它心花怒放不说话时显得木讷上下两瓣闭合,再严实灼热的气浪也会将它们冲开一道不易察觉的罅隙时间的汁液从那里流淌出来(爱的蜜汁流淌)呼吸比春天更强壮反季节的南风,在初冬把寒冷吹散于是鲜花就在唇间盛开像雾又像烟,像矜持的哀伤又像冻土之下悄悄融化的爱情《鼻》
圆头,微翘
自然的弧线仿佛
远处的地平线:——
凸起的是丘陵
在流动的水和风中间
一站就是一辈子
上扬的嘴角
是温柔的河流
灌溉干涸的黄土高原
在荒岭之间,我们
曾耕种于一小块
沃土,在那里种植
包谷、粟米和向日葵
春风吹在睡眠者的脸上
桃花开在河流上
当夏莅临高原
阿尔的太阳唤醒
梵高的向日葵
每一朵都开在你的眼里
而我在傍晚,嗅到了
盈满河谷的
炊——烟——香——
(《诗歌周刊》2015/1/25第145期)诗二首《历史》云朵被大风吹散天空无一物青铜、铁器、以及远古的陶罐约等于历史凝固的阴影坚硬的时间内壁呼吸和温度遁入无形只有殷商的纣王至今还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谎言》这个美丽的新世界人人都训练有素梦将玫瑰一一收起将无声的黑祭出并指认它为光一个安静的声音飘来在无名的角落告诉每一个追逐蝴蝶的人这里就是庄周的花园(《诗歌周刊》2015/3/22第152期)诗二首《异域的黄昏》
所有的花儿都开了
湖水纯净
你没来,我的手有些冷
黄昏即将来临
一切正黯淡下去
回巢的燕子寂静无声
四月。
春渐深。
但你在哪里?
四月的夕阳有些冷
一个回声,来自异域
掉进黄昏的水里《关于春天的一次艳遇》如果一切皆有定数我注定不会与你相逢我身后的风景都淡了脚印模糊哪一棵树是我曾经路过的那一朵花被另一只鼻子嗅过一扇窗户怎样被打开又如何被永久密封那个夜晚,星光都已暗淡竖琴的气息充盈全世界在岔路口,有太阳黑子的阴影,有早逝的风声只一个不经意的回眸我就遭遇了你,这命运重置的惊喜!(《诗歌周刊》2015/4/19第156期)
在遥远的黑暗中我着床的子宫是黑的我初生婴儿的襁褓是黑的闭上眼,我就在黑中被黑淹没我生于子夜那时万籁寂静只有我毫无顾忌的哭声倒提着黑色的寰宇我习惯在夜里睁大眼睛寻找源自宇宙大爆炸的光线尽管已穿越上百亿年它们迄今依然遥远我在夜里梦见花开那些黑牡丹,她们妖娆、惊艳但黑色的郁金香我从未见过只在电影里目睹了穿黑色披风的佐罗我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总要睁开,而我的黑发已散开如瀑布,一道闪电黑色的河流,铺展成最明亮的高原我在高原上迎着十二月的寒风兀立一只苍鹰在我身边用大风书写它的孤独而它受伤的翅膀在风中颤栗,正欲飞去哦,高原!哦,太阳!我的心正一厘一厘膨胀我的额头正一寸一寸接近蓝天而我刹那间已睁开了我的双眼——而我站在了最明亮的地方我张开双臂,拥抱透明的天空和大地我在纯净的光中,被光透射、刺穿我成为这光,这明亮的粒子,这反光的微尘… …(《诗歌周刊》2015/5/24第161期)一切还不到时候——为一个网写一首诗一切还不到时候傍晚天边的黑云是半空盛开的黑牡丹黑色巨浪连天接地的翻涌给你震撼,给你悚人心魄的美感但这一切黑得还不够尖锐不够圆满黑狮子从昏睡中醒来饥饿令它躁动不安它倒立的鬃毛仿佛密林深藏杀机这庞然大物,正以急不可耐之心觊觎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宴一切都是赤裸裸的不必掩盖更不必隐藏狮子的饥饿显而易见它需要黑牡丹和她众多的姐妹需要她们在傍晚打开花蕊用血色幽莲填满它硕大的牙缝但是一切还不到时候黑牡丹做的云朵不够黑天空的鞭子不够响亮傍晚的痛苦不够深铁质枷锁是儿童的玩具被血色暮光里的黑狮子逗弄而现在,这疯狂的野兽愤怒的黑狮子,发出了最后的吼声牡丹的花蕊灿如白色茉莉黑狮子的鬃毛金辉翻卷而暴风雨,尚未真正到来就已成为稍纵即逝的过往(《诗歌周刊》2015/6/7第163期)月光赋
这老式座钟停止滴答太久了全身筋骨散架露出锈迹斑斑的齿轮像一大一小两个心室,赤红而干瘪月色最美的时候我忘了嫦娥善舞她的白发飘在月亮的冕冠之外令我想起后羿的童年
李白的诗句落在吴刚眼里,钓起月亮的银质声音,瞬间在唐朝的酒盅里熔化月光随飞奔的白马疾驰而来戛然止步于窗前的柳荫下时钟滴答白色的夜露滴答月光在唐朝的诗句里滴答我的童年,在雨中滴答,滴,滴答... ...
(《诗歌周刊》2015/8/23第174期)
秋天在下雨,路边的水坑
积雨无处可逃
几片黄叶漂在水面
仿佛路人,飘在深度睡眠里
秋天的水鸭捣碎自己的影子
将它们倒挂在天空,模仿白鹭,虚幻地飞
我的南方很远
水鸭在很深的梦里
在很远的南方,我记起自己
曾用纯白的手帕擦拭傍晚的天空
蓝色只是幻觉,水坑里的败叶
正在加速腐烂下去... ...
(《诗歌周刊》2015/10/4第180期)
小记:我的诗歌之旅
我迄今为止从未给任何刊物投过稿。《诗歌周刊》的选稿是否可以视作一种投稿?如果说在这里开博然后贴诗歌就算投稿的话,那么权且算作是吧。但流派的主编和编辑选稿,你不用套磁拉关系,这是我的亲身体会。
自2012年下半年开始正儿八经习诗以来,至今也才区区几年。即便算上从2010年在网易开博开始的时间(其实开博的头两三年都是糊涂乱写,根本不懂如何写诗),也就5、6年的光景,小学应当还没毕业呢。但是,在今天,诗歌写作已经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正如许多诗者一样,隔几日不写诗会寝食难安。于我而言,写诗,既是一种生存方式,也是一种生命体验,更是一种灵魂净化的必由之路。
去年4月开始在流派网贴诗歌,不料随即被出现的某些人的攻歼谩骂行为吓得整整半年多没有登录。今年初恢复在这里贴诗,承蒙主编和各位编辑的厚爱,从本人贴的诗歌中遴选上述几首予以刊登,莫笑视为珍贵而巨大的鼓励,由衷感谢。许多人说,一个诗者如果想要发表作品,必须如何如何,但我自小就是一个腰板挺得太直的人,一个腰身和膝盖都不会打弯的女人,过于高傲了,自然难以虚与委蛇,更不会委屈求全,何况只是为了发表几首小诗。但流派让我看见了另一种风格,一种诗坛的希望之光——起码对我而言,是这样的。我不用委曲求全。主编和编辑的慧眼不会遗漏好的作品,也不会迁就残次品。
喜欢在流派贴诗歌,因为流派是个大家庭;也喜欢在《今天》贴诗歌,因为那里干净、安静、纯粹、专业,尽管诗者之间鲜少交流。
我要感谢所有在网络上给我鼓励、批评和建议的前辈诗人,诗歌爱好者和读者,是你们的激励让我更有信心地在诗歌这条“羊肠小道”上独自体验孤独和孤独里的无尽风光。
圣诞、元旦双节就要到了,祈愿所有的诗人平安、健康、幸福,佳作频出。祈愿世界和平、人民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少有所依,愿中国强大,人民幸福。
(莫笑愚,2015-12-22于加州棕榈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