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招小波 于 2013-9-14 16:38 编辑
人文的亮色与精神的泅渡
──评苏勤散文诗《突然停电》和《泅渡》
文/崔国发
苏勤是福建散文诗坛较为活跃也富有潜质的新秀,迄已出版过散文诗专集《生命三原色》和《雕刻灵魂》两部。我欣喜地发现,他的散文诗作不是滞留在生活的表层中,不是停伫在对一些事物或现象浅薄的描绘之中,而是让诗思在新思想、真性情、大感触、多色调的维度中充分展开,对生命经验的专注表达,对灵魂的精雕细刻与人性的深度书写,使他的散文诗在一种自由的“行吟”与梦幻的“呓语”中,因诗性的浸润而赋有人文的光泽。
《突然停电》显示诗人在生活的某个夜晚,那一瞬间心灵的“流向”,诗人把世界“沉入渊底”,于是,“我和她”仿佛穿越在黑夜与深渊的精灵,“缺氧的鱼”,这个饱含着主体生活经验的喻体,游弋于现代文明与人的困境之中,光明与黑暗、欲望与理智、迷离与幽深的存在是并峙的矛盾体,经由诗人置入的“台灯”、“暗礁”、“血液”、“堤坝”、“石块”、“睫毛”等意象,造成语言的张力,使人随着作者意识的流动、时空的跳跃、话语的营构、想象的超拔和特定生命方式的直觉体悟,于“浮力”与“定力”之间,倾注其散文诗以生命的知性与精神诗性。此章散文诗中的“她”,或许是抒情主人公自身想热吻而又“怯懦”与“慌张”的“爱”的存在,抑或是诗人理想国中的青春、美好、成功、希望且有恋人般魔力的一种“指代”与“体认”,无论是哪种存在,都会给“我”带来巨大的诱惑,然而现实往往又不能与自身所浸润着的全部存在相向而行,面对痛苦、迷惘与虚无,诗人却“不敢喊疼”,相反的,却被一种苦恼与无奈的情绪所缠绕,恰如萨特所说的“欠缺的存在”,人们似乎总是“企及着一种决不能实现的圆融的一致性”,包括人的“滚烫的话语”,包括那些在高高的枝头上摇曳阳光而愈益成熟的“泛红”的果实,包括“灵魂”的自由“飞翔”,包括那些发自内心的某种“欲望”,也许都像诗人所写的那样“四分五裂”。如果行文至此戛然而止,那么诗的情调未免“灰暗”了些,诗人这样写道:“我决意要走。/灯却突然亮了。/从她黑森森般的睫毛上,摘几个圆润的激动,再停电的时候,我用来照明。”立马赋予这章散文诗以绚丽的“亮色”,“事物的不断困扰并不能成为诋毁我们自由的论据”(萨特语),火光在前,希望在前,有了这一抹亮色,即便再次遭遇“突然停电”,我们也不畏惧,因为在我们的灵魂深处,终于有了一盏“用来照明”的“灯”。
《泅渡》让我们深深感悟到一种“水流的力量”,一种“撞击我心灵的菩提”如禅一般地具有“暗示或觉悟”的力量。一条“生生不息”而“没有源头,也没有结尾”的河流,从远方汹涌而来,又向远方奔腾而去,“我”就是在这样的浪花与涛声中“漂行”或“沉浮”着,人生便是在如此“真实或梦幻”中泅渡着,纵然“泅渡的水路没有痕迹”,纵然“蒹葭苍苍没有岸(即使远方有抵达的岸),而等待我的漩涡多么冷峻,像深不可测的命运,封面是骇浪,背景也是礁石,水鸟的羽翼如两面迎风的旗帜打着无韵的哑语”,甚至于我们在泅渡的过程中还会遇到许多狂风暴雨、激流暗礁等生存的“困境”与“切肤的体验和疼痛”,但“我”依然表现出不畏葸、不退缩、不回避的坚定姿态,始终不懈地保持进发的精神状态──“穿风破雨,一次次地冲击,一次次地划破时间和空间的寂静,沿着流水亮出壮阔的形象,寻求一种原始而简朴的归宿。”这是多么豪迈而“壮阔”的英雄气概啊!“从生命开始,大自然就向我们人类心灵里注进去一种不可克服的永恒的爱”(朗吉弩斯语),正是生命的炽热、冲击与奔突,才在心灵的流水中充满激情的存在,在此,诗人有着独到而深刻的发现:“无路的时候,泅渡成了唯一的途径;泅渡的时候,自己成了江海中的水流。”这是用双手的桨叶划出感动,用生命的眼光来看待人生,用泅渡的精神来体现执著,到中流击水,乃是凭着一种顽强的意志而壮游的惊心动魄的壮举啊!
苏勤的散文诗便是这样地呈现精神砥砺之美。尽管在他的散文诗作品中,也有一些平平之作,但总体上看,他的思辩在感性中潜泳,使其散文诗与生命体验、精神性、潜意识、情绪流等建立起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以我在此简评的两章来看,他就像一尾在“水底潜翔的鱼”,每每于艺术的历险与思想的悠游中,获致心灵的幻化、溶化与大化的境界,我对他的这种探求表示由衷地赞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