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志
与母亲一年嫁到我们村里的那个女人
我能记到6岁，她长得很美
她生前曾允诺
等我长大了，会给我找个更美丽的媳妇
我记住了。那一天，我被母亲抱在怀里
看她用一把弯弯的镰刀
吃力地刮她家那棵老枣树上的硬皮
那是她从别人那里讨来的偏方：
用老枣树皮熬汁喝
得重病的人，就不会死
放生池
女儿年幼，她爱上了今生。
她爱把我从河沟里捉来的鱼虾
挑最小的拣出来
她说：我们放生吧
旧时光
从前的邻居，相继搬离了
留下一处处空宅，在村子里经历风雨
院墙形同虚设，我能从坍塌的豁口走进去
杂草丛生，说不尽苍凉与衰败
踢一脚横卧的瓶瓶罐罐
发出的声响竟也是沉闷的。
想要重拾一段记忆，它们已不在这里
退出来我才发现，那扇门还好好地关闭着
锁，肯定更换过，没有锈蚀
浮生
爷爷的堂兄，年轻时入伙山林
随土匪头子去强抢民女
顺手将从女人怀里扯出的孩子，摔死在地上
斩草不除根，似乎不遵守他们的生存法则。
后来，他被国民党收编；
再后来，投诚共产党。转战南北，亦骁勇
解放后抱着一堆功勋章回乡务农
娶妻生子，老担心被人找后账
举家迁东北，后事不详
前些日子，他的后人回来省亲
说他的后半生慈善和祥，只是在一次入山闲逛时
再没回来。尸骨无存。我们都觉得
他是在以接受报应的方式
给那个孩子赎罪
胎衣
村外。一棵歪脖子树上
斑驳的叶子已呈败落之姿
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将动物的胎衣
挂在树上，引来那么多鸦雀
争相啄食。那是一具残缺不全
几近风干的胎衣
骡马，还是牛羊？唯一能够确认的是
它来自一位母亲的子宫
风动，或不动，坠在下面的旧鞋子
已经摆脱不了，撕扯过它的嫌疑
见白头
阳光打在脸上，生疼。
我用手，遮挡阳光
没敷过面膜，皮肤失水的进程
已不可遏制
“心血熬干了，有人会一夜白头”
我是慢性子
从两鬓初生到近乎花白
它耗时一年
父亲说:去染染吧
我拒绝。我想陪父亲一块儿，体验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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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1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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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1 13:42
楼主
发表于 2018-3-12 08: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