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首 周长风 那年中秋 忘了那是哪一年了 只记得是那一年 八十年代的 某个...

周长风

诗三首
     周长风

那年中秋

忘了那是哪一年了
只记得是那一年
八十年代的
某个中秋
我傍晚时独自走出去
走到一片旷野
蛋黄般温暖的月亮
又大又圆
远远地挂在地平线上
似乎触手可及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
那么大的月亮
我甚至还对那轮月亮
产生了一小会的
恐惧和不安
但也就是一小会儿
我就对它产生了
依赖感亲切感
觉得它是那么地
有人情味
有同情心

那一年的中秋
我的身边没有女人
兜里没有月饼
          2018.9.23下午

听保罗·策兰朗读《死亡的赋格》

犹太人的嗓音
子弹般
噼里啪啦地
爆响。没有停顿
也没有
喘息。能听出
这是一个
头发稀少的人
长着一对
黑白分明的眼睛
正对着镜头回眸
仿佛青蛙或者
蜥蜴头上掠过的
惊恐目光
黑夜中的牛奶
闪着磷光
像梦中的海一样
粘稠、浑浊

没有任何人
能够拯救他
除了这些诗句
除了他刻在录音带上
冻土般
冰冷的声音
     2018.8.30

天塌的声音

你听见过天塌的声音吗？

文革过后多年
我去采访当校长的她
她用颤抖的声音问我
我听过，她说
她母亲上吊时
踢倒高脚凳子的声音
就是天塌的声音
说这句话的时候
她的嘴唇和身体
都在筛糠般地抖动
我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甚至不敢看她
隐隐滚动的喉节
屋里死一般的沉寂
外面是满世界
聒耳的蝉鸣
            2018.7.15

(声明：我不要稿费)

正月

她母亲上吊时
踢倒高脚凳子的声音
就是天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