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交通事故】
被放生的甲鱼，意外死于超速
没来得及身归止水
就被碾碎躯壳
庆生的老头，不停在骂
“你不得好死啊”
却忘记了超度
一个无家可归的灵魂，盼望着
人间一场纷争
早点结束
【秋日里】
也许茂密到了头
小区里，工人们开始修剪过去
一个夏天的长势
被锯掉四肢。砍下头颅
拦腰斩断的。甚至
一些病弱树木要连根拔起
曾为鸟鸣支撑出的
立体空间，纷纷塌落
所有的问题只剩下
如何运走这些多余的悲伤
大货车轰响，地平线剧烈抖动
流云投下的影子
琢磨不定。已赤手空拳的人
急于把天边火红的球体推下山
【一顿便捷的晚餐】
无头无尾
一段段油煎过的身世无法还原
骨头也变脆弱
糖醋红椒是后到的滋味
却能最先觉醒
这些离开深海
咸水即死的肉体
被叠码好在铁皮盒内
花了我整整十元
一顿便捷的晚餐
需要我费些力气扯拽拉环
咔嚓嚓裂缝被撕开
碗大的窟窿
带鱼毫无挣扎暴露我眼前
【走在秋天的某个路口】
阳光安慰错了
盲者早就偏离盲道
停在旧日里的废汽车
沾满了落叶的今生
刚刚是一场秋风带雨
路面已重新洗牌
被随意打扮的公交站点
告别了高峰时段
守候它的人
而错过迂回机会的是我
卡在了某个被围堵的十字路口
眼中的斑马线
象平躺的阶梯，上不去
下不来
【误区】
置身雾区
看不清天地的本来面目
楼下大妈手指高层
——那边失火了吗
连我的眼神也分辨不出
浓烟滚滚还是
浓浓大雾
更大的误区来自
马航，失踪这么多年
外星球的引力漩涡
慢慢疏散开了？
还是悲剧的炸裂
碎片在人间
消失得无影无踪
【停不下来的雨水】
事实上，雨已经停歇
我听到的雨声，是从楼沿
坠落雨达，再从雨达，跌落石阶
地面上的响动。这人间雨水
也辛苦啊，好不容易重逢
化解了恩怨，又待出发。由急到缓的水滴
反复着粉身碎骨，反复的涅槃重生
汇聚成一条，绵长河流也不能止步
回到波浪滔天的海洋，像是初衷，也像劫数
【在人间】
疫情说走不走，创城检查要来没来
台风牵引的雨，自己下
是密集的组合拳
有时又像欲擒故纵的法师
把干燥过的人，都哄骗出来
我看见一条条貌似清醒的
大街，在奔跑，在冲撞，在迂回
我看见道路的尽头
一棵小树，头
歪靠在另一棵修整过的大树身上
它们不是想亲昵
似在无言表达，各自哀伤
【被秋后的毛毛虫蛰疼】
它们随自己啃食过的榆叶
一片片落下。
天空，失去着张力
它们被迫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难以抑制的慌张
一场疾风骤雨走后，显现在树下
在我坐过的石凳，或我行走过的
地面上，潮湿的阴影里。在自己肉体对肉体的
挤压下，它们玩命奔跑
这样一群无骨而多毛的家伙
一个冒失的
闯入者，忽然在我后颈上
给了我
怕痒灵魂深刻一击
【一个人的河流】
去河边
认识一片鼠尾草
或者一群金鸡菊
不凭骤风
大声咏读
不任云雨
捉弄悲欢
看着对岸
茅舍寡淡
看这人间
若隐若现
一个人的河流
不必转弯
更不可能回头
但在它激流处
回旋暗耐
只在它平复时
悠悠我心
【闪电下的一截朽木】
闪电最能让人瞬间看清
世界的裂隙。尤其在深夜
浓雷滚滚全凭它
通天贯地。它拥抱什么，就想毁灭什么
还好，爱情、理想、信仰
这类字眼虽与它沾边
却不与它合谋
还好，我蹉跎的半辈子
既没做成闪电，也没被闪电留意捉住
我一个谨小慎微的人
从未说出过爱，更不敢以
一团火焰的姿态抱住我所爱的人
为成全闪电之名
我低身化为一截朽木
【龙的传人】
小时候，常听大人们管
蛇叫小龙，蚯蚓叫小蛇
龙是传说中王者，蛇令我们避而远之
只有那转入地下的蚯蚓
才是我们热衷挖找到的
我们只敢对这些不长眼睛的
吞吞吐吐、灰溜溜的家伙下手
一刀两断，快意恩仇
之后，把它们埋藏记忆里
现在，这群任人宰割的弱小者
竟如我们预期：没有死
一直在暗无天日的泥土中穿行
而作为当年的执刀人
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我们不断地
学习钻营，委以求全
【海城河边】
“海城”无海。却有海鸥
成群结队的出落于河面之上
让人恍惚于某种宿命
从耳闻到目睹，时空汇集一点
数不清的弯钩型嘴巴
撕开了我思维固有的边界
起落之间。是无数个我
在叠加，在分离，在轮回，或在往生
在家乡河的岸边，我的凝滞
深陷于两种莫名的逆行之中——
水不向前，岸在退后
或者，我不动，河流替我滚滚向前
【秋后第一天】
立秋了。原有热度犹在
从挂钟背面移出的两节电池
像一对难兄难弟，哑默的
倒在垃圾桶深处
相框内的父亲，胡须
早已停止了生长
忘记了浇灌——
虎皮兰，绿萝，多肉
不开花，也不见惆怅
只有天边阴云，是一批捣乱者
阳台内的光线
被忽悠来，忽悠去
我呆坐角落，闲置肢体，此时
语言是时间一样的钝器：不敢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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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4 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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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4 07:47
发表于 2020-11-4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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