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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读弗罗斯特《白桦树》 [打印本页]

作者: 莫测评论    时间: 2017-3-1 17:58
标题: 读弗罗斯特《白桦树》
读弗罗斯特《白桦树》

2016-12-17 莫测评论 莫测评论

  《白桦树》
       弗罗斯特

  挺直、黑黑的树排列成行,只见
  白桦树却弯下身子,向左,也向右,
  我总以为有个孩子把白桦“荡”弯了
  可是“荡”一下不会叫它们一躬到底
  再也起不来。这可是冰干的事。
  下过一场冬雨,第二天,太阳出来,
  你准会看到白桦上结满了冰。
  一阵风吹起,树枝就咯喇喇响,
  闪射出五彩缤纷,原来这一颤动,
  冰块坼裂成瓷瓶上的无数细纹。
  阳光的温暖接着使那水晶的硬壳
  从树枝上崩落,一齐倾泻在雪地上——
  这么一大堆碎玻璃尽够你打扫,
  你还以为是天顶的华盖塌了下来。
  压不起那么些重量的树枝,硬是给
  按下去,直到贴近那贴地的枯草,
  但并没折断;虽然压得这么低、这么久
  那枝条再也抬不起头来。几年后
  你会在森林里看到那些白桦树
  弯曲着树身,树叶在地面上拖扫,
  好像趴在地上的女孩子把一头长发
  兜过头去.好让太阳把头发晒干。
  方才我说到了哪里?是那雨后的冰柱
  岔开了我的话头——我原是想说:
  我宁可以为是个放牛的农家孩子
  来回走过的时候把白桦弄弯了。
  这孩子.离城太远,没人教棒球,
  他只能自个儿想出玩意儿来玩,
  自个儿跟自个儿玩,不管夏天冬天,
  他一株一株地征服他父亲的树,
  一次又一次地把它们骑在胯下,
  直到把树的倔强劲儿完全制服:
  一株又一株都垂头丧气地低下来——
  直到他再没有用武之地。他学会了
  所有的花招:不立刻腾身跳出去,
  免得一下子把树干扳到了地面。
  他始终稳住身子,不摇不晃地,
  直到那高高的顶枝上一一小心翼翼地
  往上爬,那全神贯注的样儿.就像
  把一杯水倒满,满到了杯口,
  甚至满过了边缘。然后.纵身一跳,
  他两脚先伸出去,在空中乱踢乱舞,
  于是飕的一声,降落到地面。
  当年,我自己也是“荡桦树”的能手,
  现在还梦想着再去荡一回桦树,
  那是每逢我厌倦于操心世事,
  而人生太像一片没有小径的森林,
  在里面摸索,一头撞在蛛网上,
  只感到验上又热辣、又痒痒;
  忽然,一根嫩枝迎面打来,
  那一只给打中了的眼睛疼得直掉泪。
  我真想暂时离开人世一会儿,
  然后再回来,重新干它一番。可是,
  别来个命运之神,故意曲解我,
  只成全我愿望的一半,把我卷了走,
  一去不返。你要爱,就扔不开人世。
  我想不出还有哪儿是更好的去处。
  我真想去爬白桦树,沿着雪白的树干
  爬上乌黑的树枝,爬向那天心,
  直到树身再支撑不住,树梢碰着地,
  把我放下来。去去又回来,那该有多好
  比“荡桦树”更没有意思的事.可有的是。
  (方平译)

  弗罗斯特(Robert Frost)(1874~1963)这个作品风格朴素,叙事低沉,思考和哲理简洁朴实。好诗可遇不可求的,人不可能天天在诗的状态中,作家创作和读者阅读是一种独特的愉悦体验过程,诗关乎人类情感的“公共”部分,才有传世基础。诗是内涵与外延意义统一体,语言偏激的外延意义和内涵意义都会损害诗“思想和感受的平衡”,导致诗的平庸,或者费解与非诗化。纵观世界现代诗的发展史,对“现实与超现实”的争论和实践的偏重是不断反复的,走的是“之”字形或“U”型路径,如何完美的“表现艺术个性”又兼顾“社会责任感”,是诗学之人必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美国新批评理论家布拉克墨尔说:“诗要体现理性,又要不忘感性,要使两种经验变成一种秩序,变成一种和谐。”

  美国文学自上世纪80年代后回头重视写实,传统现实主义和荒诞派理论逐渐结合起来的“新现实主义”再次崛起,写作技巧以现实主义手法为主调,从流行的实验创作手法中撷取营养,形成新的现实主义弹性风格,超出传统现实主义的局限,“新现实主义”诗学是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诗学的一种“反叛”,跟原来的现实主义创作模式迥异,在创作主题,创作方法上更加丰富。我认为,命名政治下各种各样的诗学流派大多数是标签,不能完全概括流派间的细微区别。比如美国的“新形式主义”诗派不完全是和“实验派”是对头,诗学的“形式主义”一般是指“着重传统诗学的押韵、声调、排行字数、句数等”,与诗的书写主题、内容或意义无关。

  弗罗斯特的《白桦树》是他的代表作,我们逆时的从大卫的作品阅读下来,的确可以看到弗罗斯特诗学被传承的轨迹,《白桦树》有冰凌压弯树枝的意象,《颂归》也有冰凌从橡树落下的意象,语调有弗罗斯特的乡村叙事的朴素自然,《颂归》也有莱特的超现实的深度意象,“把我和我的影子绑在一起吧”和莱特的“我把我的躯体留在我后面”都有来自意识深处的陌生化意境感。既然莱特师从弗罗斯特,而当代美国许多诗人回来向弗罗斯特等人学习,那分析弗罗斯特的作品就更有意义了。《白桦树》不分段,叙事现实存在的意象有过份细致的嫌疑,但是仔细分辨,没有太多主观的个人情绪和形而上抽象观点加入叙事中;也不象威廉斯客体意象派以物象排列为主的冷硬无情,弗罗斯特的叙事不是讲故事,和中国古典乐府民歌(如白居易的《长恨歌》)的比喻、抒情、加传说混合……诗文不分的故事叙事不同。

  《白桦树》先从拟人的白桦树与众不同的弯下身子说起,自然的过渡到描述孩子“荡树”的游戏,再将叙事进行转换到是大自然的(冰灾)才是造成白杨树弯腰的原因,这里就不动声色的带出了知性的思考了。弗罗斯特的叙事语调就像对一群孩子说故事,比如,他需要叙事转折的时候,用了:“方才我说到了哪里?是那雨后的冰柱岔开了我的话头——我原是想说”——这中说话者非正常打岔式的插入文本的语气和语调非常的亲切,接着,叙事进入到他对自己童年“荡树”的回忆中,说到“孩子离城太远,自个儿跟自个儿玩”之后,引伸出“他征服父亲的树”的叙事回忆,这些叙事其中也有隐喻的意思,为了进入诗意的形而上思想表述铺垫,将前面稍微变奏的细腻叙事语意转换到作品后半段的知性抒情:“人生像一片没有小径的森林,在里面摸索,撞在蛛网上,眼睛掉泪。真想暂时离开人世一会儿,然后再回来,重新干它一番。”

  接下去隐形的知性议论和意象穿插并行,不是用干巴巴的说教口吻,而是娓娓道来像日常谈话一样亲切,弗罗斯特将严肃的关于“死亡、生存、成长”的理念话题很自然的混合在诙谐,幽默,机智的日常语言框架中,我试一试用散文排行,并不影响文本中的知性思考和意象的巧妙联系:“别来个命运之神故意曲解我,只成全我愿望的一半,把我卷了走一去不返。你要爱就扔不开人世。我想不出还有哪儿是更好的去处。我真想去爬白桦树,沿着雪白的树干爬上乌黑的树枝,爬向那天心,直到树身再支撑不住树梢碰着地把我放下来。去去又回来那该有多好!比荡桦树更没有意思的事有的是。”

  诗的知性和思想是通过是感觉和情绪来包含的,人对世界和自我的感觉是立体的,诗中的思想观念要通过有形的物象来表现心灵的超越才有诗学价值,如果诗文本总体的概念意义大于诗性意义,就容易变成非诗的“文”(没有言外之意的分行排列文本),“弦外之音”就是诗的叙事用了的生动的意象有机地组合而成的超过文本语言意义的部分。我们通过细读、联想、感悟作品所描写的各种事物、动作、言语和戏剧化结局,可以找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言外之意。弗罗斯特之后的“意象派”、“深度意象派”以及其它吸收了试验派思想观点的传统派作品,相对而言在叙事形式上方面少有弗罗斯特的琐碎,语言更加凝练、含蓄、内敛。但是,弗罗斯特表现艺术个性又兼顾社会责任感的自觉,以客观现实意象为主的理性和感性和谐平衡的风格;叙事语调的朴实自然;不玩玄幻的先锋形式的诗学精神的确是跨时代的,不愧为全世界的诗人们学习的榜样。

  2011-3-3莫测草稿
作者: 叶如钢    时间: 2017-3-2 14:45
欣赏好文。 点赞。
作者: 莫测评论    时间: 2017-3-2 14:48
叶如钢 发表于 2017-3-2 14:45
欣赏好文。 点赞。

多多指教
作者: 姚大侠    时间: 2017-3-5 07:19
非常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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