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

余水

夜歌
文/余水

夜的第一歌
夜是一只失恋的苹果
坐在盘子中央
四周巨大的黑幕
放飞一阵阵乌鸦的聒声

还有什么能够描绘
这神性的歌者
假若一天中所有的故事都随水流逝
那么夜 只好作为星星的点缀
和我无言的象征

你的内心深处有个名唤昼的人
你取出自己的肋骨
忍住剧痛
只为做出她的模样

夜的第二歌
一只蝙蝠横挂在夜空
一匹马伫立夜里

蝙蝠的吟唱 带着特有的腔调
从历史的深处透出来
那时候大水断绝南北
祖辈在水边濯洗身子
黑色和黄色构成生命的底色

而马匹安静 北方的一丝光亮在眸子里闪过
离家出走的人 倔强而悲伤的人
倒在大雪的怀抱之中 溘然长逝
足下的土地见证那一段消逝的记忆

夜的第二歌 歌颂那些为生活长途跋涉的祖辈
他们的历史比屋顶的脊梁还要沧桑好多个世纪
爬满一只只啃噬岁月的虫子
孤独而安详

夜的第三歌
人类最早见识到夜的力量
那种黑 以及黑暗背后的不确定性
是人类最早的恐惧

同时夜也是光明的共同体
因了夜 人们团结在一起
成为火 成能搏击一切的自我生命的主宰

我时常赞叹夜孕育昼的勇气
那种勇气在先辈的体内传递
可惜传到我这辈 已所剩无几

夜的第四歌
夜火把一切燃烧成灰烬
包括人类 两条腿自以为是的动物
烧不尽的是求生的意识
是富有生命力的精神
那些被我们丢失的东西此刻如此重要
可怜的人呵

夜火 从某方面来说也是有益的
黑夜中野兽的双眼通红
改变一切的力量就要来临

夜火中 我的祖辈从草堆中挣扎起来
抖落身后的疲惫
望着面前的生活 目光坚毅

夜的第五歌
山的魅影从四面八方聚过来
风呼唤着两岸的柏树
柏树的呜咽声回荡开来
像一支经久不绝的哀歌

背后的女人 她的双肩微耸
脸若桃花 脚步却异常坚硬
在幽长山道上发出战抖的回音
手心的汗水早已风干得冰冷

而父亲严厉的话语声还在山坳的那边回响
无非就是家中人多 灾年的粮食哪够人活命
身为长子 势必要承担支撑家族的重担

多年后 祖父早已不在人世
祖母对我述说这段离家的日子
平静得仿佛她自己只是过往的路人
个中辛酸无人能体会

夜的第六歌
歌颂：倾心死亡与疼痛
并与之搏斗 夜中自语的人

死亡感远没有饥饿来的突然
从大山走出的人
脚步踉跄 目光空洞
丢失的粮食 五六张待饭的嘴
构成那时死亡的必然条件

死亡并不可怕 也不是个可供冥想的话题
生活本是胜利者炫耀的果实
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于是祖父在黄土地上劳作三年
换回全家一顿饱餐
然后大睡三天
补回几年没睡好的觉

夜的第七歌
在夜里死去的人
是幸福的人
于黑色的夜中出生
又死于夜
终其一生与夜搏斗

四周的天籁
仿佛梵音
空旷 悠远
带去生他的世界
在夜中死去的人
实是幸福的人

除了夜什么也没带走
除了夜什么也没留下

大可

欣赏。问侯安好！

卢游

拜读，比较成熟的诗写！喜欢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