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风扇叶
它是从墙角被搬运到房间的中央
像搬运一具尸体那样，相当于它被
放大了好几倍，生产厂家与生产日期
清晰可见。需要转动调速开关
才能开始它的表演，卖力的表演
这时候所有人围绕它，顾左右而言其他
扇叶运转起来，挂历绾起未来的日期
作业翻动页数，纸杯被推远了几厘米远
一个时代好像已经开始，我不清楚
什么东西在暗度陈仓，什么东西又在
偷梁换柱，但还远远够构不成重大灾难
这电风扇从我出生之日起，就在家里
抽屉里放着它的故障零件：转轴、前网罩
底盘以及万向轮。怎么处置？火化或者
卖掉？还是让它们同我们一起进入岩层
数千年之后，新人类研究它们与我们
之关系，放置在庄严的博物馆，现在
它们还只能躺在黑暗里，作为一个客体
扇叶高速运转之后，其实感觉像静止
冬天也是，在冬天它就是一个遥远的静物
就是一架简明的实验室人体骨骼
阳光普照
阳光普照这件事发生在大部分人
都午休的时候，正是下午2点多的时候
室内与室外流光自由穿行，同唱一首歌
世界澄明如一体，不需要借助阶梯
有一个工人在敲击混凝土搅拌机的锥筒
方圆几公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敲一下
四周掉落一片树叶，他再敲一下，一辆
汽车开走了，他又敲一下，什么都没有
发生，他不会沮丧，我们认定他就是英雄
醒来的人可以站在阳台上向这位英雄
行注目礼，并被那种声音吸引，清脆地
像两个世外的隐士缓慢地喝啤酒，每碰一杯
空气中的阳光就会颤抖一下，再恢复镇定
这意味着太阳的控制手柄就变得弱一些
但这些细微的差别，没有人能看出来
真实
我们在河滩修建城堡，筑起水库
竣工后，不满意，再毁掉
时间对我们来说就是满仓库的金币
不久后，工程再次竣工
城堡迎来它的主人：蚂蚁和螃蟹
水库里的水也快蓄满，看着它们在运转
我们很高兴，暮色降临，我们不愿撤退
直到我们闻到遥远的蜂窝煤燃烧的味道
这就是一种真实，可供观看，可以嗅到
但对其危害性尚不得知
在平流层
颠簸后，飞机载客到了平流层
一个新大陆，阳光晴朗，几万里的
白色层积云像匈奴草原那样，让人
喘不过气，光线根本不像人间
人间的光线就是一部破旧手机的电量
那种光线从舷窗中进来，稳定而持续
从来不会被打断。客机旁若无人
事实上也没有其他的同行者，它像
运行在一条弃置的西部高速公路上
有时候倾斜着，有时候仰起头
有时候又低下头，那么机长，就请放掉
飞机的操纵手杆，让它失控吧，让它
从速在布匹上滑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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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6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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