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 我都怀疑
你是被倒挂在了苍遒的树干上
你瘦骨伶仃 被树干钳住双脚
你的头垂得很低 距离地面甚至只有
孩子小腿儿的长度
为了摆脱地心引力 就要把所有重量压向你
当然 有时候是孩子的 也有时候是大人
当你被围观 被用力推搡 你听见
孩子的尖叫或许带着一点不安和同情
而大人的笑明显带着戏虐的意味
笑孩子每一次不成熟的起飞 也讥讽你吱吱呀呀的哀嚎
只有夜晚 一切都安静下来
我苦难的黑人兄弟 你
怀抱月光 和天空交谈
你的头有时高 有时低 全凭自愿 即使
声音再轻也能被听见 甚至没人介意你
暂时的沉默
《意外》
许是天生疾患?他看向前方
眼神却落到另一边 那天
他就坐在自己倾斜的目光中 穿着不合时宜的褪色白衬衣
朋友说 这次聚餐 是这位老哥给我们带来的
几瓶冒着寒气的老酒
他却不参与其中 旁观我们
饮尽一杯杯热闹的话题
他几乎不说话 不动筷 眼神也不拐弯
偶尔用豆浆抿一口大家端起的问候
散场的路上有朋友小声说 他的妻子
端庄 大方 自信 在人群中扎眼
和他有着强烈的对比反差
我不意外 这场政治婚姻
他把她从基层芸芸的民办教师队伍中打捞 再擦亮 像擦亮一只失踪已久的瓷罐
我能想象 他在失而复得的瓷罐里 注入干净的水 和希望 用月光来私酿
或许我喝多了 但我毫无意外 这个无言的
难以左右自己视线的安静男子 怎样在荒废的时光里 准确捕捉她落满灰尘的渴望。
《名字》
我的名字 源于父亲走后
母亲的一个梦 她突然喊出
的两个字 让梦中的她都感到惊讶
当然 没能唤回赶路的父亲 却看到田野里奔跑着的我 频频回头
十月 从高到低 呈衰减之势 而我的名字
宛如被秋风收割的最后两粒谷米
这连续下坠的音节 被母亲含到嘴里
在她心头 一敲
再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