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三章)
文/王国良
1》如果能有来生
在音容宛在的字幕后面,她骑上一峰骆驼微笑着走来,驼铃刚刚在撒哈拉沙漠的夕阳下定格,又被哀乐的苍凉从屏幕抹去。
同学的母亲躺在鲜花翠柏丛中,像一首没唱完的歌,一生的辛劳与美好就此画上休止符,
将被思念镶入镜框,挂在墙上。
“如果人生还能重来”,每次来到这里,我都会这样追问自己。
我是个屡败屡战的人,明知道生活没有倒叙,却又一次次重复败笔。
大半生随波逐流,也逆流而上。写诗、喝酒,流汗、流泪,穿不一样的鞋,走同样的路。
有时阳光、豁达,有时执拗、偏狭,就像北方三月的天气。
我深怀感恩之心,像一座冷峻的火山。多次被别人中伤,也误伤过别人。养过狗,也被狗咬过,至今还留下一排疯狂的牙印。
如果能有来生,也许我会输得更惨,或染上更多的坏毛病。
想想还是今生最好,遇到这么多好人,读过这么好诗,赶上了这么多好日子。
如果需要改变就从春天开始,把遗憾交给归雁绿风流水,把希望赋予种子犁铧大地。
我确信,只要好好活着,每一天都是来生。
2》母亲的生日
煮鸡蛋,包饺子,当太阳舔红铁锅底,祝福的天空就亮了。母亲穿上儿女的孝心,一屋子都是中国红,九十岁像一盆绽放的月季。
道一声生日快乐,儿媳用热呼呼的鸡蛋从一辈子的辛劳碾过,几个儿女,不同的腔调,一样的祝词,整个家族被亲情整合。
躲过战火的母亲,国高毕业的母亲,当过乡长的母亲,在乡村供销社用算盘清点星星的母亲,为奶奶养老送终的母亲,在地垄沟捡过黏豆包的母亲,让六棵小树蔓延成林的母亲,端坐中堂,像一幅熟透的福字。
把奶味的月亮端上来,把经天纬地的长寿面端上来,把叩响一地的跪拜端上来。斟满红高粱和感恩的泪,举过头顶,献给属于母亲的节日,捧给大山一样沉稳的父亲。
不说栉风沐雨,不忆颠沛操劳,来日悠长,只求风调雨顺,岁月安好,松鹤延年。
用一首生日歌为幸福点题,融入老寿星的光芒深处,再做一次两鬓斑白的孩子。
3》万寿菊
把明媚让给对红和三角梅,端坐一隅,常被一瓢清泉遗忘旅途之外,闷声不响,甘当君子兰大红大紫的配角。细碎的小花认真的开着,像操持美好生活的家庭主妇,点燃自己的火柴头,大风吹来,烈焰在枝头越烧越旺,要燎原潮湿的四月。
敦厚的叶片,似婴儿的耳朵,仔细聆听阳光的教诲,把一些闪光的句子誊写胸间,反复默诵,摸一摸都是热的。
离我的床头不过咫尺,夜夜弥撒长寿的芬芳,腌制我和家人越做越香的梦,而我直到今天才读懂她的名字。就像默默付出的妻子,把操劳酿成美酒,斟满一家老小的日子。独饮憔悴,甚至忘记了怎样唠叨,蓦然回首,伊人早已白发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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