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鱼2017年的诗
等
我和小吕在会议室
等他们来开会
然后用摄像机拍摄下来
从2：41到3：41
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俩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晒冬日的阳光
一边脸快被温柔的灼伤
我站了起来
我说我要回去喝点水去
你去吧，等回来我也去
忒渴了
小吕说
2017.1.3
在日本国大使馆旁的空地撒尿
每天下班走到这儿的时候
总会有尿意袭我膀胱
日本国大使馆临近安家楼公交站
路边空地植有松针，桃树
还有一些细竹子
冬天了，桃树只剩枝桠
竹子像草一样被割得很矮
站在松针树的身后掏出东西
侧对着大使馆
正对着一片荒芜的被围起来的空地
我愉快地撒起尿来
别误解，我不是故意的
我对日本人也没有仇恨半点
尽管，国家刚把抗战表述成十四年
2017.1.11
小默
下班
我一个人走
忽然听见
有人在我身后喊
前面的那个人：
“小默，小默
嗨！小默——”
没搭理她
“二逼”
我身后的人
改口道
2017.1.13
出走的兵
每天早上
军事基地的卫兵们
都组成两名八排的
长方形阵势
迈着步子
朝所要站岗的
使馆区行进
在亮马桥中路的
一个路口
我看到他们队伍中
最后一名
穿黑色便衣的
那个年青人
脱离方阵朝路口
扭头就走
下班时天色
已经开始暗了
我又遇见卫兵们
打靶归营
快步走上前去
看到一名便衣的身旁
至今还空着
一个位置
解放公园之二
——给鲁鱼
解放公园在武汉，而我在北京
如果我要去解放公园，我必须得坐火车
请假或挑选一个节假，清晨出发
下午肯定到了。那时，我希望武汉的
天空落一些阵雨下来，这样
解放公园里的水塘才会显得更美丽些
雨天，那个头有点秃的中年男人
或许还会在河边散步，观花，一如往常
2017.1.18
鱼缸
公司前台
有一口大玻璃缸
里面放养了
各种各样的金鱼
红色的，白色的
还有花色的
一些假水草浮在其中
我们经常出差
每次回来
发觉鱼缸里总会少几只
如今，快过年了
行政部的小姑娘
把一串红灯笼
挂进了空荡的鱼缸
一闪一闪
比鱼好看
2017.1.20
奶奶
家里做了饭
不论孬饭好饭
奶奶从来都是最后吃
吃剩下的
为此，我姑姑吵她
我爸爸吵她
我妈妈吵她
我弟弟吵她
我也吵她
只有爷爷默不作声
细嚼慢咽
今年下初雪时
我妈摔伤了腿
我奶奶也从床上摔下
过了几天
我爸从老家打来电话
说奶奶栽糊涂了
连我都不认识
妈说她饭也能吃了
也不作假了
像个小孩
给啥吃啥
2017.1.21
好奇与敌意
在某商场，一家三口人
乘扶梯上楼。父亲与小女孩
朝我走来，坐在
我旁边的休息座上
他的眼睛陌生，对我充满敌意
而小女孩的眸子熟悉
满是好奇
2017.1.26
我不敢和一名小孩对视
他的眼珠太黑、太透彻
他的眼神太可爱、太好奇
又太逼人，太专注
当他看着我的时候
我真感到羞惭，我内心的
鬼太丑陋，又太多
我不敢，和一名小孩对视
2017.1.26
路遇之二
从来福士出来
过马路对面
在东直门桥边
朝我走来
一位蓬头垢面的大爷
戴着鸭舌帽
火红色
但还是没盖住
他脑后的苍发
轿车驰奔
我站定在他对面
他驻足
下意识的
晃了晃枯手中的
布制玩具小马
绯红的流苏
花身子
非常鲜衣
2017.1.27，除夕日
红胡子
新来江户小石川
养生所的保本医生
在川津医生陪同下
对养生所的工作环境
进行了一番巡视
川津医生埋怨
这里太糟糕了，尽是
一些臭味扑鼻的贫穷
随处可见生不如死之人
所得报酬也不高
还日夜被红胡子驱使
也就是医院的主持
当他们最后
来到院长房间门口时
川津和保本下意识的
整了整衣领
我也跟着正襟危坐起来
毕竟，打开门后
见到的那是三船敏郎
2017.1.28
除夕夜
过年
大家都回家了
只有我和妻子
还有美菊
她邀约
我俩到通州果园
一起过除夕
这里有电视
有床
房间大
可以洗澡
看春晚
吃火锅
妻子的店
平常都是10点
年三十下班时间
为晚6点
提前了不少
但也得抓紧时间
不能空手而去
妻子来
我拿到钱
4点从东直门
赶往酒仙桥
待买好水果
已经5点多
我自行先去
在果园B口等她
真沉啊
我的左胳膊
我的右胳膊
都酸了
我和妻子在小区里
虽然身处年末的隆冬
却如热锅蚂蚁
转过来
走过去
这地方真大啊
2017.1.29
诗的声音
——给彭晓杨
诗
有声音吗？
有吗？
没有吗？
没有吗！
有吗？
你那么认真
干嘛？！
有吗？
有的
有的
彭晓杨
写的诗
就有
——彭！
2017.2.4
洗头
去理发排在
一个东南亚人和他的儿子前头
旁边的刚结束
那个女老板用手
戳戳自己的亚麻色头发
示意
外国客人洗洗头
那位父亲眼珠乌黑摇了摇头
女老板用河南普通话说：
洗洗头，好理发！
外国父亲嘴巴里蹦出一字汉语：
不……
那儿子看了眼他的父亲
一屁股坐在了镜子前
为我理发的男青年说：
这东南亚的老外，
理发都不愿意洗头
嗯，是不习惯吗？
不是，人家可能……不使咱这的水！
讲究啊！
上次有个孟加拉的来剪头也是，不愿意洗
还有个荷兰的
2017.2.6
讨生活
昨天，在亮马桥中路
过马路时，我看到有人
跪着沿路中央栏杆走
在红灯时，向等绿灯的
车主们行乞
衣衫褴褛，膝盖都破了
是位五十多岁的男人
他寸步寸行，风风火火
2017.2.6
职业病
向阳路那个跪在轮板上
以手划地走路的老头儿
原先腿不瘸，也没断
由于长时间要饭
站不起来了，才成那样
2017.2.7
虾
盘子里有两只虾
它们背对背，弓着身子
躺在洁白无瑕的床上
像一对老夫老妻，睡姿各异
我停手于半空之中
突然之间，羞愧难当起来
我呀我，何德何能
竟然妄想吃它们以果腹
2017.2.7
四个小孩
半夜，出租屋，黑着灯
他俩并排躺在床上，醒着。
加上你儿，流掉的，和肚子里的
咱俩一共有四个小孩了啊？
你别乱说，怪害怕人的！
2017.2.7
疼
起床去按灭电源
回来时我欲直接跳入被窝
左手下意识的撑床而立
未栽跟头，但拄着小拇指了
微乎其微的疼
突然间，我想起母亲
摔断了大腿根
2017.2.8
离职日
他所有的东西都交了
只有一个仿乐扣杯子
他要带回家去
他给同事说：
我走了，接杯水去！
于是，他拎着
盛满开水的塑料杯
一步一步走到地铁口
乘地铁，然后再走路
一直到上楼
他希望这个全过程
直至结束
杯子里的水都是热的
2017.2.9
跟
她走在前，他跟在后
三步之距离
那圆润的屁股裹在青色的牛仔裤内
拐弯，女人走进女厕所
男人推开男厕所
那方屁股
将要裸露出来
实在可惜
2017.2.9
注视
那个老人家
在注视我
从坐下开始
生起炉子
放入娃娃菜、白菜
羊肉片、亲亲肠
鱼豆腐，油麦菜
那个老人家
一直在注视着
她戴一顶
白布缝的筒帽
乍一看，有点不吉利
她穿衣得当
打扮干净
今天我到她家
吃酒精炉小火锅
她一直朝我这边看
直到付完钱
她都没有
跟我说一句话
2017.2.11
无题
俩女人端着
锅子，脸盆，搓衣板
等家什上楼
打走廊里就在吵吵
过年回家
放在门口的酱油丢了
食用油丢了
其中一个女人
在抬腿上楼梯的时候
弄掉了洗脸盆
操！
她狠骂了一句
2017.2.12
良心发现
每次吃到美食
我都会觉得对不住
我那糟糠之妻
尽管那都是人家请的
2017.2.13
三代农民
祖父是第一代
建国后分到田地
勤勤恳恳
爱往地里跑
一溜地头都要点上蚕豆
父亲是第二代
什么农活都不在话下
过去，一年从城里
返回老家两次
夏打麦子，秋收豆
我和弟弟么
是第三代
割过麦子，割过豆子
打过农药，认识庄稼
如此而已
2017.2.13
灯
谈到故乡的变化。
某友说他回家，
他妈给他说了好几遍
“你看，你看……”
从窗户一抬眼
就能看到远处新修高速上的路灯
忽闪忽闪。
那天夜晚，我们四、五个人
围着电热扇。
他讲话轻声低语，我却听出了
阴森恐怖……
2017.2.16
冰
在拥挤的17号车厢
我排在上厕所的下一位
在车厢的连接处，烟云缭绕
一个黑瘦的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谨慎闪躲，钻过，突然
我颧骨上的肉狠狠地被冰了一下
是那人木耳一样的耳朵
一瞬间经过了它
2017.2.18
木子造型
和妻子坐公交
哎，你看
这儿也有木子！
这样的名字
如果你细心找
在亳州
在涡阳也有
就像巴黎春天
2017.2.18，石家庄
立雪
大雪，我踩着
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匆忙回去
今晚，妻子要乘火车
回老家
而我，要去挽留她
要去挽救他——
我尚未出世的小子
2017.2.21
酷
读一首诗
如饮烈酒
舞台上，他义愤填膺
嗓音低沉，怒吼
末了，猛得一掠
把帽子狠狠地
摔在地上
摔在地上
谁也不理，扭头就走
灯熄落，掌声爆起
走到舞台边
他停了下来，欲弓身去捡
但灯又亮了
2017.2.22
一致
一男一女快速跳上
即将开动的地铁
我就站在他们对面
女的靠在男的右边
男的靠在女的左边
他们刚一进来
男的就弯下腰去理短裤脚
女的就弯下腰去绾长筒靴
2017.2.24
三颗橙
妻子回老家
是在晚上
她忘了带
放在桌上的三颗橙
和一些小番茄
小番茄，前天
被我洗洗吃了
还剩三颗橙
仍散在塑料袋里
溜圆溜圆的
看起来很寂寞
2017.2.25
给赞
他老婆怀孕了
又怕生二胎
纠结了好长时间
有一天，她在朋友圈
发了一条动态：
“压力好大，以后怎么办？”
他看到后，默默的
在下方给了个赞
2017.2.25
无题
那一年，我从北京
转廊坊回老家
提着大包行李
在北京坐公交车
上了车刷过卡
售票员冷眼相待
“交两块钱行李票！”
下了车，转到廊坊
市内公交
提着重物，落细雨
上车投币两元
我主动问司机
行李要买票吗？
不用，放一边就行
2017.2.27
夜华
乘电梯上楼
旁边站了两个女的
其中一个说
她爱死了电视剧
《三生三世》
雀跃之态似二八少女
但随即
又忽闻其叹息
唉！昨天晚上是唯一
没有夜华的一夜
2017.3.3
天太亮
一泡尿
从上车憋到下车
原打算
还在日本国大使馆外
的松树后面解决
谁曾想，六点多了
天还是太亮
下不了手
2017.3.9
捏
捏一下胳膊
捏一下肩头
捏一下大腿
摩挲一下肚皮
这是小时候
我爸表达爱的方式
趁我没醒时
2017.3.13
紧张
公交车进站
打前门上来了
一位黑人妇女
手里抓着婴儿车
小朋友很不安分的
站在里面
导致她不得不靠在
身后的扶手柱上
车子开得急
晃晃悠悠
坐在后排的我
突然紧张起来
2017.3.13
笑声
好久没有听到
隔壁女邻的笑声了
下班后，在门口做饭
也听不到流行歌了
而是换成了电视剧
并不时的传来
她阵阵的笑声
据说，她男人回老家
看孩子去了
难怪最近，半夜了
屋里还亮着灯
想到这儿，我顿时
倍感欣慰与温暖
那笑声啊，多么难得
2017.3.14
“对不起，我不能同意！”
伊沙诗曰：
“没有动过你心的诗人
就不是诗人”
我想成不成
得了诗人
关键还是要看其人
有没有诗思维
或诗潜意识吧？
至于技巧，可以历练
至于杰作，功到自然
又至于被
某某人看中
则当属诗运
为次次要。所以套用
沈浩波的一句诗：
“对不起，
我不能同意！”
2017.3.14
牢固树立“四个意识”，坚决维护中央权威
宣传标语
北京街头
2017.3.15
甘心
妻子到处搜索
怀孕三个月
b超显示为男孩
会再变吗
我夺她手机不得
你啊，得认命
这都老天安排好的
我就不甘心
我就是想要闺女
说完她把头一歪
2017.3.18
他
他是个喜静的人
写诗不会朦胧
意象也没学会
更不会拐弯抹角
把诗写得连他妈
自己都认不得
2017.3.19
香香
大学还没毕业
你就急着
在太原找了一份工作
那天一早，陪你去面试
还是去上班，忘记了
当时在旁边等你
人家说，第一次就让男友陪着啊
你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心想：是啊是男友
男性朋友
你也是有心了
我结婚，你还寄过来
男女各一双棉拖做礼物
并附上纸条：
“新婚快乐，
白头“鞋”老”
2017.3.21
一个小贩
在地铁口拉一
三轮车菠萝的
那个下巴长胡子
个头没我高的小贩
我认识他
他就住在安家楼
是个精明的外地人
冬天卖麦芽糖
春天卖菠萝
夏天卖西瓜
秋天，秋天卖什么
我说不好
不过我倒是见过
他用灰单子在车上
罩了一堆狗崽子
2017.3.26
一个老外不肯买个菠萝给他的儿子
在蓝靛厂路
鲜果蔬超市楼下
卖水果的小摊摆满了削好皮
用黄色薄塑料袋包裹的菠萝
或许是因为它们
在太阳下黄灿灿又绿莹莹的
一个东南亚裔的小男孩
脱离了家人
独自跑了过去
卖水果的大叔蹲在一片菠萝皮上
全神贯注的在削更多的菠萝
男孩的爸爸在路边抱着小北鼻
停了下来，对他儿子
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男孩又站了会
然后转身跑掉了
2017.3.26
安家楼浴池
在安家楼浴池
10号更衣柜旁
一个男人脱光了衣服
坐在凳子上
捧着手机
不知该怎么回复
他高一的女同学
打出的字一遍遍
清除又长出
2017.3.27
宝马的包
去年过年
我没有回家
弟弟说给我
带回来了一个
他们厂做的
宝马的包
听口气
他得意洋洋
他肯定认为
那是个名牌
价格不菲
今天我无意中
打开他的朋友圈
首个消息
还是他拍的
一个橄榄绿的包
摆在车间的案板上
我放大后
仔细的看了看
包的左边
确实有个标识
水印的BMW
2017.3.27
两个尴尬的人
那两个人啊
坐在车里
女的烫了头
掌握着方向盘
男的穿白西装
脑袋光溜溜
车像代步车
小小的，又有些
越野的感觉
我坐在公交车上
从他们面前经过
由于绿灯
他们必须等一等
2017.3.27
四个硬币
回到家
桌子上的鼠标旁
放了四个摞在一块
的1元硬币
坐下来后
我拿它们在手心
哗啦——哗啦
哗啦啦
2017.3.27
眼红
离职后，有次约小吕
在东直门吃饭
顺便把充电器交给他
让其代转给人事
打完电话
我在路边高台等他
东直门是个交通枢纽
有三条地铁从这里开出
一座陆上公交调度中心
近三米高的西周巨簋
立在大转盘的马路中央
人奔车碾熙熙攘攘
这地方，他熟，他带路
然后我们就进了电梯
他忽然对我说：
“你眼睛怎么那么红？”
“是吗？”我照了照电梯铁皮
发现更红了
2017.3.28
中奖
以前我喜欢喝茉莉清茶
你或许知道，那是饮料
可以开盖有奖
可能只有我留意了
那饮料不好中
基本上打开了都是“谢谢品尝”
但我却中过
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
在我大学时代的某个夏天的晚上
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我经常喝
心想，哪天中了奖
肯定会有什么好事降临
那天我约一个女同学晚上
一块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真的是走走
十一点不到
我们便各自回各的宿舍了
2017.3.29
我忽然很紧张
怎么办？
我忽然很紧张
昨天皮旦通过安瑞奥
向我这只鱼约稿
要我几首诗
附照片和介绍
今天中午
在整理诗作的时候
晓康通过微信
也向我伸出迈向纸刊
的橄榄枝
怎么办？
我忽然很紧张
下楼去公厕小便时
我等了又等——
出来之后
那么淡的太阳
都晒得我脸红耳赤
叫我不得不按捺住
内心的亢奋
嗨——！
我忽然很后悔自己
为什么没有学会抽烟？
2017.3.30
谅解
有那么一件事
想起来始终
让我耿耿于怀
小时候，我爸骑车带着我
从东头抄小路进村
两米宽的土路
朝我们走来同样骑车
的一男一女
狭路相逢，那男的大喝
让我们给他让路
怎么可能？
我心想，即便不喝酒
我爸也肯定会
坚决不让
说不定，这次爸
还会在他儿子面前
耍耍威风呢
没想到，爸却低下了头
一个趔趄车子
险些翻倒在路边
2017.4.1
互黑
不知道心地荒凉
和好孩子他俩之间
发生过什么过节
我分别在不同的场合
听见他们对我说
对方是个傻逼或二逼
2017.4.1
无题
蒋府公寓1楼
的公共澡堂
采用刷卡机刷卡制
洗澡的人持一张水卡
放它在卡机的槽里
卡机走字
头顶便会出水
特殊情况就是
热水管容易毁坏
由于年久失修
每当这时候
一些人便趁此机会
拿了盆，蹲地上洗
我也跑了过去
不过得再等等
等一位年轻人洗完
待我在门口擦身体时
还是那个年轻人
他又进来了
领着二房东，指着
“就是这个水管！”
“行了行了，别洗了！
这水管坏了！”
二房东恶狠狠地对
另一个在洗的人说
2017.4.1
态度
面对差评或恶评
我窝火，欲言又止
收到好评或赞誉
我开心，笑而不语
2017.4.5
振动
水池边洗菜
忽然感到右大腿根
发出振动，谁啊？
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等我抽出手
摸了摸牛仔裤
咦……手机不在？
2017.4.5
上半身
有个名叫“上半身”的
在北评公号里评论诗一的上帝
说
“你们写的月经纸
只是我们不愿写”
下半身写作我知道的
没听过还有个上半身
上半身是写自摸吗
搞也搞不深入，写个锤子！
哦，就连锤子也是下半身
包括口伺
2017.4.6
mooncake
moon-cake，月饼
moon，月亮的意思
cake，蛋糕，饼
mooncake，m-o-o-n-c-a-k-e
月饼……
这是我转学县城
学的第一个英文词
不是老师教的
是一个学生
和我一般大
我曾经的小学同学——小雨
那天他躺在长板床上
我也躺在长板床上
秋天的陌生宿舍充鼻着
新鲜的草席味
2017.4.6
毫无疑问
毫无疑问小黄车
抓住了人们的心
尤其是那些少女
看她们骑车路过
绿荫蔽日多美好
2017.4.7
清明假
楼下卖凉菜的
清明节期间不在店里
好像前天才回来，我下班
时去买馒头
“清明恁回家了？”
“啊，对！”
“回家有事……？”
“唉，回家也累死人！
一千多里路，开个车——”
“哟，恁开车回家的？”
“嗯。”
在脑海中，我第一反应是
她老公火力全开地拉三轮车
的风光形象
2017.4.7
爱情
表弟谈了个女朋友
据说，家在穷山恶水的
某个乡下地方
都怀孕了
表弟把她带回老家
表妹结婚时
爸妈和弟弟都见过
不高，有些胖
但模样长得俊
他们都夸
临走，姑妈送她上车
塞钱给她，又买一堆特产
在广州
她和表弟住一块
肚子一天天鼓起来
有一天，终于忍不住
表弟领着姑妈去了趟女孩家
一桩因为爱情的好事
即将遥遥在望
没曾想
对方家长却不让
表弟和姑妈进门
他们“腿都跑断”去了好几趟
等了好几天
在旅馆
姑妈对表弟说
“XX，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俩，有缘无分……”
回来后不久
表弟便娶了邻村的女孩
某月某日，结了婚
女孩听了消息，哭晕过去
打来电话给新娘：
“你知道XX
为啥选XX月XX日结婚吗？
因为那天是我生日！”
2017.4.11
灰子
一群人挤在小屋里
一台彩不正的电视机
那时候，我确是不记事
“咦——，马上六七岁了，
啥不知道？”
“六七岁懂个啥！
像咱那时候，嘛噶不懂……”
只有荧光亮的空间里
装满了我的父母辈们
片刻的忸怩之后
我被允许留在了现场
我啊，确是记不得了
也不懂电视上
哪个是孬人，哪个又是好人
印象中只一颗灰子
在躺着的女人肚皮上
一寸寸揉一寸寸揉
来来回回，好长时间
才被扣进阴道
2017.4.12
除了我
除了我没有人
注意到她的腿
是那么的白
肉丝袜是那么的肉
我想恐怕连她自己
也没有发现
她拥有一双美腿
2017.4.11
人民的名义之二
“陈海是不是被谋害的？”
“那肯定的！”
“那姓祁的是……”
坐在他们旁边等餐
忽然听到第一句，吓我侧目
以为他们在谈论
真实的谋杀案
2017.4.12
计划生育专干
孙老师教语文
我们都叫他语文老师
有一次在酒桌上
他高谈阔论
说以前
干过计划生育专干
那时候是个肥差
下乡抓男人——罚款
逮女人——结扎
有一回捉一男的
他光着身子在前头跑
我们就开车后面追
看你往哪儿跑
让你使劲跑
跑到最后，没有路
噗通——跳进河
摆弄得浑身泥水
给鬼一样
我们就跳下去
……尅“鱼”
2017.4.13
安家楼
在安家楼住
最让人心烦的
是信号不好
电话打也打不出去
接也接不到
你必须走出房门
到空旷的室外
在北京这是个
有意思的事
早上出门去买菜
三房东在招租办
给人说话
就是有个安全局
整个安家楼
只要你进屋里
都没有信号
2017.4.15
冷漠
妻子翻我手机
发现微信里
有收款10块
谁给你转的钱
人家，不认识
那怎么给你钱
出门没带钱包
让我帮转坐地铁的
你真管，在店里
人家这样
俺都说没有
不认识的人
你真大胆
被妻子数落
我像做了坏事
2017.4.15
五颗刺青点
在山西刀削面门口
看见两手提菜的
中年胖女人左手臂上
有五颗刺青的点
布局如五饼
哦，我突然明白了
她年轻时，也疯狂过
2017.4.16
夏天
记得以前有过一段时间
爸只穿三角裤，弟弟也是
我也是，连妈也是，只不过
另加短T恤。那是家乡最热的
夏季，但我又想不起来
是哪一年，印象中那似乎是
我们一家人最悠闲的时光
2017.4.18
名字
公司楼下便利店
的微信收款名叫一步
驴肉火烧店叫Wei
安家楼饼铺叫解彩霞
路边炒河粉的叫丽
卖凉菜的叫清风
蔬菜店叫平凡人生
2017.4.21
梦
老家瓦房最后几年尚在时
我还在县城念初高中，等我去外地读大学
它便被爸拆了，盖上二层洋楼
有一次，妈无意中说起做梦的事
我给她说老房子没拆之前
我做梦回来都是有家有院有椿树的
但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妈半晌不说话
最后讲：咱院子里还有棵石榴树
你记不记得？
2017.4.25
巨型风暴
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4月23号，星期日傍晚，大概5点多钟
妻子下班
我在亮马河钓了一天的鱼
她打电话，我要她过来找我
这几秒片段，我将永远珍藏：
她站在桥上往河边寻我
接着，大腹便便地从绿树里走出
边走边用右手拨了拨刘海，这是她标准
的害羞之举
2017.4.26
让
金台路地铁门大开
众人从台阶疾奔而下
唯恐赶不上车
我也跑向门边
一女孩从左手边走
刚好要拦住我
出于礼貌，我给她让开
她也紧急止步，让我先
“快走呀……”我说
一瞬间，我看到她低下头
娇羞了脸
2017.4.28
腿好看，还是裙子
那美女离我两步之遥
我们都坐在公交站牌下的座位
她穿了一袭黑纱小花裙
别二郎腿。并不白，甚至有点烟熏黄
人面不若桃花，有痘
粉底打得很厚
假睫毛，两瓣唇像出了血的痔疮
一样鲜艳。坐在那也不言语，只顾玩手机
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美好
2017.4.28
《安家楼》之二
想起四年前刚来北京
搬进安家楼，同学领我和妻子
到村里转转。小街巷湿漉悠长
二楼三楼垂下衣物
男人的女人的孩子的
方块地砖踩上去，另一头
都可能会迸出污水
百步之内必有垃圾堆
我们跟着她兜兜转转，买了
床铺的，拖把，溺桶，枕头被罩
锅碗瓢盆……
最使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话
是：这儿都是外地来的
我都不知道哪是本地人了
2017.5.2
《愧疚》
爸在亲友群里
发了一个
“五一快乐”的红包
我抢到0.07块
这事算过去了
五一节也过去了
忽然想起
昨晚妻子说的话
你爸五一那天没干活儿
你咋知道
你看群里
待你姑家喝酒来
你爸以为你得去廊坊
单等着呢
今天是2号
我忽然觉得五一
没法过去
2017.5.2
《你是水手，你怕什么》
从陈万那得知
他的一个船员朋友
一个诗人，好不容易考上
事业单位，最近却想辞职
说那水太深
我大概猜到了
那位朋友是谁
在此，我想劝告他一句：
你是水手，你怕什么！
2017.5.3
《害羞之人》
你看我真是个害羞之人
原来说好的每个月15号左右
发工资，这都新一月的4号了
上个月的工资还迟迟没发下来
就在刚刚，我鼓足勇气
前去敲开老板的门，进去就说
“Z老师，合同今天能不能签？”
“等等吧，你看，我这正忙着？”
“哦，那好吧……”
2017.5.4
《捡垃圾的女人》
捡垃圾的女人
三十多岁，在安家楼
公厕门口的垃圾堆
停一辆电动三轮车
旁边卧一条长毛犬
她熟练地把瓶盖旋开
倒出剩余的水
把烟盒封皮撕破卷一卷
塑料袋收一收，分别
放进不同的漏格子方盒
再把盒子推进车厢
我走出厕所，照例站了站
一个抽烟的男人
盯着那女人看
看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看她瘦小又憔损的模样
看她粉底黑点裙的起落
看她面无表情的工作
2017.5.5
《借钱》
我是不好意思
某友问我借钱
说三百就行
我知道他清贫
写诗，也唱诗
但他不知道我
已经不是单身
还有了二胎
你知道在北京
生活给我的压力
并不比他轻
2017.5.8
《一个男人边走边发语音》
是啊X姐
他们都是十八、十九、二十五六的小孩，小年轻
咱们是四五十岁的老帮派
人家记性好，身材又好
……
2017.5.9
《相当暴躁》
一女立在公交车内窗前
凝望于外面风景的流转
背带裤配白色短袖，齐刘海
小乳在胸前蘑菇样顶了个包
上嘴唇生极短的青胡须
车子行驶渐缓，只见她
一扭身，胸骨前四个黑字
——“相当暴躁”
2017.5.9
《抢上》
我将跨进门
他一个快步抢了先
你先就你先嘛
我又不大解
谁知他也走向了便池
但很明显
还是他输了
因为我不仅拉尿
还给公厕带来了光明
“啪！”
灯开关被我按下
2017.5.10
《进步》
快手上吃吃吃视频
终于有女动水果啦
以改先前大鱼大肉
之油腻刮起了一场
难得的清新风。注：
此风由一孕妇领衔
2017.5.10
《麻辣小龙虾》
我的好朋友
董祥在朋友圈
发了一个小视频
还没点开看
我就知道是小龙虾
没想到，当我一点开
锅里的龙虾们
瞬间欢腾了起来
2017.5.13
《不只是习惯问题》
来福士商场
男厕所坑位
无论哪次去
始终是满员
2017.5.13
《那个女人》
晚上10点半
去车站接妻子
那个女人
与我擦肩而过
她也才下班
我认得她吗？
忽然好想
跟她做同事
2017.5.17
《水笔》
我忽然感到
很愧疚于水笔
是这样:
我把他的诗
从博客转到
我的公号来推送
目前只有
20个阅读量
更要命的是
在介绍他的时候
我还漏掉了
一个“生”字
2017.5.18
《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从某诗会拍摄回来
得一瓶古井16年
晚上，我忽然想起
便拿给妻子看
100ml，哎——才二两
还是别拿廊坊去了
你爸该说了
二两够醉了吧
我不甘心
醉啥！连我都喝不醉
2017.5.20
《好孕》
她的肚子
终于大过了
胸前的D罩杯
2017.5.21
《寻鸡启示》
做完拍摄回去
在地铁里，同事跟我说
“你记不记得某某某
就是念寻鸡启示的那个”
我说“嗯记得”
“他不是坐我旁边嘛
然后他从台上下来
拿着那张启事
让我给他签名”
“为什么要你签名？”
“他说他的鸡找到了
我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讲是因为我漂亮”
2017.5.21
《阿翔》
夏天来了，妻子头发渐长
想留又嫌长得慢
想剪但钟意的
理发店的理发师又经常不在
因此犹豫不决
有一天我又陪她出门理发
逛了一圈之后，不出所料
她再次抉择难下
我说要不要去路口的阿翔？
她面露难色
你不要瞧不起阿翔我告诉你
它可是很有名的
你打开地图，放到安家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比村委会还出名
村委会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哪儿
2017.5.21
《爷爷》
爷爷不慎从床上
掉下来，摔伤了腿
听我妈说，他还喊：
“快跑哇——
鬼子打来了！”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点灯，
摔死你，你享福！”
2017.5.22
《恋爱关系》
那天放学
我走得晚
当她哭着对我说
她不理她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泪人
我心里
突然感动起来
也肃然起敬
于她们秘密的
恋爱关系
2017.5.25
《羞愧难当》
班主任把我从座位上
叫了出去，记得是早读课
走廊里空荡荡的，真干净
没有一个人
水泥墙护栏外的下面
是一片正在努力生长的麦苗
绿油油的，像海……
我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恁爸是咋想的焉？”
“……”
“你才多大？”
“……”
我偷瞥见他一脸皱巴巴的表情
猛吸一口烟，又长嘘出
而我却快痛苦得快要哭了出来
都怪我那个操之过急的爸
大冷的天，从乡下跑来
非要跟老师请假，拉我回家
——见面！
2017.5.25
《很酷》
天热
下体捂出汗
裤衩皱一堆
尤其是
走起路来
我发现
揪一揪前裆
这个举动
很酷
2017.5.26
《三孩》
他死在外地
据说是因为走路
低着头，不看路
听说之前他曾因此
而捡到不少钱
如今他死了
遭卡车驱碾
像烟头狠狠地捺灭
于巨大的烟灰缸
因为这，他的家人
得到了一笔
几万块钱的赔偿
村里人都说他
死挣钱，死了
还能挣钱
2017.5.27
《诗会结束后，某某诗歌网J姓总编如是说》
年轻人再有才
也得听老大的
2017.5.27
《拉屎久久不出来的原因》
在安家楼公厕
拉屎久久不出来的原因
主要有以下几个：
蹲坑时
听歌
看电视剧
微信聊天
犯困
写诗
……
一个湖南老乡
在外面等得急了，仰天长叹出门去
用浓重的口音悲鸣呼号：
“唉——拉个屎都辣么蓝！”
2017.5.28
《这个端午节注定有人不快乐》
在北京西开往深圳的K105次
列车6号车厢，一位中年男人
使老人机最大字号，翻上翻下
一则短信。几个关键词映入眼帘：
别慌，后事，和村里人准备好……
2017.5.28
《避嫌》
那个女孩
若是独自一人
我会毫不犹豫地
走上前去：
“请坐一坐我的位置！”
但没办法
她男朋友在
我必须得考虑避嫌
所以对不起
受累了……
2017.5.29，端午前夕于K105次列车
《感情符号》
如今若表示略带感情色彩
的一段文字，我必会在尾端缀上感叹号
比如赞美某人写得好，“好诗！”
比如否定某个观点，“对不起，我不能
同意！”
这个标点符号，像勃起的大拇指
也更像我竖立最长的中指！
2017.5.31
《拎包入住》
安家楼蒋府公寓共有
三层，每层有四个水池
每四个水池中有两个
为24小时不停水的
但每一个水池边的墙上
你都能看到一张小广告
为了方便大家走亲访友
招租办在一楼特设住宿
拎包入住，每间80块
有电视，可洗澡……
不过即使再粗心的人
也会发现，原价是60块
2017.5.16，5.31改稿
《体检》
1.
“151——”
收费窗口内的女人
盯着电脑屏幕说
“体个检要那么贵吗？”
“医改，涨了！”
2.
“尿杯里，倒管儿里”
负责验尿的中年男医生
面如枯木，语音疾速
甚至，没时间让我反应
手里就被塞了只塑料细管
一枚带把的塑料尿杯
出门，左手边男公厕
我打开坑门，解裤子
释放憋了一晚上的水
颤颤悠悠，把尿杯接满
漏下的悉数朝坑里砸去
左手持管，沿杯壁鸟嘴
蜿蜒细入，毕。扔掉尿杯
再扶管，使其塞抽水马桶盖
离墙空隙，状似敬香礼佛
第一次，吾之尿液受此大敬！
2017.6.1
《唱歌》
文学馆路走到头，挨着
京承高速辅路，有一个小的广场
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
人们在广场边买卖水果蔬菜
熙熙攘攘，俨然一个小早集
广场里又有设施齐全的健身器材
石椅石凳，大爷大妈们坐着
拉家常，打牌赌钱，遛弯儿
还有一位戴便携筒麦的中年妇女
每天早上都来这儿高声歌唱
她拿着打印装订好的歌谱
拎一个手提布袋，说实话，她唱歌
不好听，完全不在调，甚至
有些嘶喊，今天早上，我在那广场
坐了坐，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埋怨道
“唱的什么呀，哭丧一样！”
手里扯着小孩的妇女说
“她一天不唱喉咙痒——”
几首歌之后，她悄悄地走了。
广场上顿时恢复了安宁，空空荡荡……
2016，2017.6.3定稿
《打牌》
黑漆漆的树林里
四个出租车司机
戴着头灯在打牌
2017.6.4
《冰棍棒》
妻子花三块钱
买了一份绿豆冰棍
两支装，分给我一支
吃完之后发现冰棍棒上
写了四个字：XXXX
拿它到鼻子上闻了闻
有淡淡的香气
似蛋白肉的味道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妻子
她也闻了闻，说嗯——
我又拿它到此君的鼻尖
他翕动小鼻孔，笑了笑
我想他肯定还不知道
蛋白肉是个啥？
2017.6.5
《看错》
便后冲水
勿丢杂种
2017.6.7
《平房村》
中午和同事
去平房村吃饭
刚进村小街
就看到四五个
衣着艳丽的女人
打伞站在路边
从她们跟前过
还被其中一二
努嘴抛媚眼
来到川菜馆
同事要了肉炒饼
我点了蛋炒饭
一短裤烫发女
端了碟炒面
低头走进屋来
冷风机对着桌子
她起身啪关了
吃完饭左绕右拐
终于摸清回路
路边站的那都是鸡
这个我猜到了
吃炒面那女的
领一光头老头儿
你看见了没
刚才过去的那俩
进出租屋了
2017.6.7
《路过偷听》
后厨一干人
在幕布内吃饭
“你要回家相亲？”
一大姐问道
“嗯……”
“家里人介绍的？”
另一个年轻的女声
他们端碗执筷
在我的设想中
必有一坐在边角女孩
正低着头咽下泪
2017.6.6
《顶水》
几位老乡挨着近门不往
非得反向挤过道而去
“哎，这边不能下吗？”
“俺东西在那头来！”
“哦，恁东西在那边啊？”
“昂——等会儿顶水可不好走！”
2017.5.29，K105次列车上
《麦收》
商丘站到了
有人下车
我重又找到了空位
对面的一位老乡问我
“到哪儿下？”
“下一站……”
他没听清
“亳州——！”
我调高了音量
他笑了笑
“你从哪儿下？”
“俺也亳州”
“这个时候回来干啥？”
“收麦——”
他平静的回答
却令我茅塞顿开
为什么那么多人
集体返乡！
2017.5.29
《绿树村边合》
端午三天假，我奉妻命
回家接此君来京玩
坐到返新德集的巴车
一路上夏天聒噪
麦田蒸腾出热浪
车过处尘土飞扬
我下了车，走进村子
两边零散的洋楼
耸立，紧锁着空荡
几条笨狗把我当成闯入者
吠声不断，谁家的母鸡
咯嗒——咯嗒地报喜
我却满眼都是惆怅
绿树村边合，四野草木深
多好的季节啊没人在
我是想待都待不了
2017.5.31
《就是太阳》
吃过晚饭
同妻子与此君
一块出门散步
“此君你看那是啥？”
我指着天上月
“太阳！”
此君用自带口水的
童声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
我心里美滋滋的
没想到
却引来前面
中年妇女的笑声：
“那是月亮——
白天的才是太阳，
晚上的是月亮……”
2017.6.9
《平房路》
1.
在平房路公交站
俩中年男人在等着搭车
一男的问另外一个
你放几个？嗯——？
一个！
怎么放？我看看……
另外一个晃了晃手
随便放呗——对折
不就是两个了？
他们说话期间，我猫了一眼
原来是在讨论
坐公交投币的事
2.
说“随便放呗”的那个
稍年长的中年男人
在登上433路公交投币时
被机智的司机师傅
一眼识破，“两块——！”
迫于无奈，那个中年人折返
又掏出一块塞了进去
2017.6.10
《安家楼公厕》
安家楼的豪华公厕
诞生于2015抗战胜利
70周年纪念日期间
2017.6.10
《燕传剑》
董祥从老家
打来电话
首先祝贺
我写的诗
登了纸刊
然后教导我
不要再写叫床
啊什么的
“什么玩意儿”
又说将来出名了
别忘了“我们”
还说可以
为我提供写作
灵感比如
这一通电话
最后用十多
分钟的时间
向我诉说
自毕业后
他一直寻找的
一个彻底
从我们生活圈
销声匿迹的
初中同学
并叮咛嘱托我
一定要
为此写首诗
题目就叫
寻找或找寻
2017.6.18
《邻居爷》
1.
老家的邻居男人
死了好几年
我还是会想起他
按辈分我该喊他爷
上次去广州出差
就好像专程去看他
但不知他们一家
曾经住在哪个地方
2.
那是夏天
闷热的傍晚
他的病已无力回天
他赤裸上身
坐在外面的床
也可能是席子上
人瘦得不成样子
眼睛陷进眶里
说话没有气力
我喊他一声“俺爷……”
把切好的一瓣西瓜
递给他，他问我
还认不认得他
2016
《天下大势》
同事三人
两人不和
新进的第
三个人后
来与两人
之中的某
个闹了别
扭第二天
不和的那
两位倒有
说有笑了
2017.6.15
《让座》
背着坐在公交车里
是靠过道的位置
抬头发现有人站在
我身旁，不理睬
我继续玩我的手机
是一名女孩儿哎
算了，还是让一下吧
坐到靠窗的位置
她看了看空出的座儿
我以为她将要坐上去
没想到在忸怩了
一会儿之后，下车了
2017.6.15
《父亲》
我承认我心里住着一个你。
所以有时候我讲话，我咳嗽、
我发笑，我哭泣，我孤独……
每一个行为多半都是你来操控。
对于你，我再熟悉不过——
所以有时候你讲话，你咳嗽、
你发笑，你哭泣，你孤独……
每一个行为多半我都感同身受。
对于你，我再熟悉不过！
2017.3.9，6.15定稿
《炫耀》
蹲在地上玩手机
打我跟前走过俩光
着上身的小伙子其
中一个后背纹身的
向另一个炫耀道：
刚才我从这儿过
在那洗衣服的娘们
儿看了我三次了！
2017.6.14
《小玉》
大太阳底下的
平房村小街
几张颜色不一
的塑料板凳
空空的摆在路边
其中有一张蓝色的
腿上写着“小玉”
2017.6.14
《共识》
在平房村小街
来往的人们仿佛
达成了某项共识
绝不看站在街边
衣着或暴或艳的女人
承受不起她们
口头的轻声嘘嘘
与低音询问：
“去吗……？”
2017.6.13
《送花小丑》
一个打扮成小丑
模样的中年男人
骑一辆后座贴“小丑献花”
泡沫箱的电动车
行驶在东四环北路上
他很容易就超过努力
蹬小黄车的我
但没多久便被反超
停在路旁的他举手机
被天边的云所吸引
汗浸的额头，眨巴眼
2017.6.8，6.12定稿
《苏联政治笑话》
“共产主义实现时
警察还存在吗？”
“当然不——那时候
所有公民都已经学会
自己逮捕自己了。”
2017.6.12
小贩
他看着一辆三轮儿
车上摆了西瓜，桃子
李子，樱桃
他胳肢窝夹两截不锈钢棍
没有人来光顾的时候
他就前后甩了甩
乌着嘴型，默背招式
后来慢慢的他发现
这一招很灵
每当耍了两下之后
总会招来几个围观客
顺便出售些瓜果
2017.6.28
《无题》
一大早我照常下楼
打算去公厕拉屎
几个穿一身黑色长裤短袖的
年轻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知道这房东的电话吗？
我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不知道——（其实真不知道）
我上下打量他们
每个人手里都拎一瓶饮料
因为热其中一个还把短袖
上免露出肚脐来凉快
微胖的那个走近我
指了指墙上随处可见的
本公寓招租小广告
这个电话是你们房东的吗？
不知道，应该是——你打试试
怪不得我，人家自己发现的
让你到处小广告——让你到处
他打了过去：请问你这里
还有没有房子住啊？
哦，没有了……好，谢谢！
2017.6.30
《无题》
同村的乡邻
有一次
跟我不无炫耀地说
他们家现在
吃完饭之后
都会拿卫生纸
擦擦嘴
2017.7.1
《梦》
于我家二楼卧室新床
梦到在楼下招租办交房租
端午节前接儿子过去玩
他硬是要加收
一个小孩的费用
还乘以六十。因为这事
我和妻子都愤愤不平
没想到，在昨日的梦里
我一并给他交了
——545块，伏案签字
时，瞥见房东一脸龟孙样
2017.7.2
《出租车司机》
在亳州火车站前
一位出租车司机说
“日本嘞我不拉！”
2017.7.2
《完美错过》
1，高原加我微信
我在读诗。手机上头
突然蹦出来个添加信息
高原要加你为好友
瞬间怀疑：是那个同学高原
还是某诗群重名的人？
答案是，同学高原
等我走下楼去
西红柿鸡蛋面端来
并被我嚼了几口之后
她才发来信息，伴随
铃声“钉——”的一响
问我要美菊家钥匙
约定好时间交给之后
她又要了我的手机号
“有其他情况我打电话给你”
我把158的号发了过去
然后便没有再聊
其实我还想调侃她说
就知道你肯定有事
要不然也不会……
嗨！我没有能说出口
因为有时候我也这样
2017.7.4
2，完美错过
她过来取钥匙。但是
我因为新入职
又上了个晚班，而没有
能亲手把东西交给她
早起出门前，我把钥匙
放在了窗户边
等下班回到住处
已经过了九点半
她发来微信说
钥匙已取走，还说了谢谢
我说刚下班回来
正想问你有没有拿走
她又说刚下楼回去
我饥肠辘辘，心想
请她吃个宵夜吧
她说下次吧回家还有事
我说好。并请她路上当心
她说嗯。像说后会无期
2017.7.6
《致此君》
我忽然想起
今年六月一
是此君的
第一个儿童节
以往他都是
以婴儿身份
跟我和妻子在一块
当我再次想起
这件事时
他们娘俩已经
被我送回老家
还有一件令
我悲喜交加的事
从下半年起
他也将开始有
寒暑假！
2017.7.8
《美好暑假》
去爸妈打工的地方
我第一次直面如山的破铜烂铁
塑料废品，遍地纸片
因为热，混杂的臭气更加熏天
芦庄的树荫小瘦
太阳曝晒
我难过的站在面目全非的父母跟前
看他们干活儿
一点忙也帮不上
三姑背着手踱来
腌臜吧？搁家里，我连碰都不碰！
待外面不都这样吗——
穿得黑皮猫样儿
摆拾嘞给鬼样
2017.7.8
《无题》
三姑说要不是
你奶这栽住了
俺不愿意回来
我不想待家
待家弄啥
不挣钱光花钱
一点没有外面得劲
回来一个星期
待得够够的
庄里一个人没有
今年过年俺打算
都不回来了
2017.7.2
《无题》
端午节放假
我把三岁儿子
从老家接到北京
待了近一个月
又把他和临产的
妻子送回老家
爸说这时候
放暑假接小孩的多
火车上得挤来
不出其所料
真是人满为患
到处睡得都是
一个大人搂仨
座位下面还躺一个
出了站台
西站地铁口
都是领着上小学
或念幼儿园的小孩
急忙忙赶去上厕所
出来又扎进人群
我突然意识到
明年暑假，我可能
也得像他们一样
匆忙往返接小孩儿
利用暑期时光
才能得以相聚
2017.7.3
《这是我在北京养成的坏毛病》
我把这句话
当做我第一本诗集的名字
她来自《坏毛病》这首诗
在这里
这个坏毛病
是代指重启写诗这件事
那是2013年
我与一个女人刚结为夫妻不久
第一次我们来北京谋生
夏天，热
而我们住在昌平
蚊子又很多
写诗的冲动缘起于一觉醒来
2017.7.9
《声明》
不管你是谁
只要你不让我
看你朋友圈
我就要把你删除
永不再加
只显示三天
只显示半年
或未开启者
——除外
反之，如果
我这样对你
你也可以
直接把我删除
2017.7.10
《妻子的可爱》
只要跟她一块出去
看到枝繁叶茂的密林
或是杂草丛生的河沟
她总要问上一句：
那里面肯定有长虫吧？
2017.7.12
《中国第一面》
每次路过华信医院
对面的中国第一面
我都会想起那天
我问妻子：你们俩
中午吃的啥？拉面她说
据我观察华信附近
就那一家卖拉面的
所以如今每次经过那
我都觉得她们娘俩
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2017.7.12
《美女发热》
搭地铁去亦庄
坐我旁边的女人
右腿紧抵我的左腿
从宋家庄站开始
她躯体的热浪
一直被我分享着
直到我要去的
荣昌东街站到站
有人率先离开座位
她便朝空位挪去
几秒钟之后
我知道我也将要下车
分开的时刻终将
到来发烫美女
再见了今日一别
后会无期！
2017.7.13
《无题》
小徐说周末他
和朋友闲得蛋疼
跑去天安门看降旗
因为骑小黄车逆行
被交警逮住还罚了钱
每人20，阿西巴！
给你开罚单了吗？我问
给了，撕罚单的时候
我看见他手机里
居然也有探探，肏——
然后我就决定原谅他了
妈的，原来都是
寂寞的人啊！
2017.7.16
《悲恸》
我悲恸
是因为
我再也
梦不回
我的家
没有一
所房子
能让我
在现实
与梦中
相吻合
而故乡
起码有
十年我
没有在
那儿待
过哪怕
整一年
2017.7.23
《想起小时候我爸逗我妈开心时唱的歌儿》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呀气气呀气气不能告诉你
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
不能忘记你呀想的还是你……
2017.7.23
《时间深处》
如果我能走到时间深处
……
我想去亲临我的出生现场
亲吻那位生我三天而不出的母亲
我还想拦住那辆由年轻男孩骑着的摩托车
它载着穿红色衣服的新娘
我请他们开得慢些，稳些，再留神些
我更想在还没放学时就紧盯着天边
时刻准备着识别到底哪一处火烧云像猪八戒？
如果还能再往前？啊——
我太想跟着那位年轻的女孩身后跑一段儿了
哪怕变成蝴蝶呢？
你知道
她正孤身一人从家中徒步走到集市上
去见我未来的父亲
这个概率极小极小的偶发事件
太惊险，又太迷人了！
2017.7.23
《梦里不知身是客》
梦到父亲赶集回来
在一所空旷灰色的陌生房间
提了两大包的零食
弟弟也在，他从大包内
迅速而准确的找到鱼形面包
表妹露露拿出爸的遥控机
半空中瞬间有颗红点点在飞
妈第一个接过爸的包
最后却消失了踪迹
我的耳朵如今还充斥着
姑妈高分贝的说话声
夺过一包饼干，我跑了起来：
“今天不吃饭了啊！
这些零食就够了……”
没想到果然引得哄堂大笑
仿佛回到了某个幸福的时间节点
2017.7.23
《卖凉菜的妇女》
身怀六甲的妻子
每次去楼下买凉菜
那个女店主总对妻子
显得关怀备至
走开之后又啧啧赞叹
看走路肯定是个小子！
有次，我给妻子说起此事
没想到被她一语道破
屁关心！她是在看笑话
哪回都问，哪回都讲
她知道咱有过一个儿
2017.7.21
《无题》
他经常被妻子耻笑
曾经送到床上的人
连碰都不敢碰，人家
都已经把你手放她肚子上了
你要是碰一下不就好了嘛
搞一下也不会怀孕
——也就没我啥事了
说不定，现在小孩都三四个了
……
每当她说到这，他也总一句：
那时候没想恁些嘛！
就想着还不是早晚的事
急什么？
2017.7.21
《担心》
每次在ATM机取钱
我都有一种莫名的担心
当我接触出钞洞穴时
突然静电了怎么办
这庞然大物会不会集
全身之力给我以致命一击？
2017.7.21
《预感》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再不赶紧买西瓜来吃
夏天可能很快就会偷偷溜走
到时候，卖西瓜的小贩
绝对会趁机哄抬其价
2017.7.23
《女人》
女人是离了婚的女人
前夫跟别的女人跑了
留给她两个小孩
有一个是男孩，去年来过
也才四岁的模样
女人孤身一人在北京打工
住公寓三楼，房子经常空着
有时候回来，基本上都是在打扫
女人不是没有想过再找个男人
难啊——得能接受她娘仨
模样也得过得去吧？
女人还不能算老
先前，女人带回来一个
关了门，也能听到他俩嬉闹
但私下里却听她在人前说
那男的不喜欢她小孩
日子过得紧。她
便跟另一个女人合租了
另一个女人经常在住处
每天不停的打电话
约人出去玩，吃饭，住宾馆
说话声还很大，咯咯笑
后来听女人说她就是个鸡
很难看到她们一块出现
偶尔几次也是在相互指责，吵嘴
有一天，我看见那个女人
在收拾行李包裹，似要搬离
听她讲话，大概意思是
打算回家结婚，对——
她将要被某个男人娶了
如今更剩下女人一个人了
她又陷入孤零零的状态
没着没落的。她刚从我
近旁的座椅上抽身离去
2017.7.23
《深夜念马十八》
忽然想起晓康
有些愧疚
上次，他从黄村跑
来邀我青年路一聚
我因为工作而没能
见上他一面
总觉得他该我一顿酒
而我负他一人情
2017.7.26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虽然微信有这功能
但我始终不忍开放
虽然我每天的朋友圈推送
已经足够多，开“三天”
也够人翻了看的
但我还是不会那样做
万一，有人苦苦寻觅
我的某首诗呢？
2017.7.27
《手机知我没回家但它不知我加班》
低头翻诗
手机上头突然冒出一条提醒：
夜已深了
早点回家休息吧
2017.7.27
《童年往事》
有一年暑假
我闲着没事
溜进学校玩
不知不觉
走到厕所外时
我左右瞧了瞧
不知哪儿来的好奇心
壮了壮怂胆
我拐向了窄小的女厕
谁曾想刚进门
便打里边窜出个人
一看是数学老师
我瞬间尬红了脸
撒腿
就跑
2017.7.27
《想什么不来什么》
昨夜我又梦到妻子
给我生了个漂亮闺女
2017.7.28
《泡面》
中国人民群众
乘火车必备品
2017.7.29
《K147次6车厢》
一男的得知
对坐女人
是阿里老员工
先加了微信
后又畅聊起
买房疑虑
学历问题
北京户口
……
末了问到
像你们见过
马云没有？
他人怎么样，那人？
2017.7.29
《菏泽印象》
从未落地
踏入此城一步
但每次
进京返乡
这儿又是我
搭乘的火车
必经之处
对于“菏泽”
这两个名字
总让我想起
小时候
家里经常用的
菏泽牌洋火
2017.7.29
《听两个中年婆婆聊家庭生活》
是个人吧
说话不算
是保姆吧
啥钱不赚
还啥都给干
2017.7.29
《爱子情深》
村里的三孩
有次在人前说
他就是以后
让我喝泥糊子水
我都愿意！
2017.7.29
《作为曾经也是音乐生的证据》
每次听到对我味的歌曲
我总会不由自主的调动一只脚
轻轻的轻轻合打着拍子
2017.7.29
《吵架夫妻》
坐我对面的一对夫妻
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鼻子
女人戴眼镜，两粒豆眼
男人面了吧唧
肾虚样，像个娘们儿
嫌女人泡的面不好吃
吃女人“喊别人哥”的醋
不时又倒在女人怀里撒欢
一同看手机里的电视
对剧中人物品头论足
一一对应身旁枕边人
不知他们哪句话说岔了
女人别过脸朝向窗玻璃
霎时间，泪流满面
2017.7.29
《最令我鄙夷的乞讨者》
在北京西开往阜阳的火车上
车过深州站不久
打我身后传来一男声
“哎，小妹，给我10块钱去安徽
帮帮忙……”
我转过身，看到一着杏黄衬衫
背双肩包的中年男人
舔着脸，在骚扰一位女孩
没人理他
他扭过身，朝向我
“小弟，给我10块钱去安徽……
帮帮我？”
我注意到他下嘴唇有一小块结痂
这货绝对是一个惯于扯谎之人
“滚！”
2017.7.29
《致幼子》
想着再过两天
就可以见到你了
此刻的我竟然
还心如止境
（兴许去到医院
我才会按捺不住吧）
你是我的
第二个孩子
是我，尽力想着法子
要保住你的
我想给你起初衣
这个名字
但你妈不让
说要一人一个
你哥哥的名我起的
所以你的名
她坚决要自己定
2017.7.29 |
发表于 2018-5-27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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