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
一个人想死在白天,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的死。而白天似乎符合这个条件。黑夜则不行,尤其是无月无星无灯的夜。“那时我的双目就是摆设,我会错过我的死。”他说。
“我不允许你死在白天,”白天说,“让一个人看到自己的死是一件残酷的事,他也许会因此丧失对死的追求;他甚至会心生恐惧,不想或不敢死,最终放弃死;如果我允许,就是不人道的无礼干涉,我拒绝。黑夜更适合你,当你对死视而不见时,你就会义无反顾地死去。”
可是那人坚持说想死在白天,他说这也许是他临死前最后一个心愿,希望能得到应许;因为他看够了别人的死——到处都是——别人的死——别人——死——那与己何干,这次他要亲历下自己的死。
“你根本就不想死,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有任何要求的;而你之所以固执己见,恰证明了这点;也许死只是借口,一个小把戏,说不定有别的阴谋,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白天反驳。
“你果真如此不讲情面,要剥夺一个频死之人的临终心愿。”他说。
“首先,如果你真的死了,这个心愿就毫无意义;但你显然不会死的,这个心愿也就无足轻重。”
“也许我真的从未打算死在白天。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白天呈现给我的一切已让我生厌,我唯恐避之不及,我怎么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刻死去。”他说。
“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罢了,我只是想弄清你是否真的想死。你当然可以死在白天,我欢迎你死在白天;你就可以看到你自己的死,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事。来吧,欢迎你——”
“我拒绝白昼,我拒绝死。”
鼠事
一只鼠一直在奔跑。别人问原由。她说她不知道,要是知道就不会奔跑了,不过这事并不值得商讨。
“我认同这个观点,尽管我从不跑。”另一只老鼠说,“有人告诉我跑不如走,所以我只是走,尽管我也不知道原由。”
“因为你是一只皮肉鼠。”她的意思是他是一只真鼠,有真的皮和肉,而这是一切麻烦的开端;因为皮肉最不可靠,皮肉会迅速衰老,死去,而那时就只剩下一堆腐臭。
“仅仅因为你是只玩具鼠我才原谅你的无知。因为你没脑子,我也就不给你一般见识。”
“可笑,”她说,“奔跑是不需要脑子的;发脾气,妒忌,猜忌,咒怨是脑子的专利;假如你能向我这样一直奔跑,你就会知道带皮肉和长脑子的都不可靠,害己害人。”
“碰废话了,”他说,“关于你的谬论你只需知道一点:你是带皮毛和有脑子者的制造者。尽管我讨厌他们,但并不否认他们。”因为他生着病,这会儿病的厉害,他跑着去看医生了。“不废话,我得去看医生了”他说。”
“全都不着边际,不过奔跑吧,在死之前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她说,可话音刚落她突然静止不动了,因为体内电量不足。
这也是带皮毛和有脑子者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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