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成熟的过程
在众多的绿色中，未熟的香蕉只是其一
它们整齐列队，个个圆润饱满
一穗香蕉把树体吊得倾斜，随时有折断之危
静默着等待落下的刀刃
刀握在父亲的手里，握刀的手攥出了汗
却一直未见扬起
慢慢泛黄的香蕉拉皱了父亲的眉头
那天上午，我回到家乡
终于见证了镰刀美丽的弧线，父亲手起刀落
整穗香蕉，重重地掉进我的怀里
驼背的树体迅速弹正
而父亲的眉头，比它舒展得更快
桂子花开
大部分的花都到春天赶集去了
迟缓的，也在漫长的夏天，热闹了一回
而你却独爱这秋水长天
细小的花总想隐在粗叶间
多么朴素，安静地站在路边，不招谁惹谁
以至于我分不清叶之形、花之态
我见过许多突然的转身，或者驻足
意外的惊喜，从鼻子进，瞬间弥漫全身
不失望，闻香寻桂
人间的金子在百般珍藏
你却从不吝啬，霜降一过，黄灿灿的碎粒
眼泪一般，砸落古今多少诗句
想来吴刚也该醒悟了，继续伐桂
不如闲来采摘桂花，酿酒、制茶、蒸糕
或许还能香飘天庭，换来人间返程
人闲桂花落，秋尽
花散。许久之后，我还会在偶然的记忆中
念念不忘，十里飘香
屋檐角上的动物
老房子的庭院中
肃穆弥漫，那是一种时间筛出来的宁静
墙体斑驳，木质的门窗光阴流连
几只陈旧的小动物站在屋檐角上，姿势依然
表情模糊不清，它们定格在空间里
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飞
我说不出它们的名字
阳光和雨露，总是最先落在它们身上
才落人间。在这里，悲欢离合，枯荣盛衰
在它们的眼里，早已波澜不惊
它们点缀朴素的建筑，又被赋予了神圣职责
它们站在房子的高处，又被困在房子囚笼里
直至房屋轰然倒下
才一哄而散，不知所踪
每次站在老屋下，我都会不经意地抬头
仰望那些屋檐角上的动物
我感觉到有时候我也跟它们一样，看着这
热闹不足一墙高的人间，心清目明
却沉默不语
多年以前
多年以前
我住在铁路附近，哐当哐当
那些南来北往的火车，总是不知疲倦，偶尔
还会有汽笛声，熟人一般打着招呼
每一列经过的火车，都像一条长长的绳索
拉着我奔跑，再扔下
很多个夜晚，我梦见自己站在车厢里
一张张陌生的脸，表情各异
他们操着不同的方言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梦中
他们看不见我，而我总要走过去，对他们说
你好，我们同行!
多年以后
多年以后
我才发现，秋风只吹过几个地方
它吹过我的小城，尽管阳光和煦，绿意盎然
而夜间阵阵清凉写满秋天的絮语
它吹过遍地胡杨林的额济纳
在湛蓝的天空下，满目金黄，落叶飘飘
今年的秋风不一样
它在杭州的小和山流连
枫叶泛红，银杏飘黄，桂花香满道
在一大片的向日葵花海中
我看到了小女孩熟悉的灿烂
登莲花峰
在远处仰望莲花峰
一片片石头聚在一起，又各自独立向上伸展
一朵莲花盛开在苍穹之下
人们沿着山道上上下下，像忙碌的蚂蚁
当我气喘吁吁登上峰顶，山风呼啸
四周缥缈，那么美
灰色的石头挤出狭小的空地，凹凸不平
只能容下几只匆忙的脚印
一些松树在往上爬，走的是悬崖峭壁
小小的莲花峰，一年四季，其实也就分得
一点点阳光、雨水、露珠和白雪
其余的，丢给了人间
秋天的葵花地
在秋日的他乡
我遇见了一片葵花地
那时花开正艳
一棵棵向日葵扬起黄灿灿的脸庞
它们长势良好，枝叶粗壮，在蔚蓝的天空下
整齐列队，气宇轩昂
这个时候，母亲在为庄稼除草，给瓜菜浇水
看着稻谷变黄，槟榔挂果，豆角长大
她用竹竿撑住倾斜的香蕉树
或者把瓜藤攀在架子上
然后说上一些话
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
低矮的植物藏起了枯萎
许多人从身旁走过，对面的，背后的
夹杂着与我毫不相干的言语
没有人被注意
仿佛每个人周身光滑，接不住游移的目光
秋风迷乱，灯光压不住我们的影子
大树底下，一些低矮的植物
藏起了自己的枯萎
把飘零的落叶举在头顶
在异乡的夜里
我无限惬意，密密层层的陌生
正紧紧包裹着我的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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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5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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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7 13:15
发表于 2020-1-7 13: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