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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法性危机与文本策略
■方文竹
接触“颓荡”只是近一两个月的事,但“颓荡”已经进入了我的思理,感到任何对它的结论都是不明智的妄为,本文只是试探性的初步观察其实是观望而已。
按字源学解释,“颓”:崩塌,“荡”:除洗。“颓荡”相连即表示一种美学态度,增生,暧昧,展衍.相应成趣的是,或许为了体谅读者理解的难度,“颓荡”群体的文本制作喜欢图文互涉。我宁可将其理解为“放荡的颓废”,直接,痛快。但仍是虚指,抽象,空泛。这与著名的“下半身”颇为不同。更为不同的是,“颓荡”群体在新的时期有着更为复杂的表现,有扩展,讲究修辞技巧。有一点恐怕与“下半身”相同:嫌弃“美学”本身。因为“美学”多少有点“干净”,而对于“颓荡”群体来说,这却让他们畏首畏尾、寸步难行。当然,“干净”不一定好,特别对精神洁癖而言。
和“下半身”一样,这里的身体带有肉欲和性、色情的意味,它的收缩却暗含形上扩张,这恐怕是“颓荡”分子没有想到的。或许,对于“颓荡”分子来说,要么身体就是身体,要么身体就是其它,或说,“颓荡”显示出复杂性,其实这并非很重要。关键是,“颓荡”作为一个小群体已经成为了艺术对象,对象的意味在于“看”,“看”的人怎样“看”决定了对象的品质,对象在于主体的建构即现象学意义的意向性。当然这并非说,“犯罪”也可以因看的不同而有可能合法,但是,“颓荡”的复杂性在于她是艺术的方式。而“下半身”则较单一些,其对象性的丰富性打了折扣,主体增殖也相应地打了折扣。从这一点可以结论:若更要说人身,那么,“颓荡”早已由“下半身”扩展到“全身”,即身体的全息性。否则,何以“颓”?何以“荡”?更何以“颓荡”?
所有的对象离不开人∕社会。合法“性”危机向“合法”性危机的转变,是“颓荡”的一场社会意识的转身和集体“暴乱”的内部原因。在这一点我并非有意高看了“颓荡”——因为对应“合法”性危机比对应合法“性”危机更为内在、广泛而隐蔽,难度、难度更大,而是出于时代和现实的某种实情。在这个由“颓荡”分子和“颓荡”主义组成的集体狂欢中,感性、理性、个人身份和国家形态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对接、对称与对抗。简化之,身体叙事与社会总体语码之间往往充满着“冷言说”,但却异常尖锐,触目惊心。有时候身体具有化解一个时代症结的特殊功效,身体不仅仅是身体,甚至可以通过它建构符码,远距离地指称或暗示。如性学抓手弗洛伊德的现实生活非常严谨。看来,时代治疗变成了身体治疗时代。
逃避了“合法”性危机,对于“颓荡”来说,政治偏离与青春狂欢的结合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身体色欲自然成为最精彩的内容。“色”人之意不在色也。以自我构成的世界在社会整体中占位。80后、90后不像前辈那样拥有政治投入、责任苦寒或文本载道的热情,而是在父辈的优裕环境中占尽人间春光,通过自身的情色表演表达出与社会的隔膜和决绝,情色成为了立场,此即我所说的“社会总体语码”。在福柯的眼里,性、话语和权力紧紧地结合一起。既显示出意识形态的压抑,也昭示着“性”本身的扩张和力量,言“性”本身即一种禁忌放松、话语自主的表现。看来,情况还比较乐观。至于各界的论争倒属正常现象,没有论争则无活力可言,倒非正常了。
需要指出的是,应对合法性危机的方式多种多样,虽说由于年龄尚轻从事政治、经济活动较早,但是今日的娱乐渠道五花八门。中国今天的经济已经获得飞速发展,开放的天空广阔、中外交流已成常态,文化积淀丰富异常。在这种背景下,80后、90后的生存境遇发生了新的变化,从而形成了自身的话语体系、对抗策略、文化态度和内含意味等,从而诗歌艺术不得不成为了一种极佳方式,相对于大众娱乐来说,高雅而独特,小众而自足。我甚至负责任地说,在思想抽象、艺术投入和艺术自主方面,他们并不比前辈逊色,天时地利而占位,尤其更加维持诗歌艺术的纯粹性,而诗歌艺术中“纯粹”的力量类似盘古开天地,创造无极,诗歌艺术自身通过“纯粹”建构起自己的王国,自己为自己立法,完全为社会环境所请允许的范围内攻城掠地,聚拢春色。这一切注定可以相信他们完全可以通过诗歌艺术方式实现自身,同时保证了自身的生存安全。这样,他们表达的“合法”性危机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缓解,但同时又存在着一丝忧虑,自身的文化境遇和社会评价、风俗主题与文本深入、道德与法律的拉锯战等,使得表达的民主打了折扣,仍在夹缝间求生存,在深渊与坦途之间行走与观望。有时候我想,这种情况并非“坏事”:难度成就伟大。就像曹雪芹没有压抑就没有《红楼梦》一样。只是这“压抑”一定要保持在一定的“度”之中,而如今的“度”正恰如其份、正逢其时,一种具有精神自由度的张力正日渐彰显出来。因此,“合法”性危机在化解与非化解之间乃最佳状态,虽说合理与合法之间(严格地说是合理与国情、社情之间)的冲突将永远存在。杰出的诗人艺术家往往善于寻找这个最佳契机——亦此亦彼的模棱两可状态,其实模棱两可的境遇往往是对一代人的严峻考验,能够大大激发和开发他们的心理存储和文化潜能。就在这种模棱两可的境遇中,欲望、挑战、反叛、疯狂、非理、病理学、禁忌、隐喻甚至轻度试险、“文明的缺憾”、中产阶级的小把戏……其实这一切的古老观念都将回光返照和复活,这些因子借助年轻的血液特别活跃。诗歌和艺术从而成为一种“武器”或替代性满足,铿锵作响,满足天地人神的合舞一体。可以乐观地说,“颓荡”作为自我命名的方式,是极有底气和勇气的,与此相反相成的是一代人的精神自立的确证,通过“颓荡”抓住了“头顶的星空”。
当然,这里的“颓荡”不仅仅是表达男女欲的“性”,“性”的衍展义更恰当地表现出“颓荡”群体的本义。话又说回来,在一个缺乏宗教情怀的国家,这帮家伙决不会一条“性”道上走到黑,随着年龄、环境和心态的变化而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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