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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揭示的历史真相 2013-07-27 来源 文汇报 图片说明: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位于我国台湾省基隆市东北约92海里的东海海域,主要由钓鱼岛、黄尾屿、赤尾屿、南小岛和北小岛及一些礁石组成。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神圣领土。(资料图片)
诗歌揭示的历史真相 历代钓鱼岛诗歌解读
□作者:韩结根
在中国历代兵政文献、方志文献以及册封使们出使琉球的记录中,都有关于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的发现、命名、利用、管控以及归属的记载,一些热情的诗人还曾用诗歌的形式歌唱过这些处在大洋深处的祖国宝岛。(注:由于黑水沟是“中外界水”,与钓鱼岛的附属岛屿赤尾屿关系密切,所以笔者也将有关它的诗歌列入解读范围之内。)
最早专门用诗歌歌唱钓鱼岛的当数嘉靖四十年册封正使郭汝霖,他的《钓屿》、《赤屿》等诗为人们留下弥足珍贵的历史材料
据笔者所知,最早关涉钓鱼岛的诗歌是新安(徽州)商人郑舜功于1558年(明嘉靖三十三年)所作的《万里长歌》。嘉靖三十年,为对付倭寇,郑舜功奉浙江巡抚吴博之命被派往日本,他在九州岛住了三年,回国后写成《日本一鉴》。《万里长歌》即载于该书第三部《桴海图经》中。此诗全篇旨在说明自福建至日本九州岛的航线。其中有句曰:“或自梅花东山麓,鸡笼上开钓鱼目。”大意是说,自福建梅花所的东山开洋,沿着小东岛附属岛屿鸡笼屿一直向前航行,就可驶向钓鱼屿。郑舜功在注释中解释说:“自梅花渡澎湖,之小东,至琉球,到日本”,“钓鱼屿,小东小屿也”。小东即台湾岛,这首诗的注文明确告诉我们,钓鱼屿为台湾的附属小岛。不过,郑舜功这首诗全篇不是专门为钓鱼岛而作,最早专门用诗歌歌唱钓鱼岛的当数嘉靖四十年(1561)册封正使郭汝霖。
郭汝霖(1510-1580),字时望,号一厓,江西永丰人。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进士。郭汝霖从小聪明好学,特别关心国家大事,对国家的安全、边防时务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北京任吏科给事中期间,曾向朝廷上平倭十事。后累官至南京太常寺卿。著有《石泉山房集》十卷传于世。
嘉靖三十七年四月,明世宗任命时任刑科右给事中的郭汝霖、行人司行李际春为正副使,持节前往琉球国册封其世子尚元为中山王。当时因海寇出没不时,未及开洋;到嘉靖四十年五月二十九日这一天终于成行。郭汝霖带着国书,领着使团一行人员,在琉球国长史梁炫、使者马加尼及其随从人员的陪同下,乘封舟向琉球王国进发。这是郭汝霖有生以来第一次乘坐船只漂洋过海,大海中奇妙的景色和宏伟壮阔的境界,使这位年过五十的中国册封使臣诗兴大发。自福建梅花所开航后便先后写下《洋中》、《挂帆》二诗,叙写在海中所经历的“喷浪鼍声泡”,“人倚碧天行”的奇妙感受。闰五月初一日,郭汝霖一行来到钓鱼岛,他又写下了一首五言律诗,即景抒怀。
钓屿
天畔一舟横,长风万里行。
黄鼙浮浪远,钓屿芜波明。
蜃气山将结,涛声笛共清。
倚樯时浩啸,奇览慰生平。
诗的首联是写诗人乘舟在大海上航行的情景。在遥远的天际,自己所乘的航船,驾长风破万里浪,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一往无前地行进。诗歌既描绘了封舟在大海上扬帆远航的生动场景,也写出了气势,写出了郭汝霖这位天朝使节自己的豪迈胸襟。颔联写初见钓鱼岛。黄鼙即黄色的鼙鼓,鼙鼓为军中所用,册封使有护封军人随行,擂鼓以壮声威。诗人说,封舟伴随着鼙鼓声渐行渐远,而掩没于碧波中的钓鱼岛却愈行愈近,越来越清晰地看到了它的身影。诗歌借着对封舟的动态描写,将钓鱼岛这一主要表现对象自然而然地推到读者眼前。颈联是对钓鱼岛及其周围海域的详细描绘和赞美。蜃是传说中的蛟属,也有人说是大蛤,据说蜃能吐气成海市蜃楼,实际则是由于光线经过不同的空气层发生折射或全射,产生了像城市、楼台亭阁等奇异幻景。这里用以形容钓鱼岛上的云彩变幻多奇。钓鱼岛上的云彩呀,就像海市蜃楼一般美丽迷人;周围的涛声则与清脆的竹笛一样悦耳动听。这一联是全篇的警策,诗人巧妙地用“将”、“共”二字,分别使“蜃气”与“山”、“涛声”与“笛”形成暗喻关系,不仅形象地表现了地处大洋深处的钓鱼岛那美妙奇幻的景致,而且生动地描绘出钓鱼岛的周围环境。钓鱼岛山峰之间云彩状如海市蜃楼,可见天气晴好,海阔天高;周围涛声如笛,自然海水平静,波澜不惊。诗人这里用幻中有真、虚实相生的写法,给人一种迷蒙飘逸的美感与和谐安详的听觉感受,诗人惊奇与兴奋喜悦的心情也就包括其中了。尾联是作者直抒胸臆:我倚靠着船上的桅杆不时地浩歌长啸,一览祖国如此奇妙的山川景色,也足以告慰我的一生了吧。“浩啸”二字,使诗人那抑制不住的激动与豪情跃然纸上;一个“慰”字,则将作者热爱祖国山川、热爱大自然的胸襟表露无遗。
郭汝霖一行离开钓鱼岛两天之后,也就是闰五月初三日这一天,封舟来到钓鱼岛的附属岛屿之一——赤尾屿。这赤尾屿为“界琉球地方山”,是我国海上东北方向最后一座岛屿。它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却十分陡峭,整座岛屿如同巨石盘盘而立,就像一座界碑,屹立在祖国海疆的最东端。赤尾屿山脚下不远处便是黑水沟,与琉球王国最西南端的岛屿姑米山隔沟相望,只要有风,顺利的话,再有一天的水程就可以看到姑米山了。可是,郭汝霖一行来到这里时,海况却发生了变化——风突然停了。古代海上行船主要靠风帆,船无风自然不能行驶。不仅如此,这时海里也出现了奇怪的现象:白天有大鱼跃出水面,形如巨舟,把使船弄得颠簸摇晃;晚上船摇晃得更加厉害,结果把帆篷也给摇坏了。一连三天情况都是如此。船上的军民十分惊慌,认为这是有水怪作祟,大家赶紧呼号祈祷,请海神天妃娘娘前来救助;郭汝霖还效仿前人之例,施了一部“光明佛经”。说也奇怪,第二天风真的来了。看到赤尾屿上草木被风吹拂,这正是驶往琉球所需要的西南风,封舟再次扬帆启航,此时船上接封的琉球人也高兴地唱起了歌谣。于是郭汝霖即事即景,以赤尾屿为题写下了一首五言律诗:
赤屿
赤屿盘盘立,石风舟动揺。
中孚敢自信,余事瓦虚飘。
幽赞归神贶,安全荷圣朝。
海邦忽伊迩,早晚听夷谣。
诗中的“中孚”,原为卦名,是《易经》中的六十四卦之一。“中孚”卦的卦形为兑下巽上。《易·中孚》:“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孔颖达疏:“风行泽上,无所不周,其犹信之被物,无所不至。”后来便以中孚表达内心的诚信。《易经》认为,诚信是立身处世的根本,一切道德的根源。中孚卦的精神被孔子和儒家发扬光大,《中庸》把“中孚”视为思想体系的最高范畴,说是“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认为“诚”是宇宙之道,自然的法则,实行“诚”则是为人的大道理。至诚,可以感天化物,感地化人。幽赞,意思是暗中受神明佐助;这里是指封舟受阻后又遇风而行事。海邦,海中邦国,这里指琉球,因琉球“四面皆海”,为海岛国家。夷谣,指琉球的歌谣;“夷”是我国中原地区华夏民族对东部各族的总称,也泛指外国;明代琉球虽然是中国的附属国,但仍属夷族。《赤屿》全篇大意是说,赤尾屿如同盘盘巨石矗立在大海之中,山上吹来了西南风,脚下的封舟开始晃动起来。“中孚”卦中说,诚信是做人的大道理,对于这一点我是敢于相信自己的,因为我坚信自己做到了;至于别的事情则不好说,因为它们都不是人力所能主宰的,就像屋上的瓦一样虚浮而不踏实。这次我们暗中受神明佐助,船受阻后又遇风而行,主要归功于神灵的恩赐;当然啰,之所以安全脱险、不出意外,还承蒙当今朝廷的庇佑、皇上的洪福。倏忽之间,海岛之邦琉球的国境离我们竟然是如此之近,这也使得封舟上接封的琉球人,全天都高兴地唱起了自己的歌谣,因为他们很快就要回到自己的国家了。
《赤屿》这首诗记载了郭汝霖一行出使琉球途中在海上遇危而安的的奇异经历,也记录了诗人自己一段复杂的心路历程。其中涉及古代中国与琉球王国海上分疆的有关描写,与他在《使琉球录》中所说的“赤屿者,界琉球地方山也”完全一致。《赤屿》是笔者所经眼的历代诗人作品中唯一一首以赤尾屿为描写对象的诗歌,它为我们留下了一段弥足珍贵的历史材料。
万历年间萧崇业在《见山谣》中把钓鱼岛等海上岛屿放在“八闽峰勾连”这样的大背景下予以描写,侧重表现经过钓鱼岛等海上岛屿时艰难险阻的航程
时隔十八年之后,中国册封使萧崇业在奉使册封琉球时所作诗歌中,也有关于钓鱼岛等中国海上岛屿的咏唱。
萧崇业,字允修,号养乾,明云南建水(今属云南)人,寄籍上元(今江苏南京)。隆庆年间进士,由庶吉士授兵科给事中。万历七年(1579),以户科给事中的身份被任命为正使,偕副使行人司行人谢杰出使琉球国,册封其世子尚永为中山王。萧崇业一行于该年五月二十二日从梅花所开洋,六月五日封舟抵达那霸港。后于十月二十二日动身回国,十一月初五日回到福州。使团一行在琉球住了四个多月。其间,萧崇业与副使谢杰二人分别作诗数十首,互相唱和。其中萧崇业和谢杰各有一首《见山谣》回忆海上航程,萧崇业在诗中写道:
水国迢迢几万里,天涯浩浩无穷已。
封舟一去淼何之?更忆岛中山可指。
少女倏忽反东风,四方易位晦朦胧。
柁工迷路随波逐,海客无谋任转蓬。
平嘉岭已逾,鸡笼屿安在?
花瓶隐不浮,钓鱼沉翠黛。
洪涛白浪如梦中,长年三老虚相待。
武夷盘九曲,八闽峰钩连;
铁障与鳌顶,巉岩不可攀。
青山盈睫不用一钱买,沧海之山何太艰!
魂飞思山处,目断望山时;
精卫费木石,安得愚公移!
舟人日日频指点,谓云是山还复疑。
蓦看波前鸭头绿,邈然太仓一粒粟。
须臾突起喜欲狂,譬若迁乔出空谷。
有山海可渡,见山舟可行。
开醅使君饮,操觚使君吟。
如此风波俱度外,只有苍苍解我心!
与郭汝霖以个案的形式歌咏钓鱼岛、赤尾屿不同,在这首诗里,萧崇业是把钓鱼岛等海上岛屿放在“八闽峰勾连”这样的大背景下予以描写的;由于天气海况有别,郭诗侧重表现的是钓鱼岛美丽迷人的风景与在赤尾屿奇异的经历,而萧诗则侧重表现经过钓鱼岛等海上岛屿时艰难险阻的航程。
尤其值得指出的是,在诗人笔下,平嘉山、鸡笼屿、花瓶屿、钓鱼岛这些海上山峰岛屿与武夷山等八闽之山勾连,它们都是福建全省那些“嶑岩不可攀”的山峰之一部分,是八闽山脉在海中的延伸。这说明,钓鱼岛等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固有领土。
乾隆年间周煌《望钓鱼台》写了诗人在海上航行时望见钓鱼岛的情景,表现了当时船工们喜悦的心情,处处关合“钓鱼”二字
清代较早歌唱钓鱼岛的诗人有周煌。
周煌(1714——?),字景垣,号海山。四川涪陵(今重庆市涪陵区)人。煌幼承父训,聪颖好学。十三岁学举子业,下笔奇思迭出,人惊为奇才。乾隆二年(1737)登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累迁侍讲学士、礼部侍郎、工部尚书、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职。周煌能文善诗,书法遒劲,著作颇丰。今有《海山存稿》、《琉球国志略》等著作传世。
乾隆二十年(1775)十二月,琉球国中山王世子尚穆遣陪臣耳目官毛元翼、正议大夫蔡宏谟等到京,上表请求袭封王爵。清高宗特诏翰林院侍讲全魁为正使、周煌充副使渡海册封。次年六月,周煌偕全魁等赴琉球行册封大典;于乾隆二十二年二月回国。这次出使,周煌除了撰成十六卷的《琉球国志略》记琉球历史、地理、风俗进呈御览外,还作诗八十余首,记往返途程及在琉球经历。其中《望钓鱼台》一诗即为周煌前往琉球途中所作。
乾隆二十一年六月初十日,周煌一行所乘的封舟与琉球接贡船一起于五虎门开洋;是夜,见鸡笼山。十一日太阳落山后,望见钓鱼岛,周煌于是即兴写下此诗。
望钓鱼台
一发青山认钓丝,投竿终古拂珊枝。
试看今日舟人喜,不是临渊起羡时。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诗的首句直接切入正题,写在黄昏日落之时,诗人远远地眺望,见前方有一线青山,认出了那就是钓鱼岛。一发,犹一线;诗人用一根头发形容青山,突出了“望”中所见景物特点,因为距离遥远,视域中的钓鱼岛在地平线上出现时甚为狭小细长,所以用“一发”形容。而“一发”又与“钓丝”关合,这样便自然而然、不着一点痕迹地将钓鱼岛逗引出来。就继承关系来说,“一发青山”系出自苏轼名句“青山一发是中原”,“望钓鱼台”当亦暗含其意。第二句写钓鱼岛以固有的身姿屹立海上,存留世间,终古不变。投竿,指垂钓。拂珊枝,即掠过珊瑚树枝。钓鱼岛位于海中,岛礁周围有珊瑚,投竿垂钓时钓丝自然要掠过珊瑚树枝。这一句概括时空,不仅画面鲜明生动,而且气象幽远旷渺,寄寓着诗人深沉的感慨。这钓鱼岛,它不仅经历了无数次海上潮涨潮落,也经历了日月移易,世事变迁,人间沧桑。一代又一代的过客相次逝去,而钓鱼岛却依然故我,依旧那么迷人地鸟瞰着大海,俯视着人间。“终古”二字给人以物是人非之感。此时,诗人也许想到了那些在经营海洋时发现钓鱼岛并予以命名的中国古代先民们,想到了前朝洪武以来经过钓鱼岛的历届册封使臣,想到了来这里捕鱼采药的中国渔民和药农,也许还想到了那一批又一批经过这里赴中国进贡的琉球陪臣和前往中国求学的琉球官生。读着这含蕴极为丰富的诗句,使人不禁百感交集,神思飘忽,心绪茫茫。诗的三、四两句写望见钓鱼岛后舟人喜悦的情景。临渊起羡,即临渊羡鱼之意。临渊,面对深潭;羡鱼,羡慕鱼的美味。原文于诗后有小注曰:“海行见山则喜。”诗人说,请看一看吧,此时船工们是如此的欣喜,这可不是因为即将面对深渊有望能钓到鱼、品尝到鱼的美味而高兴,而是在海上航行的人们见到山因为有了航标而兴奋不已。
这首绝句描写了诗人在海上航行时望见钓鱼岛的情景,表现了当时船工们喜悦的心情。诗歌含蕴丰富,概括时空,且处处关合“钓鱼”二字,而丝毫不见刻意雕琢的痕迹,体现了较高的创作技巧。
乾隆年间王文治《渡海吟》中关于钓鱼岛和黑水沟的咏唱,阐明了位于黑水沟西南边的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是中国的固有领土这一历史真相
在乾隆二十一年赴琉球举行册封大典使团的随行人员中,正使全魁的从客王文治,在其所作诗歌《渡海吟》中也有关于钓鱼岛与黑水沟的描述。
王文治(1730-1802),字禹卿,号梦楼,江苏丹徒人。工书法,为清代著名书家。乾隆二十年冬,翰林院侍讲全魁受命为册封琉球正史时,便聘请当时游于京师的王文治偕行。
王文治所作的《渡海吟》是一首古体长诗。作者先以一大段文字铺叙了出海后的天气与海况,接着诗人写道:
川后阳侯儵往忽来,金支翠旗灵光洞开。
赤鳞白鸟前导而后送,天神欲降心徘徊。
忽将黯惨变瑶碧,黑水之沟深似墨。
浑沌如游邃古初,玄黄不辨乾坤色。
那须然犀更照耀,飒飒阴风战毛骨。
方知中外有分疆,设险惟天界殊域。
我闻百川万派清浊殊,於廓灵海常委输;
奔腾日夜不肯歇,机关运转如辘轳。
偷闲我欲问真宰,问渠东去将何如?
在这一段诗歌中,前面四句写的是航船过钓鱼岛海域时的情况。与周煌《海上即事四首》其三诗中所写一样,其中弥漫着神话传说的成分。川后,传说中的河神。阳侯,波涛之神。儵往忽来,迅疾的样子;儵忽又为传说中的神名,《庄子·应帝王》:“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金支,一种黄金饰品,常施于乐器之上;翠旗,饰以翠羽的旗帜。杜甫《渼陂行》:“湘妃汉女出歌舞,金支翠旗光有无。”据周煌《琉球国志略》及潘相《琉球入学见闻录》记载,本年册封使一行前往琉球,封舟出海后直至过黑水沟以前,连日俱有大鱼夹舟左右,又有宿洋鸟绕樯而飞。又周煌《海上即事四首》诗其三于“水仙元共赤鳞归”句下自注曰“过钓鱼台有大鲨鱼随舟”(见上诗引),这些都是本诗“赤鳞白鸟前导而后送”的注却,也证明这四句即是为过钓鱼岛海域而作。与周煌诗简淡高远的意境不同,诗人王文治在这里以丰富的想象,用浓笔重彩描绘了一个奇光异彩的神仙世界。为了护佑这些来到钓鱼岛海域的天朝使节,河神海神都纷纷忙碌着,南海之神刚走,北海之神又来了;空中奏响着仙乐,云端飘着饰以翠羽的旗帜,闪耀着神异的光辉,神仙所居的洞府完全敞开了。封舟前有鳞片赤色的大鱼引导,后有白色的鸥鸟护送;天上的神仙正想从云中下降,但心中又犹豫起来,徘徊不进。这些中国的神仙们犹豫什么呢?诗人没有说,但据下文可知,原来此时封舟不知不觉中已驶至另一片凶险的海域——黑水沟,所以他们徘徊不进,望而却步。诗人在这里用“天神欲降心徘徊”表示环境的变化和叙写对象的切换,非常自然,而且巧妙
接下来诗歌着力叙写黑水沟。“忽将”八句是写黑水沟之险和作者过沟时的亲身感受与感悟。黯惨,昏暗惨淡。瑶碧,比喻清澈的海水。浑沌,古代传说中指世界开辟前元气未分、模糊一团的状态。古初,远古,太古之时。玄黄,《易·坤·文言》:“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后用为天地的代称。然犀,同燃犀,古代传说燃犀角可以照妖。据《晋书·温峤传》载,东晋温峤在出兵平定苏峻、祖约之乱后,回师镇守武昌。经过牛渚矶(今安徽当涂西北长江边)时,见“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后来便以“燃犀”为烛照水下鳞介之怪的典故。辛弃疾《水龙吟·过南剑双溪楼》词:“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殊域,不同的领域,远方的国家。
诗人说,一路行来都是绿色的海洋,海水清澈如同碧玉;到这里洋面突然变得昏暗惨淡起来。这黑水沟啊太深了,海水黑得如同墨汁一样。眼前模糊一团,船行其中就像在太古之时的幽暗中游走,都分辨不清乾坤中天地的颜色。哪里还用得着燃犀牛角来烛照水下是否有鳞甲之怪呢,这里阴风飒飒,令人毛骨悚然,妖怪实在太多了。今天到这里才知道中琉之间本有疆界,两国是划分疆域而治的,上天在这里设置险阻,就是要把不同的领土地域、把中国同远方之国划分开来。
诗歌的最后六句写诗人询问上苍:百川万派之水汇集到大海之后,最终流向何方。反映出诗人对自然界、对宇宙奥秘的追索与探求。於廓,於,叹词;廓,大。灵海,大海;古人以为海中多灵怪异物,故称。委输,汇聚,注聚。《文选·木华<海赋>》:“於廓灵海﹐长为委输。”骆宾王《在江南赠宋五之问》诗:“沦波通地穴﹐委输下归塘。”机关,设有机件而能制动的器械。真宰,犹造物,宇宙的主宰者。指天帝。
诗人说,我听闻中国那众多的河水与支流清浊不同,都不断地灌注汇聚到这浩瀚灵异的大海之中,这些海水日夜奔腾不息,其机关运转如同车轮;若能挤出空闲时间我打算问一问造物主,问问他这些海水向东流淌最终将要流到哪里去?
王文治《渡海吟》中关于钓鱼岛和黑水沟的咏唱,既洋溢着浓郁而热烈的浪漫色彩,又把当时的场景写得生动逼真。诗中清楚地指出,黑水沟是中国与琉球王国的“分疆”,是天然的海界,阐明了位于黑水沟西南边的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是中国的固有领土这一历史真相。而结尾处对造物主的质询,则表现出诗人对自然界深刻的探索精神。
(本文选自作者书稿《钓鱼岛——历史的真相与故事》第六章,发表时有删节。该书即将由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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