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向发光的羚羊”
——杰曼·卓根布鲁特诗歌朗诵酒会
杰曼·卓根布鲁特诗歌朗诵酒会,2013年9月17日下午约6时许,于比利时驻上海总领事馆草坪举行。与会者上海诗人陈东东、刘漫流、古冈、肖水、王晟、郭雯琼、李天靖,台湾诗人罗青、浙江诗人潘维,以及女诗人、评论家张瑞箫、翻译家黄福海、学者顾瑞荣,音乐人徐一叶等三十余人。
林佳夕 Cathy Buggenhout女总领事致词,她说,“今晚是一个特别的夜晚。广受欢迎的诗人杰曼·卓根布鲁特再次回到比利时驻上海总领事馆,由扬一(西班牙赛维利亚高等音乐学院、弗拉门哥音乐学院的硕士生、诗人杨宏声之女)为杰曼演奏吉他。杰曼·卓根布鲁特,他的诗歌被翻译成多国语言,在阿根廷、埃及、苏格兰、西班牙、印度、比利时等世界各地获国际奖。愿今晚诗歌之夜,令我们之间的纽带更加紧密,让我们共同享受这美好的夜晚。亲爱的杰曼,将舞台交给你。”
杰曼用荷兰语朗诵,从第一首《追忆》开始,声音浑厚,富有节奏,诗人、翻译家海岸夫人陈丽晔用中文,准确而柔美。
翻越数不胜数的塔尖
钟声齐鸣,着了魔
山峦一片金黄
……
乡村
灰蒙蒙的塔顶
古铜色的旧时光
2008年8月15日晚6时,为庆贺比利时诗人杰曼·卓根布鲁特中文版诗选《流水光阴——杰曼・卓根布鲁特诗选》(海岸译)在上海书展上首发,于比利时驻沪领事馆举办了他的诗歌朗诵会,上海许多诗人到会祝贺。
接着杰曼依次朗诵《生命》《伊萨克》《黎明》《仿鲁米的诗而作》《《诗意的早晨》《镜像》《鹰》《契帕》《印度吉卜赛女郎》《上海》等二十余首。
杨一在杰曼的诗歌朗诵时,穿插演奏具有古典风格的《大教堂》(巴里宾斯)、《匈牙利幻想曲》(梅兹)、《亚马逊河的传说》(罗波斯),委婉而热烈。
聆听《当云不再为云》《神秘莫测的地球,源初的物质》《繁密的星星不过是》等诗作时,可以听到杰曼热衷于对自然宇宙的老子“道”的追寻——如他的诗歌所云,“恰如秋天树干的内部∕纵然无法看见∕花木却已呈现生机”。
又如他《醒来》:
带刺的苹果
伸开那宽口的酒杯
品尝凉爽的晨露
寺庙的钟声
在白色的寂静中
敲响夜的消逝
光的降临
蓝蓝的天空闪现
鸟的踪迹
新诗的
第一行诗句
敏感、敞开,于“晨露”“光的降临”“鸟的踪迹”中追寻着一种神迹。神的因果律延伸到所有的存在物,并在它们的特殊性之中。“写作可谓是∕收集与权衡∕烛光下的词语。”可聆听到他的发现、灼见,或与自然的无声的对话。
诗人杨宏声曾在《行吟于道——杰曼诗歌导读》一文中写道:“诗人身在圣山,对人性并非一味作理想的表达,他同时看到人的凶狠相互争斗的一面:‘这个星球/变冷了/狼群被驯服/或灭绝//而人类/——几乎没变也不会改变/依然比豺狼更凶残’(《人形之狼》),世界的变与不变,从人性的变与不变的角度作理智的审思,可见诗人忧心之深。”
即便如此,我想诗人并没有绝望,杰曼朗诵了《不要追赶夜幕下的星光》:“……不要吝啬施舍∕而要与夜的流浪者∕一起分享面包和美酒∕∕拂晓时分抛撒玫瑰花”,诗人博大的仁爱之心可见一斑,希望世界充满怜悯与同情,给世界带来美好。
他有的诗,极简。“我的灵魂∕是宇宙的舞女”(《宗教——有一天我向前飞行∕朝向发光的羚羊(彼得胡歇尔)》),过耳不忘,用诗写的格言,他一颗诗心,奔放、狂野、妖娆,充满激情。“一切都在阐述自己∕以消费的方式”(《一切——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印度教、犹太教、道教……》),颇具现代感。
“犹如一只猛禽∕在世界屋脊上空∕展开它巨大的翅膀∕∕掳去眼前的花朵∕掳去树林的翠绿∕∕依稀可以听到河流的低语,源头溪水的流动”(《雾中的喜马拉雅山》),意象奇特,给人惊愕;呈现一个洁白、寂静的最初的世界。
最后,杰曼朗诵了海岸近译的《印度吉卜赛女郎》与他新写的一首《上海》:
The Indian Gipsy woman
Soundless her slender silhouette
she doesn’t touch the floor
she floats
only the jingle of her anklets
reveals her graceful walk
(I close my eyes)
She shows up in a Spanish gypsy place
and dances the most fervent soleares
stimulated by the breathtaking guitar music
Eye and heart blinding
the whirling of passion, colour and eroticism
Even the wooden floor trembles of desire
under her naked feet
She stamps, hops and hovers
pulls and tears at her crimson dress
which once in a while reveals a glimpse
- no more
not even in the dream.
Niglath, Monday 3.9.2007
印度吉卜赛女郎
她苗条的身姿,悄然无声
不触及地板
漂浮其上
唯有她脚镯的叮当声
泄露她优雅的脚步
(我闭上了眼睛)
她在西班牙吉卜赛领地露面
跳她最狂野的soleares舞
激越的吉他伴奏,声声叫绝
刺瞎了双眸和内心
一阵激情的旋转,泛起情色的光芒
赤裸的脚下,甚至木地板
也颤动着欲望
她跺脚、跳跃、翻飞
扯动、疾驰深红的裙摆
时而又飞鸿一瞥
——从此不再
甚至在梦里。
(Niglath,周一,2007年9月3日)
Shanghai
Unmoved flowing
between past and present:
the river
reflecting at dusk
the heaven-defying towers
the colourful, ephemeral glitter
nameless
the testament
the stone trace of men.
Shanghai,Friday 6.9.2013
上海
不为所动,流动
在历史与现实间:
一条河
辉映暮色中
蔑视上苍的摩天塔
五彩缤纷,一瞬间闪烁
难以名状的
誓约
人类石头的遗迹。
(上海,2013年9月6日,星期五)
杰曼的诗,意象深邃、唯美,不乏性感;大多短小精致,常始于情感,而终于一种识见或智慧。他大半生对诗歌矢志不渝的追求,就像朝着“发光的羚羊”。
此时,草坪上的光线渐渐地暗下来了。朗诵还在继续,借着幽暗的夕光。
杨一最后演奏了独具民间传统曲风的《弗拉门哥曲》(佚名),弦音急促,在追赶什么,或发出裂帛的激越之声,或缓慢抒情,演奏结束时,她和杰曼、陈丽晔女士露出了微笑。
最后,听众对林佳夕 Cathy Buggenhout女总领事诙谐的结束语,报以热烈的掌声。
李天靖 2013.9.18于华师大
照片左起:陈丽晔、杰曼、杨一;摄影:郭雯琼
作者:李天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