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
贵州沿河○田淼（土家族）
帏幔，最冷的笑，灰色的皮靴自天而降。
台上抽烟卷的嫂子古怪着脸，跷起的腿脚敲打着节拍，自我感觉良好。
汉子倒下又爬起，酒瓶在手，醉生梦死。
墙体将倒未倒，站立的姿势浸透着猜想。
满地血红，向台前涌动，漂浮的腥臭，空着肚子逃跑。
谁的红嘴唇伸向观众，如雾里的花格外妖娆，公然背叛素朴。
小孩子哇哇大哭，台上的音乐大声喝令，渴求赶走哭声。
红嘴唇再一次伸过来，一支香烟身不由已，露在外面的屁股被嘴唇嘟得红一阵黑一阵。
满场的手语被舞台冻僵，全逃进衣袋享受生活，享受肉体的怪味。
草帽在红地毯上滚动，被光线压在最底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影子干脆趁人之危，拖住麦克风的尾巴左右摇晃，将心事灌满铅，像一个消沉的汉子向后仰倒。
小丑从剧情里走过，一身的黑，一身的邋遢，像干瘦的牛，不想走正道。
披风很大，后背很小，没有遮拦的魔棒正口吐狂言。
拴住颈脖的丝带，自作多情地红艳，眼不眨，心不跳，在众目睽睽下设下骗局。
还有一枚铁钉，白晃晃的，在舞台的核心部位跳上蹿下，无所不为。
黑夜在屋里说着谎话，外面的世界却无家可归，白天正在快速地飞翔。
叩门的声音终于传来了，门板很厚，声音笨拙地沙哑。
褶皱越来越多，幕布闭上眼睛，开始做梦。
大头皮鞋，雨具，遮阳帽，哨子，全在做怪脸。
醉汉驮着自己的马走路，一路上把是非曲直颠来倒去念叨，把错过的年华盘算来盘算去。
所有的观众都走出了剧场，只留下眼睛从各个角度直直地悬浮在空中，用寂静网住高兴。
小丑结着领带出场，一撮胡子像一团牛屎，仍然在笑，仍然在耸动怪脸。
八字步拐来拐去的，是肥鸭来到了殿堂，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谁还在幕后鬼精鬼灵地藏着，不肯立即暴露无遗，不肯将人们的猜想昭然若揭。
生活从尾部开始叙述，灯光浮出水面，古怪起来如醉鬼的舞蹈，已经到了悬崖边。
吐火，一团暗花自觉地逃离洞口，被光芒惊吓得一塌糊涂，并死劲地向空中翻腾跳跃。
时代已不是眼前的时代，时代是大哭着走过来的，满脸的涕泪把五官打湿，不设防线。
基督教还有本经书在翻动，页码粗粗的，发黄的扉页上就是缺乏汉文，就是缺乏忏悔的韵味。
谁还在讲经书呢？全是英文，令满场的观众张眉绿眼。
有疲惫者干脆索性打盹儿，把头歪斜起来，像一条不想挣扎的懒蛇，盘绕在娘胎里，享受羊水的温暖。
手帕打着诳语，把鸡蛋吐出来，把花朵吐出来，把钱币吐出来，甚至把心想事成全都吐出来，让满堂的大呼小叫，把掌声惊醒，把耳朵惊醒，把眼睛深深地笑弯。
矮小的木凳挂在牙齿上，走在鼻子上，站在额头上，高起来，叠起来，攫住自由，在空中飞旋。
大桌子也可以爬上眉梢不想坠落，那种脱离地面的翔舞很高贵，也很得意，让满堂的桌椅嫉恨死了。
花开了，季节的雨还没有落下来，一些粉色的迷梦在高高的透明中坐怀不乱。
分寸自有把握，风衣的下摆洞若观火，清凉之下暗藏玄机，却无人知晓太多奥秘。
地板咚咚地响，高跟鞋移动起来不露痕迹，无空子可钻，无板子可打。
一根拐杖走着自己的路，背驼了，脖子弯了，伸出老远的头超前了，脸孔毫无血色地向着地，白发与皱纹让天地不寒而栗。
灯光更加痉挛，更加没有规则地旋转，风很厚，两肩不停地耸动，像个禅师的喉结。
没有水，玻璃杯子干渴得要命，尴尬地在一位瘦子眼前布满陈迹。
无法开关的插座满壁都是，音响从沉睡中醒悟，参透了各种悲情。
关切不再无地自容，不再在哽咽里抱紧沮丧，不再无话可说。
纽扣儿散开了，露出假大空，露出绯闻，搅乱绝对的真实。
大开大合之间，嘴唇正在溃烂，画饼充饥的角色独自一言不发。
用头走路的家伙最后收场，双腿直立在空中，鞠躬谢幕！
作者姓名：田淼
通联地址：贵州省沿河民族中学语文组
邮政编码：56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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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12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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