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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川诗歌【旧作】] 《金川诗歌全集【电子版】一百零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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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2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金川诗歌全集【电子版】一百零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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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3 | 只看该作者
《金川诗歌全集【电子版】一百零七集》序

现在,诗写得越来越少了。当然,与那些著名诗人、成名诗人比,我现在写的诗依然是产量可观。
当一个诗人并非有意,或者并非由于功利性事务的原因放慢写作速度,而写作速度自然慢下来,此时,写作的沉重减少了,甚至荡然无存了,该放下的终于放下,更多的是对平静与释然的分享。
现在,写诗的时候,还会想到赞美二字。而我该赞美什么,又无从寻觅。此刻只有一种活着的感觉,自然而然地成为赞美的洋溢。而获得这种感觉,我在纯诗歌领域探索了整整十年。
从2004开始至今,十年写诗,我走到了我的目的地。

我对文字与语言的恐惧与疑虑终于消失了。但是世界上,文字语言,或者说是艺术的恐惧与疑虑依然存在。
前天,巴黎一家讽刺杂志社遭遇报复,杂志社总编、编辑被枪杀,而且还伤及杂志社以外的人。这个事件被誉为杂志社的911。
笔杆与枪杆发生了直接冲突,笔杆就等于枪杆,语言文字就等于炸弹子弹。
当然这家杂志社不是纯粹的文字语言读物。
文字语言是在造福,还是在造祸?这关乎到艺术与诗歌的本质问题。

前几天,在网上发现关于《金川诗歌全集》(电子版)的一则文字,是一个文艺青年写的,他说:“三年前,偶然在手机上看到一本《金川诗歌》,我就心动了,金川诗歌这个老头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反正我是被他拉下水了 。”“说是说几句,唠叨了一大堆,似乎是在发表获奖感言,那么,就此给自己颁一奖,‘人生中有一段写诗的日子奖’,算是安慰自己。”(详见百度贴吧-现代诗歌吧-沉默之城)。
我为此贴回帖说:“是诗歌把你拉下水,因为我也是诗歌的‘受害者’。”

我们活在当下,危机四伏,灾祸防不胜防,活着就是受害,而避祸就是享受,人的生存质量是按照受害的程度来鉴定的,受害少就是高质量,受害多就是低质量。
避祸的艺术,就是生存的艺术。避祸的艺术,是一种极致的财富。
因此,选择诗歌就是选择受害少的路子,避免受害多的路子。或者说,与其受那些不堪重负、苦不堪言的害,才宁愿受诗歌这种轻盈的无为的害。
反正我是被诗歌彻底害苦的人,诗歌害得我与现实中的人不同,甚至与诗歌中的人也不同,更与诗坛上的诗人不同。但,这就是我选择的做人模式。
那些因写诗自杀的诗人,因写诗而痛苦的人,其实还是没有真正接近诗歌的本意与本原,其实依然还走在非诗歌的路子上,至少是走诗歌的岔路上,或歧途上。否则,即使他不再写诗,即使写不出诗歌,也会一如上述的诗友,会情不自禁地为自己颁一个奖:人生中有一段写诗的日子奖。

言论自由,带来的不仅仅文字语言的垃圾,更严重的是伤害、践踏与恐惧。
人类,尤其是现代人类,是一种很不善于珍惜的存在。因为人类因自己的自大与自大引起的更大的无知,遮蔽了人性本初的朴质与虔敬。
朴质与虔敬,看起来是如此微不足道,但是一旦失去了,便失去了寻找与享有强大、无限以及丰富性的灵性。此时,强大,无限以及丰富性,就会成为摧残与磨损人类生存价值的负能量。
诗意的终极,似乎就是一种灵性,并与一种叫做驾驭的东西并存。诗人在此获得栖息。

于是,我又获得了继续编辑发行《金川诗歌全集》的信心。
说真的,我经常处于无为的状态。对于我个人,再没有比无为更美好的状态了。
可是,没有一成不变的无为,也就是没有一成不变的自我。现在,我所做的应该是将无为加以扩大,加以拉伸,成为更大的无为,以便使更多的人受无为之害,而避开有为之害。
因此,当你再读到《金川诗歌全集》(电子版),你应该有这样的感觉:在诗歌这片风平浪静的大海之上,还有金川诗歌这样的一个老头,与你一起畅游;我们应该为自己庆幸,因为我们终于驾驭了一门艺术,终于避开了险滩恶流,终于穿过了惊涛恶浪,而抵达又一个栖息之所,并向下一个栖息之所前进,而你我依然孤独,但我们的孤独可以用来彼此辉耀。

二〇一五年一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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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3 | 只看该作者
目录

1.        邻居
2.        雨后的凝视
3.        每天
4.        树木
5.        文字
6.        一个人走过荒野
7.        雨中沉思
8.        世态
9.        喧哗
10.        暑假的诗
11.        钟
12.        道西梁*
13.        看雨
14.        牵牛花
15.        秋夜散步
16.        是非
17.        雨中
18.        寻牛迷路
19.        老王扶着妻子在后院散步
20.        秋苹果
21.        摘苹果去
22.        与雨为邻
23.        一对恩爱的老年夫妇
24.        争夺
25.        读《追忆似水年华》*
26.        论诗意
27.        读毕晓普的六节诗*
28.        读《西方视觉艺术史》*
29.        生命高度
30.        第四十七个秋天
31.        居所
32.        评论家
33.        尽头
34.        读古诗
35.        一只旧公文包
36.        邻居做三周年*的音乐
37.        听一场做三周年*的歌唱会
38.        乡村乐队*
39.        视力下降
40.        教师节
41.        秋风
42.        初恋的情感
43.        闲聊中的人
44.        周五摘山桃
45.        山楂红了
46.        通往狮脑山森林公园道路两旁的波斯菊
47.        预言
48.        山桃树
49.        村庄四周的坟墓
50.        汽车抛锚
51.        在窗口尖叫的小孩
52.        挖小蒜
53.        遇见抓蝈蝈的老人
54.        邻家的女子出嫁了
55.        爱管闲事的邻居老太太
56.        空
57.        最后的放牧
58.        啪
59.        摹
60.        觉
61.        一只带斑点的苹果
62.        浮动的城堡
63.        遭遇
64.        静
65.        盈
66.        颊
67.        书外潮
68.        之间
69.        阴云
70.        上山的路上相遇
71.        在没有鸟鸣的午后
72.        啊
73.        弃
74.        抵达
75.        墓上花
76.        矛盾
77.        与诗人交往
78.        游历无名的山
79.        想象
80.        朋友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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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3 | 只看该作者
邻居

别人眼中的差距里
都可以供我建造无数座城市
人心,我天天走在你的血泪的旷野建造

别人心中的悲哀
都可以为我展开栖息的平台
我的生命因获得的安静,能在神秘之中延伸

哦,不,一点都不复杂
一点都不神秘。所有的轨迹因你而清晰
我不仅仅与你为邻。我因你辛劳的滋润而不可撼动

二○一○年九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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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4 | 只看该作者
雨后的凝视

事物被各自的色彩捆住
清澈活着
动被透明的静挽着
恩赐与教益贴近裸露的聚合
徒劳远离
白昼之屋内外一致
主人不在,只有空空的犬吠

二○一○年九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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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4 | 只看该作者
每天

每天,各走各的路
诗人已无路可走,只是散步
像花朵在花中,从发芽到盛开,结子
即使凋零,依然是散步的一部分
人人都在为肉体奔忙,诗人经营灵魂

每天,人人都在说话
可诗人喜欢沉默,关闭嘴巴
浆果的灵魂,向世界铺陈色彩
诗人灵魂的色彩,是这些浆果中的甜蜜
善待肉体,那是灵魂的蜗居

每天,必须做好三餐
三餐对于诗人是三次团圆
像鱼群潜入深海,抵达万物的精致
夜晚再送来一眠。梦用纯粹做沐浴
灵魂照明,送肉体回到故里

二○一○年九月五日

树木

去年离开的绿
今年又回来。绿,更加厚实
冬天砍掉的枝桠
已化成灰,像泥土一样柔软
像水一样流淌。流进伤口

想想那一刻,痛苦来临的瞬间
出口反倒像关闭。此刻愈合
关闭反倒像敞开着
去年离开的孩子,今年又回来
啊!更高了。撕破视觉


二○一○年九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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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4 | 只看该作者
文字

把这些管道链接起来
就是网络,字义就像流水

每当打开水龙头
我们汲取,解渴

而诗人,你并非一节管道
可你愚蠢地把自己接入

哦,名望的水龙头里流出的血
又怎会比你体内的更鲜红

二○一○年九月五日

一个人走过荒野

城市消失,村庄也消失。我也消失了
只有行走,一片移动的浑浊

思想模糊了,面孔模糊了。荒凉变得清澈
只有淡淡的疲惫,如荒野的一缕战栗

天是人,眼睛就是无边的蔚蓝,延续,再延续
地是人,沿着人的脚面,走进无底的骨子里

一只野鸡突然撕开眼球,惊秫被双翅拍击
一声长鸣切开平静的肚腹,欲望在瞬间煮沸

又看见城市了,甜蜜的云烟如危卵之巢
又看见村庄了,被坟墓吞噬得只剩下骨鲠

我知道,再也看不见你昔日的身影
闻到秋草清香。开门的是笑盈盈的秋风

二○一○年九月六日

雨中沉思

外面被雨占据
甚至树叶之间的缝隙
也恰好能塞满鸟儿的瑟瑟与鸣声
我把自己藏起
雨声的舌头都无法闻到
够深了。小心自己将自己窒息
我坐下来

坐下来的也许是世界
不是我。我能看到完整的世界
就像世界把完整投进一面镜子
我就像镜子拥有明净
那明净就是我生命本身,而我不知
我容纳,准许进入
却又无需对什么说,拥有

这是怎样的一种清澄
就像一种惊喜升起又止于满足
就像潮汐抵达,就不再嘈杂
就像在梦中不被叫醒
我就是梦本身
此刻,我渴望一种准确的描述
相机,画笔,文字,音乐
一切都显得不够称心如意

这是我要抵达的诉说
事物用自己舌与喉
就像雨声迈着银色的腿
就像书籍驱赶出文字背后的含义
这一切因我而呈现
我试图从中划出我的边疆
一种愿望,转眼成为飒飒闪烁

二○一○年九月七日

世态

人人都说我古怪
这毕竟是我一个人的单一的古怪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也知道
毕竟只是我一个人的悲哀

我之外的人人
人人具有同一种古怪,人人才不知觉
才被我觉察,这又是大过我几万倍的悲哀
又是我一个人的幸运

无论你赞成,还是反对
于是我获得两个侧面的平静
构成一座屋子
我在此安居

在此看着同一种怪相
撕破自己,成为种种怪相
打着自己的脸,取悦我
我只能保持沉默

二○一○年九月七日

喧哗

喊叫者不知道自己在制造喧嚣
因为疼痛,说自己在抒情
疼痛的人不知道体内住着野兽
不知道喊叫声是野兽,而不是本人

叫卖声又在窗外响起:收废品
对于制造废品的人那是叫卖声
有废品要出卖,喊道:收废品的,过来
对于沉思者,这是两种方向不同的吵闹

啊!这是早晨,看看窗口
牵牛花喷发紫色的粉红的抒情
那是不动声色的雷鸣,闪电
让瞩望者在瞬间断绝一切想象

二○一○年九月二日

暑假的诗

小宝*回来了
暑假将近两个月,我的诗写少了
不,我换了另一种书写方式
几乎每天早上,或者是午后
我在看小宝与她妈妈睡觉的样子
多像两块蜜糖。同样的甜
又保持着甜的独立。这是两种风格
只有一个做父亲与做丈夫的人
才能分得清。我会忘记我是在看着
更像睡觉的是我,梦中的人是我
只有幸福的惊疑搅扰我
我才相信,我不是做梦
是命运对我格外恩赐,有这种幸运
我甚至不忍心叫醒她们
仿佛她们的甜睡一旦被搅扰
她们的肉体就会变得苦涩

小宝曾经问过我
说:爹,我回来是不是打扰你写诗
我只能简单地回答,NAO
其实,我只是不想给她做解释
真正的诗人只在意诗情画意地活着
才不在乎能不能写出什么名作
一个人真正越过沽名钓誉的境地
悦己乐人的诗意比比皆是
看倦了,我开始做饭
想一想,做什么饭菜更具有震撼
我喜欢做什锦菜,什锦面
沉浸在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之中
那些磕碰的声响是人为的天籁
那些寻常滋味是人性之中的甘醇

小宝会为每一顿饭菜拍照
几乎每一顿午饭都会引起她尖叫
她的叫声会摇动心根,骨根
她几乎还是一个顽童
清澈的童音几乎能抓破我的眼睛
叫我动容,叫我热泪盈盈
我有时想阻止,却又放弃
我害怕对这种尖叫形成依赖
一旦开学,家里会出现突然的孤寂
小宝饭后几乎就是看电视
娱乐节目一场接一场
电视剧同时看三个以上的剧目

是啊!我有过担心
我不担心小宝会荒废学业
我只是担心妻子性急,忍不住催促孩子学习
我真厌倦现在家长的目光短浅
就知道上大学,考研,钱,钱,钱
这些玩意无非一个工具,又能算个屁
人们看不到与生俱来的富足
更看不到下一代人身上的幸福
人们用自己受过苦鞭策孩子
把孩子的幸福鞭打的体无完肤
人们用自己的幸福观衡量孩子
把孩子的幸福抹杀在可怕的代沟里
为了文凭学历,人与人该有多大扭曲
看一看有多少人间的悲剧闹剧

看。人们天天看,夜夜看
仿佛只是看别人,那不是说自己
每当悲剧降临才痛不欲生
可,即使万分懊悔,又有何益
有时,我看着小宝幸福的样子
我暗自祈祷,这样就好
这么祥和,这么安静。也许很平庸
我真的满足,别的分享没有也罢
可我知道,这种平静是短促的栖息
一旦开学,孩子们又要冲击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此艰难
哪能像一个诗人,如我如此悠哉悠闲
可我相信这是人人可以到达的佳境
人们只是被许多错觉引诱
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是误入歧途

有时,我会忍不住离开电脑
停止写诗与小宝、妻子一起看
其实,我只想分享一家三口在一起
电视里演什么一看便知
所有的节目几乎都不值得我珍惜
甚至包括妻子在那里流得泪
她的眼泪流得像洪水,多余
哦,一家人在一起说笑,逗趣
一会儿妈妈端来水,爸爸削苹果
不时听到小宝说,谢谢,谢谢
客气个屁?不知是谁真放了个屁
笑声便开始翻天动地

有时,小宝的手机会响个不停
有点烦人,但不烦我
我喜欢那种节奏欢快的音乐
至于小宝在跟谁联系?说什么?做什么
看看这二十多如花似玉的女子
哪一朵花一旦盛开
哪一种盛开不是花朵自己的事
作为父母只有呵护,不必滥用呵护
小宝在恋爱。恋爱是个工程
一旦浪漫的色彩涂抹完毕
她就要面临许许多多绕不开的课题
正像亲情是人之常情
真正能获得亲情庇佑,也是个工程

生命存在的秘密如此深邃
看起来是在了解孩子的时候
其实正是在继续了解自己
有时,我不得不克制与小宝交流
尽管我努力告诫自己,避免说教
小宝有时会感觉到压抑
她甚至不了解自己情绪变动的规律
会把自己的低迷归咎于外在侵袭
是啊!她还缺失那种驾驭与超越的气势
正因为如此才继续学习
其实,学习的概念被人为扭曲了
学校几乎成为扭曲人性的机器
悲剧中的人不知道自己是主角
这就是人间痛苦难以根治的秘密

而亲情是无可争辩的家园
亲人们在一起才感到天圆地满
生命在此刻尽显完整
彼此独立,真实,平等,互重
个人的存在才具有不可抹杀的光彩
母亲,小弟弟,老岳母,三年中相继离开
丧失亲人的痛常常折磨人
亲人之间活着时争吵,误会
一旦有一方离开,争吵怨恨也会变亲
小宝曾经看着她老娘离世
一个活生生的亲人离开自己
是为一个单纯的生命剌开一个无底的口子
一个人不知道往里填充什么
也不知道那里会送回什么赐予
而亲情就是这种秘密的牵系
给人以庇佑,又让人满是惶恐,感激
整个假期像疗养,亲情团聚的柔蜜
使我们失去亲人的伤获得治愈

很快就要开学了
出发前的晚上小宝失眠
她说感到一个人踏上旅途的凄凉
尽管是小小凄凉,她与妈妈一直在交谈
我知道,她的心情远比说的复杂
生命越是走进成熟越孤独
成熟的境地里,万物相依又无法取代
这就是存在:交相辉映,又独立完整不可侵凌
甚至一个人的凄凉与伤感
也仅仅能属于自己,那是另一种玩味
也是另一种完美。唯有人,能分享这种恢宏
当送小宝上了开往石家庄的火车
妻子有点担心。我说,还是担心自己吧
我们要活得快乐,孩子在异地才不忧虑
哦,其实南昌离阳泉并不远
如今的交通与信息如此发达
到南昌就像出一趟远门而已

*        小宝,是作者女儿的乳名。小宝在南昌大学读书。这个乳名是作者母亲生前称呼她的孙女的名字,作者的母亲去世之后,作者一直使用这个乳名,感觉双重的亲近。

二○一○年九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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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5 | 只看该作者


听到钟声响起
不是教堂里的,也不神圣庄重
我的生命是我的庙宇
孤独是唯一自行悬挂的绳

时间的每分每秒都是推手
纯诗人的繁忙,就是别人看到的悠闲
平静就是祈祷,念经就是抒情
我对自己百分百崇敬

我对世界百分百的理解
或者正在理解。像蜜蜂采蜜
飞翔就是钟声的传送
战栗就是落入嘴巴的咀嚼

我的家是我唯一的天堂
当游过爱人的肉体,尽情沐浴
肉体就是明净透亮的钟
活着的感觉,就是唯一的敲击

二○一○年九月二日

道西梁*

昔日稀疏的工棚现在更加稠密
排房的过道恰好能过去身子
如果是一个孕妇就要注意了
小心某个不规则的墙角把孩子刮掉

又一个二十年过去
空兜墙依然结实,嘲笑地震
也嘲笑不远处新奥城
依然是我昔日的创伤,供我瞻仰

昔日的老面孔越来越稀少
新面孔似曾相识,都是穷孩子
是啊!我对贫穷一点都不陌生
有富有必须有衬托富有的贫苦

老梁死了。李林果也死了
这些人同住一排房却谁也见不得谁
越是贫穷,越是嫉妒的你死我活
现在好了,在另外的世界和好了

也许,那里依然有贫富之分
也许,那里依然有仇恨。无所谓
我望着他们各自的后代
他们在一起,亲密的就像姐妹

破烂街道上的老人向我挥手
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贫穷的痛苦
是啊!也许真正的贫穷是另外的意义
自认为是富人的人,才对贫穷二字无端地战栗

*        道西梁,位于作者居住的阳泉市西北,一道土梁,1958年大搞钢铁,这里盖满简易的工棚。为节省材料,工棚的墙是中空。作者于1986年结婚,单位分配给一间13平米的工棚房,居住了近十年。道西梁西北是新开发的商品房,叫新奥城,这些道西梁的居民根本买不起,只能还居住在这里。





二○一○年九月二日
看雨

一场秋天的大雨从天而至
仿佛屈从于雨的急迫
关掉电脑,躺下静静地看雨
看同一种事物纷纭而至
因为拥挤,又由高向低奔去

屋子里一无所有。而我是谁
我与看不见的空气几乎一致
此刻被我发现,安静地躺着
雨,是我眼中纯粹的表演
这种演技只有被我看见

我没有一点欢喜,也不空虚
仿佛世界对我已无可奈何
而世界纯粹在特意取悦我
此刻的我就是一种平静
能停泊一切关于生命的质疑

这种情景曾经想都不敢想
在前几年,甚至更远
每想到我将一生将默默无闻
就痛。又不知道什么在痛
就愁。又不知道在愁什么

此刻我感觉到自己的勇敢
为一种意想不到的恩赐而震惊
劳作不再是一条绳索捆绑我
生存不再是一座牢笼囚禁我
我不再用想象做无效的解放

无数个设想是无数个我走错
现在我躺着,疲惫像隐约的疑问
雨看着我,仿佛如我所愿的解答
任何得,都会得到失的纠正
任何无,都会得到有的有效补充

最近我使用恩赐这个词太多
有点卖弄得意的恶心与膈应
可我丝毫不怀疑我在分享
这场雨中,有人的车抛锚,着急
我却在从容地接受一种恢宏的致意

这场雨中,有人被浇成落汤鸡
我却在静思,雨是我独享的书写
这场雨,使多少人苦恼,惊慌,不安
而飒飒的雨声,却敲击我的安详
雨,是一座流动的屋子,赐我以安居

所有的痛苦,是不同的擦拭
只为一块终于显现的明净审视
所有惆怅,是不同前往的尝试
只为撩开一个无忧无虑的疆域
再大的欢腾,都将说出恰到好处的宁静

二○一○年九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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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5 | 只看该作者
牵牛花

牵牛花在早晨开放
不惊动世界,也不被世界理睬
我站在她与世界之间
看她,也看世界。我是另一个

我是另一个。什么
世界不理睬一个人的存在
我的色彩,甚至不可能是鲜艳的紫浓
一个人依偎这早晨的安静

牵牛花安静。世界安静
那些喧哗转瞬会回到初始的指钩
我是另一种。什么
文字,怎写出大于语言的艺术

牵牛花沉默的唇又在哪里
吻,早晨的隐痛
睁着的眼,那是另一种抒情
在三者之间,有一串紫色的长裙

二○一○年九月三日

秋夜散步

秋夜变得异常纯净
空气清新如一张神奇的网
把多余的燥热拖空
甚至连嘤嘤作响蚊子也掐灭

夜是秋虫敲击的一只器皿
散步者不感到是在散步
只觉得是在隐约的曲子中沐洗
唯我独享的暗示令我惊讶不已

街道很湿,刚下过一场大雨
喧嚣仿佛得到有效约束
甚至树木的摇曳都变得小心
树上鸟的翻身都会扯破安静

看不见城市的灯火辉煌
却看到夜空映亮片片浮云
那仿佛牧群关在天堂的栅栏
它们反刍,咀嚼着我的仰慕

二○一○年九月三日

是非

我们曾经深深爱过的人
带走我们的心。每当我们醒来
首先想看到的就是那张面孔
当我们入睡,那张面孔依然萦绕

我们曾经深深爱过的人,远离
辛勤建造的新房坍塌,田园一片荒芜
我们身心疲惫,憔悴,绝望
成为我们唯一栖息的相思之地

相思的路上布满了毒雾
那张面孔被无情的枯树遮蔽
我们不由地回首审视自己,多自私
我们心胸一点点裂开明亮缝隙

我们曾经深深爱过的人
把我们的心悄悄搁置在光明中
看见了。眼前走过的人如此熟识
而又如此陌生,不敢相认。我们的心啊

而今我们的心如此宽敞明亮
我们曾经深深爱过的人,就在眼前
却在被看到的瞬间悄悄藏身
爱,若隐若现,仿佛一种高明的指引





二○一○年九月三日

雨中

又看见雨了
秋天的雨来得如此殷勤
亲人啊!每场雨又如此陌生
这场雨与那场何其相似
可看雨的人已不是同一个人

高原多像无边的海洋。家园啊
秋草长得那么高,像绿波
牛群如鱼在海水中游弋
雨中的小屋多像一座岛屿
岛屿太小,最多能容纳一男一女

屋檐的积水跌在地上
敲击声,像一首拙劣的乐曲
而每个音符像雨的行走
纤细的脚,穿过大地的骨头
穿过根,抵达意想外的宽阔

错了。但那正是正确的行程
又看见雨了。远别成为亲昵
熟识的言说指向陌生情景。不是梦
看雨的人已经不是同一人
哗哗的雨,多像一场天意的震惊

二○一○年九月四日

寻牛迷路

那只是个偶然事件
本可以不存在,但确实存在
我本想忘记
可它带着它的意义会到来

许多年过去了
那秋天还是那么清冷
那条山沟一直存在于我的记忆
当时不熟悉,现在能记得每一条缝隙

我被一种类似牛的喘息吸引
走进那条沟中,天已经黑下来
白晃晃的头灯下,谷底成平地
这种错觉让我到处碰壁

头灯的光暗下来,快没电了
我陷入不知不觉的焦急
转呀转,被丛生的灌木包围
大声喊弟弟,没有回应

想到当地有迷魂草的事实
感到恐惧,甚至预感到死
不。我要保持清醒。我用手摸沙
摸到沙就摸到沟底,就摸流水的走向

当时没有水。可我找到了低的方向
很快我走出山沟。而那条牛没有丢
我们寻牛,牛自己已回到牛圈
我们寻找回的是丢在焦急中自己

二○一○年九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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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17:56 | 只看该作者
老王扶着妻子在后院散步

秋雨把后院打扫干净
每一根草茎仿佛重新刷过漆
翠绿像地砖缝隙刚分娩的孩子
地砖铺展开,一尘不染的圣地

秋意如此富丽,如安居
秋天多像一个称心如意的钟点工
老王扶着妻子在后院散步
那不是散步,是国王在取悦王后

此时的女人,不幸成为幸运
哦,不,疾病毕竟依然还是不幸
可是看着老王谨小慎微的样子
他搀扶着仿佛不是妻子,是天地

老王不是天神,是个技工教师
他的目光不时移离妻子,审视秋天
秋色仿佛一部机器,鸟鸣就是转动声
老王的手是主动齿,妻子的手从动

二○一○年九月五日

秋苹果

树木。梧桐,白杨,刺槐
绿色板块被空气巧妙地粘合
碎片经过风的磨合
再被光适度拉伸,成为秋的装饰

白云积蓄着下一场秋雨
肚腹变得昏暗而神秘,雷声在昏睡
闪电正发育金色电母的大腿
看来一次宏大出行,午后一定成行

后院腾空了那些文明的呕吐
轿车,的士,摩托,以及恶心
被更大喧哗吸走。带不走的宁静留下
时间时停时走,就像当院那只宠物狗

屋子里苹果成堆,闪着光辉
仿佛许多孩子迷途挤在一起睡熟
他们赤条条地互相依偎
屋子仿佛一座硕大的母体

哦,接纳;拒绝。如此清澈
一杯清茶扩散袅袅低语的视觉
烟缕飘逸纠缠着淡淡的香味
肉欲沸腾亲切,丰硕而甘甜的汁液

二○一○年九月六日

摘苹果去

是时候了
路上弥漫着秋草香
通往果园的路,仿佛是通往天堂
城市被遗弃在身后
不妨回头望一望,一片陌生的温柔

波斯菊在路边盛开
有得高大,有得低矮。有得在秋草里不出来
那些鲜艳的呐喊呈现娇媚的参差
是时候了
爱情的节拍会从骨子里打开

哦,看见了那个废弃的果园
此刻已被秋草全面装潢
走进果园,就像穿过固态的海水
摘苹果的人像两条直立的鲸
摘苹果就像吞噬参差的鱼

昔日的果农早已改行
果树回到自生自灭的状态
果实无人管理。尽管是虫眼斑斑
没有农药,吃起来毕竟安全
人,自己逼迫自己回归原始状态

是时候了。天色变得淳朴静穆
我们摘了两袋子苹果
回到家要走一个小时。该起身了
走出果园,能看到城市
此刻灯火辉煌,像一片梦幻的果园

二○一○年九月六日

与雨为邻

雨统治着世界
快一阵,慢一阵,随心所欲
仿佛一位大家的手笔
供我敬仰,供我效法,供我揣摩

我统治着一间屋子
随心所欲,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或者什么也不做,也不妨碍我快乐
我又是供谁瞻仰?供谁模仿?供谁猜测

我与雨只是一窗之隔
我不烦雨,雨不烦我。两个独立的境界
雨在为所欲为
一座屋子将我为所欲为

雨使世界绝尘
仿佛人也被灭绝干净。我也只是个幽灵
大地只是一片湿漉漉的呈现
雨像被我描绘出的诗,自娱自乐

屋子就像一张书皮
一扇玻璃可以看到作者,我
整个下午,只有这种纯粹单一的演奏
也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欣赏者

二○一○年九月七日

一对恩爱的老年夫妇

两株原地呆腻了的大树
偶尔会厌倦牢固,厌倦不可摇撼
偶尔拔起脚,带着泥土随便走走
之后,还会回到原地,恢复故态

手指偶尔会像一只蟑螂,蚂蚁
像随便两只昆虫,轻轻碰一碰温柔
哦。爱情。两只失重的肉体飞起
像两朵初夏的柳絮,坠入洁白

嘴巴像深沉的夜色
是敞开,还是紧闭?无所谓
反正有星星,有月亮沉入眼底
有白云清风遮蔽面容。两个梦交叉,又离分

没有话语,文字交流已经过时
五官的交流也渐渐淘汰
等待,像一只甜蜜的罐子
有一天噼得一声响,那是吮吸到来

于是,一间看得见的屋子里
有一位。另一间看不见的屋子里有一位
过来吧!只有喊叫的这位知道,自己在喊
那位也听到了,因为那里更安静

因为那里更轻松,更从容
你过来吧!还等什么呢!磨蹭啊
不,我在把我们留下的痕迹擦干净
免得再误导后人。两个屋子的人又进入一间屋子

二○一○年九月二日

争夺

人,一旦被迫恢复本来面目
对他的熟人来说是那么陌生*
争夺就这样结束了
诗人彻底胜利了。诗歌成为战利品

人,一旦被迫交出自我又不甘心
无非是别人眼中一副熟识的面具
争夺还在继续
诗人感到胜负难分。友谊依然值得质疑

人,一旦被迫成为一种面具
对他自己就是一种彻底死去
争夺就这样结束了
诗人成为炮灰。诗歌成为祭品

*“人,一旦被迫恢复本来面目\对他的熟人来说是那么陌生”,引自普吕多姆的诗作《最后的孤独》。苏利• 普吕多姆(,1839.3.16—1907.9.7SullyPrudhomme),法国诗人、散文家、哲学家。首届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落到了普吕多姆身上。由于他晚年多病,隐居乡间别墅,未能出席授奖仪式。他于1907年病逝于巴黎,享年68岁。

二○一○年九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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