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子衣:周末好,左岸诗人。子衣知道你是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也是《中国风》诗刊副主编,你的诗作刊发过众多知名和不知名的官民方诗歌刊物,在网络诗坛也是相当活跃,享有盛誉。今天,子衣想请你就当前诗歌的一些现状,以及你自身的诗歌创作进行探讨,相信我们的谈话会轻松愉快,也相信你能带给子衣新奇而实在的收获。
左岸诗人:子衣,你也周末好。我非常荣幸,并心情愉悦地能得到一位在当今诗坛异常活跃的青年女诗人的采访,尤其四川是一个诗歌大省,古往今来,优秀诗人层出不穷,令人艳羡,记得有位诗人在酒桌上放过言,随便在蜀找一个写诗的,就可以去一个较大的城市担任诗歌学会的理事长,此话虽有些炫技,但还是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你们诗歌的如何发达。特别重庆,更是诗人云集,诗书漫卷,说到这,我们在政治上还蛮有缘的,我们不在一个城市,却相继拥有同一个薄熙来市长,他,很有个人魅力啊。
书归正传,你说我享有盛誉不敢当,不过就围绕我近年来写作的个人历程向大家袒露一下,小结一下自己的得失,还是很有意义的。好,现在你就开始吧。
1。重庆子衣:左岸兄果然出语不凡!能与左岸兄这样的诗人交流,子衣深感荣幸。也谢谢你对四川重庆诗人,以及重庆现任市长的高度赞誉。
我一直以为,想要深入了解一个诗人,我首先对他的诗歌作品有深厚兴趣。你的诗歌给我深刻印象是语言鲜活,构思巧妙,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广阔的写作题材。想问问你创作诗歌有多少年头了?诗歌在你生命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子衣想知道你对诗歌的定位是什么。
左岸诗人:谢谢你谈话刚开始就给我戴上了一顶高帽,像你说的这些对一首好诗评价的几大要素都是我具备的,不如说是我写诗的自觉追求,诗,从某一个角度讲,于坚有一句不错的评定说,它是一个手艺活儿,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要想手艺高强必须拜师学艺,刻苦磨练,“三年不窥园”,甚至要有“悬梁刺股”之勇气才行,再讲大一些,它也是一门科学,更确切的说是一门综合科学。其实,我认为码字的人最好具备一个杂家的素质,对他的创作风格及写作高度无不紧密相关,一般指所谓的好诗,就是当你读它时,它反映出的东西,你所不具备的,或缺少的,是你目前需要的,或正在等待,感到新奇陌生的,激动是先,沉思为后,那样一种效果,印证作者掌握的知识比你多,一言以蔽之﹕综合素质比你高。这里还有一个欣赏问题,也与你平素积累的大量信息休戚相关。
马克思说过﹕“欣赏音乐,需要有辨别音律的耳朵,对于不辨音乐的耳朵说来,最美的音乐也毫无意义。”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你说的“思想内涵,和广阔的写作题材”,这个成因比较复杂,这与一个人的遗传基因,性格,社会经历,生活阅历等连体,所谓的思想内涵的深刻,自一首诗表现出来,无非赋哲理以从来没有发现的新鲜形象。后者则是风格不确定前的徘徊或者纯粹是一个集大成者,比如杜甫、郭沫若、巴尔扎克、普希金、特罗斯特朗姆等举不胜举,不但在诗歌领域作品风格廻异,独占鳌头,且在戏剧小说领域也奉献了不朽名著,为世人敬仰。
因为个人的原因,我的写作分为两个阶段,八、九十年代为初创期,而后“弃文经商”,于二零零六年又重操旧业,并决心义无反顾。自古“忠孝难两全”,顾此失彼,谁亦无法拒绝,记住,永远没有想当初。
而今已是不惑之年,大半辈子没学什么技术在身,更何况有的诗人说诗,是魔鬼,被魔鬼缠身的人一生将无法解脱,更有甚者说是毒品,越写越上瘾,看样儿我也难逃其运。关于我对诗歌的定位,我想引用智利诗人聂鲁达一段饶有兴趣的话,“诗歌,要是人人都能看得懂,那将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而诗歌写出来,只有诗人自己,最多包括他的情人才看得懂,也是一件让人非常沮丧的事情。”
2。重庆子衣:呵呵,我与你的经历差不多吧。我也是年青时代喜欢诗歌,零四年才开始重新创作。没想到你比我晚两年进入创作,短短两三年时间,诗歌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实在是令我惊讶。我想,每个诗人的写作,都经历由最初的稚嫩到日渐成熟的过程。这个过程中,一定也有某些外在或内在的决定因素,影响你的诗歌。因此,我想知道,在诗歌创作过程中,你有哪几个重要转折点,才促使你的诗歌能抵达今天的艺术成就?
左岸诗人:你说的很对,进行与发展永远是诗人的两个轮子。
爱好写诗毋宁说与性格有关倒不如说与血型有关,我就是B型血,据说拥有此类血型的人喜欢从事文艺,像李白、梵高等都是B型血,当然这是一种戏谑推理。就我个人而言,爱好比较广泛,影响我的多角度,如我从小喜欢画画,考过鲁美附中,自动放弃。在艺术团任干事多年,接触了钢琴,那是一个美妙的家伙,如是就喜欢上了,至今有空闲就坐下来弹两首。你像《叶赛尼亚》主题曲对我来说就是一盘小菜。我说的这些后来在写诗上无疑给了我很大帮助。我在写每首诗眼前都有场景,画面甚至有小提琴在拉奏,不夸张的说,我也有相当的舞台经验,有时我像导演有时我像诗里角色,他的性格,命运,他的脸盘,他的动作等,我弄不准了,自己站起来比拟一下,对此我屡试不爽。
至于转折点大约有几次,是跟诗坛的大气候走的,每个诗人都有偶像,而每个阶段不一样,我的观点不管你用什么手法去写,只要感动我,就是好诗,我看重第一时间感动我的瞬间。并尽量找出它能俘虏我的原因。
如果说我写的已诗引起相当一部分读者的关注和追随者,在这里我要告诉他们,写出好诗没有捷径,也没有一夜成名的规律,阿杜不是有一首歌吗,坚持。多看,多写,多投﹙多网上交流﹚,是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写诗还真的要有那么点神经病患者的专注。
3。重庆子衣:恩,写诗还真得专注,才能抵达一定的高度。听了你的见解,子衣颇有同感。呵呵,记得在零七年,好些诗友曾在诗坛贴子中评价你的诗作属于学院派的诗风。我想可能是针对你诗歌的精细与多种诗歌技巧的灵活运用而下的结论。你的诗风也与当前口语诗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格。口语诗的创作调侃随意,有玩诗的心态。你的诗歌给人感觉是严肃,认真,深刻,是真正把诗歌当作一门高深艺术在精雕细刻。你是怎么看待这种评价呢?你认为这种评价是否中肯?
左岸诗人:把我的诗作归于“学院派”,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能与我的经历,爱好,以及时代背景有关,可以说朦胧诗是学院派的前身,而我恰恰在此时迷恋上了缪斯,北岛、骆一禾、江河、多多、舒婷、芒克等等,我对他们的诗顶礼膜拜,恨不得烂熟于心,其中我接触了两位重要诗人,一是顾城夫妇,大约八十年代中期,大连诗人麦城把他们从北京请来讲课,地点在隶属大连的县级市﹕瓦房店。因我与麦城挺要好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列入邀请名单里,几天的相聚,或饮酒或朗诵,好不痛快,谢烨长得很漂亮,柔弱婀娜,特有贵族气质,当时的她已成名,但为人很低调,在顾城面前甘当绿叶,堪称完美女人。可惜那时没有留照片,每每扼腕叹息。故人双乘鹤飞去,万事转瞬都成空。愿他们俩在天堂冰释前嫌,相辅永远。这些场景至今历历在目,不会磨灭了。另一个就是王家新,九十年代初,由我牵线在大连金县开发区举办的一届诗刊函授笔会上认识了他。年少稳重,儒气十足。诗刊社来的老师不少,记得有诗刊主编张志民夫妇,吴家瑾、朱先树、高伐林、黄殿琴等,好像学员中有多多,其他记不清了。当时全国诗坛兴主义、流派、铺天盖地,王家新不动声色,任两由之。除了讲课以外,抓紧一切时间写诗,看诗,记忆犹新的是他非常喜欢帕斯捷尔纳克、庞德、叶芝、布罗茨基、帕斯、纳博科夫等外国诗人的作品,爱不释手,从中悟出道理,厚积才能薄发啊。
毋庸置疑,我在写诗的道路上受到他们的影响显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你提到的口语诗,实话一开始我是不屑一顾的,认为那不叫诗,就像你说的有些玩世不恭,随意任性,灌水之巅。现在看来,我有失偏颇,最起码口语诗,于过去不同的是作者一下走到前台,拉近与读者的距离,第一时间记录生活发生的事情,大众化,通俗化,简言快语,样式活泼,直奔主题,立马触动你的神经,它的独立的艺术品味及历史地位不应忽视,相互渗透,取长补短,是我目下的态度。
你说我的写作题材广阔,只说对了一半,你仔细读我的作品不难发现,在一组诗里我会用几种写法去写,口语诗我现在写的也比较得心应手,你像最近突围论坛正在编辑出版的诗集《中国新诗三百首》里的“清明上河图---一人一首成名作”栏目选了我的一首短诗,不否抄下来大家看看﹕
《后背的草帽》
现在大家都异常忙碌
甚至一次雨中用过的草帽
都忘记从后背取下来,
长时间沐浴风风雨雨,
这些草,复活了
后来隐隐约约听见一两声虎啸
人们误认为自己神经过敏
我认为也属于口语诗,都是一些常见用语,只不过我用了一个大的意象包裹起来,亦可说我打造了一个房子,弄好后,我可以尽在其中舞弄刀枪。
4。重庆子衣:从你的一些诗作及诗歌评论可以看出,你对外国的一些诗歌相当熟悉,并能灵活自如地运用到自己的诗作中来,你的诗,给人“中西和璧”的感觉。你能谈谈对你有影响的外国诗人吗?他们对你的诗歌创作有什么样的影响?
左岸诗人:由于历史和东北的地域原因,我最早接触的是俄罗斯的一批诗人,你如普希金、涅克拉索夫、莱蒙托夫、帕斯捷尔纳克、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叶赛宁等,再有西方十八世纪的诗人歌德、叶芝、雪莱、拜伦、海涅、席勒、荷尔德林、诺瓦利斯、波德莱尔、兰波,以后又接触到了里尔克、特罗斯特朗姆、艾略特、庞德、博尔赫斯、帕斯、卡夫卡、里尔克、詹姆斯•赖特、路易斯•辛普森、罗伯特•勃莱、威廉斯、布罗茨基、沃尔科特、保罗•泽兰、特拉克尔、米沃什、奥登、斯蒂文斯等。
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或者说我梦寐以求的艺术风格是以庞德、勃莱特、詹姆斯•赖特、路易斯•辛普森、拉克尔为代表的深度意象诗群,尤其推崇庞德创立的“漩涡派”诗学,他主张在意象诗歌原则下,更强调诗歌的动感和活力,认为:“意象不是观点,而是放亮的一个节或一个团,它是我能够而且可能必须称之为漩涡的东西,通过它,思想不断地涌进涌出。”追求意向的动作感,写作上追求多意象跳跃的复杂效果。这也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标准和品味,大家知道,随着人类文明的高速发展,古代人们骑马,现在飞机,文艺文学也必须配套,举个直观的例子,二十年前春晚中央电视台演播大厅的舞美效果于现在无法比拟,于今高科技的运用,你像几百路的音响,声控,旋转舞台,激光,升降器等,无所不用其极,这样方可满足观众的欣赏情趣,如果一成不变,后果不堪设想。据科学界权威人士测试,人的大脑进化到今天,他的复杂性比原一千年前高出几万倍。自然,在这方面我在借鉴的同时,明白一切艺术没有复制法,法国画家德加也给了我们明确的态度“艺术的秘密就是听取大师的忠告,但不重复他们的步伐”。但并不是说我们没有打通与大师们的脉络与之直接对话的可能,歌德的一席话也是耐人寻味的,他说“我要做的事,不过是伸手去收割旁人替我播种的庄稼而已”。这就靠个人的先天与后天的努力。
争取不但要摘下花朵,而且要摘下朵花的香气,要有这样的意识才行。
5.重庆子衣:呵呵,谈论起外国诗歌,左岸兄果然如数家珍。诗歌界现在也形成一种共识,那就是中国的诗歌,根还是在中国,特别是古典诗词。谈到这里,我想起由原野牧夫诗人创办的潮流论坛提倡“新汉诗运动”,即在古典诗词艺术的基础上,融合现代诗的写法,写出真正具有中国特色,具有时代意义的诗作来。你觉得作为中国的诗歌,应该如何传承古典诗词的艺术,又要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跟上时代步伐?
左岸诗人:你这个问题提的很好,著名诗人原野牧夫早些时候就形成了这个理念,即提倡“新汉诗运动”,不但创建了潮流论坛,而且具备了很专业的基础理论,培养了一大批诗人,在诗的写做方面也是身体力行,不负众望,写出了脍炙人口的《爱情和麦子一起成熟》一诗,并且被选入当代大学生教材。我的理解任何一首诗不能作无本之木,从技巧上来讲要继承古典诗词的精华,进一步讲,要发扬光大中国几千年汉语的衣钵,它还有另一层意义,要从生活出发,以现实主义为底座,视角平民化,既要通俗易懂,又要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它的内涵是炎黄子孙的魂,它的外延具有与世界同步的节奏,所谓现代意识,就是反映的触角全方位,把诗歌拉近与民众的距离,及时反映时代的主流,要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抛弃无病呻吟,风花雪月,阴暗悱恻之类的伪诗。
诗是个体的,从个体生命洞察世界所获得的体验如何通过自己的胃消化,反刍出来是关键,个性越鲜明,他的诗越与众不同,越能抓人眼球,当然,你的个性必须具备共性的元素,在其他人中包括诗人们暗藏着身体的某个部位,突然有一天因读了你的诗顷刻被唤醒,这个唤醒有个须臾举足轻重的环节,你的诗是通过运用高超的技巧来体现的,没有这个做前提,种种都是奢谈。
一首真正好的诗歌必须在第一时间打动你,这有个时代节奏问题,必须要有诗的特性,它不是小说不是戏剧,它需要刹那间的定格,它需要灵感闪电一样的捕捉,既如此,诗人在一首诗里就要给读者提供爆发点,还有个问题不能忽视,你的诗不能与一般的读者文化素质相距太远,但必须你是走在他们的前面,你是向导,是队伍中的旗手,这里有个度。
对一首好诗的评价其归根结底就是一个美字。不管你写白云,写鲜花,或者写苍蝇,写牛粪,如何调动技巧,终极目的给读者美感,当然,这种美感是多方位多层次多角度的,忧郁,悲切,孤独,恐惧,死亡都是美,就看你如何表达,你像冯至的《蛇》,流行歌手汤潮的《狼爱上羊》,这两种动物在以往的概念里都是让人厌恶加恐惧的形象,但是通过作者的意识转换,像变魔术似的,以表现爱情的坚贞出现,就很美。
总之,诗人要立志做一个像昌耀、海子、顾城、北岛、戈麦这样的元素诗人。
6。重庆子衣:呵呵,左岸兄果实对诗歌有独到的见解!现在诗歌论坛比较多,也是许多诗人聚集的地方诗江湖是很吸引男诗人的一个诗歌论坛,也汇集了伊沙,徐江,沈浩波,尹丽川,陈衍强,以及著名诗评家白鸦等一大批知名男诗人的论坛,在那闹闹嚷嚷的坛子里,更容易混出名声来。但那里极少有你的影子,更没听到你在那里的声音。在我眼里,你其实也有实力参与到他们中去,为什么不去凑这热闹呢?我有些好奇呢。
左岸诗人:诗江湖论坛确实很有名气,除了你上述提到的以外还聚集着其他优秀诗人,我非常喜欢的有朵渔、巫昂、巫女琴丝、莫小邪、老德、口猪、水晶珠链、春树、魔头贝贝、杨瑾、艾泥、金轲等,这批诗人基本上都是“下半身写作”的代表,在十几年前曾经风靡一时,对诗坛不啻掀起一股风暴,在谈性虎变的漫长岁月一朝被他们这些“大逆不道的”诗冲破禁锢的栅栏之后,人们彷佛懂得诗原来可以这么写,且超常露骨,在国际上也处于领先地位。他们诗的应运而生,是时代的必然,然而,它只是某个阶段,不可能永远,因为从这些年去看,后继者没有出类拔萃者,也没读到超过上述诗人的诗,由此看来,他们要想发展,必须调整自己的写作惯式,注入更多的元素,更有甚者干脆分道扬镳,当中朵渔、巫昂等就做的令人钦佩,其成绩斐然,一跃成为诗坛的主力军。
一个论坛有一个论坛的办坛宗旨,我也经常不参与的去流览一下,那里很不安静,口水大战一刻也不停止,粗口,骂娘,有时达到白热化,并不是正常的学术讨论,好像谁能撕破脸,大骂出手,谁就会出名,如此的鬼把戏连鬼都不会相信。对于把时间都浪费在挖空心思去骂倒对方上,我才不会那么傻,不如退避三舍,留时间多写几首诗。
中国诗坛窝里斗,网上暴民闻名遐迩,我的很多外国朋友十分不理解,或感到莫名其妙。
正像你说的诗江湖成了男诗人的决斗场,“战争”让女人走开,也好,可赤条条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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