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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诗全集》牵出一段翻译往事
浙江在线-钱江晚报 [微博] 孙雯2016-01-18 07:40我要分享 2
[摘要]陈宁和何家炜在网上论坛自发地讨论、翻译里尔克的诗作,用十余年的时间译出了这套全集。而何家炜仅仅见过陈宁两次。
《里尔克诗全集》牵出一段翻译往事
赖纳·马利亚·里尔克
(RainerMariaRilke,1875—1926年),奥地利作家,20世纪德语世界最伟大的诗人,德语文学史上唯一堪与荷尔德林比肩的诗哲,对中国白话诗创作具有非常大的影响,一生创作了大量诗歌、散文、戏剧等作品。
2016年1月,《里尔克诗全集》由商务印书馆推出。
今年是奥地利诗人里尔克逝世90周年,他被认为是20世纪最伟大的德语诗人之一。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诗作《秋日》中那著名的一句:“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对于喜欢里尔克诗作的阅读者而言,《里尔克诗全集》的出版无疑是个好消息,因为,近一个世纪以来,梁宗岱、冯至、卞之琳、绿原等人都曾译过里尔克的作品,但里尔克逾九成的诗作仍没有中文译文。
《里尔克诗全集》收录了里尔克毕生创作的2000多首德语诗和400多首法语诗,包括“生前正式出版诗集”“原初与未刊诗集”“逸诗与遗稿”和“法文诗全集”共4卷。
《里尔克诗全集》给了阅读者读诗的畅快,同时也牵出了译者何家炜与陈宁的一段往事。
这部诗全集面世之后,很多媒体说它因网络成就。
确实,当我想更多地了解何家炜与陈宁以及里尔克之间的故事时,何家炜向我推荐了豆瓣小组“Dasha的足迹”,并告知也可以采访陈宁生前的“豆友”。
陈宁的网名叫Dasha。在“Dasha的足迹”上可以看到,陈宁生于1970年,曾经为沈阳日报时事部副主任,自学德语十余年,2012年冬,译毕德语版《里尔克诗全集》的德语部分后,突发性心梗谢世,享年42岁。
随着《里尔克诗全集》的出版,陈宁的资料也愈加丰满起来。他自学德语、网络技术,在2002年创办了“里尔克中文网”,除了分享译诗以外,还整理了有关里尔克的非常详尽的研究资料。他的网站聚拢了一大批里尔克的拥趸。
在“Dasha的足迹”中的话题中,可以看到这样一个帖子,它的发表时间为2015年12月30日,题主说——
Dasha之里尔克中文网因主机过期而失效,需续费后网站才能开通。超过15天不续费,数据会被清空。愿关心、爱护Dasha昔言昔力者,共同予以关注,齐力相助,便里尔克中文网继续维持。Dasha曾经的花园、耕田,能一如既往,依旧。
跟帖的都在想尽办法,如何能让这个网站不因过期而被清空。2016年1月5日,《里尔克诗全集》的另一位译者何家炜回复“已可正常打开”。
循着帖子中的链接,可以看到“里尔克中文网”的资料之丰富,同时也能看到陈宁与何家炜交往的痕迹。
在“何家炜专译”的标签下,陈宁写道:“里氏对法语的熟练程度是惊人的,可惜我不懂法语。去年年底,我在穿梭于在线游戏里的迷宫的百无聊赖之际,重回语言迷宫,在‘诗生活·翻译论坛’发现了家炜,深喜遭遇又一个痴迷里尔克的同道。细读他的里尔克法语诗译文,喜之愈甚。而他在论坛上嘻笑怒骂,陈某引以为同道。于是乎,涎皮赖脸,友之。”
何家炜是浙江湖州人,如今常居上海,是诗人、法文翻译家。
就这样,陈宁和何家炜在网上论坛自发地讨论、翻译里尔克的诗作,用十余年的时间译出了这套全集。而何家炜仅仅见过陈宁两次,一次是2002年,何家炜去沈阳,在陈宁堆满里尔克著作的书房里住了一个星期;一次是2012年得知陈宁逝世的噩耗,何家炜北上沈阳看了一眼老友的遗容。
在陈宁辞世一周年时,何家炜终于译完了里尔克全部402首法文诗。翻译全部里尔克诗作并出版,是陈宁与何家炜在网络上的约定。
2015年12月5日,陈宁去世3周年,《里尔克诗全集》也进入了紧张的出版流程。何家炜在豆瓣日记写下“三年的话”,何家炜说:“你喜欢上豆瓣,我就写这些话在这里,相信你能够看见。”其中有这样的一段:
想起那年冬天,二〇〇一年冬天,那时你在网络的那头跟我说,你在翻译荷尔德林的一首诗《在柔媚的湛蓝中》,你找了个法译本传给我,要我和你一起翻译出来。
我翻译了一半放弃了,我说荷尔德林对我太难了。
对于这样一位“高古诗人”,后来你在这首诗的译后记里写道:“我一直畏惧于翻译荷尔德林。”
你一直在做最难的事,就如同践行着里尔克那句话:惟有难事才值得做。
(文/孙雯)
经过
我们互相选择,
将爱与忠诚允诺,
我们互相明誓,
如今一切是经过。
最美的本能已凋谢,
已枯萎,疲惫而衰弱,
唉唉,爱情的、还有
生活的心,也已厌倦。
“经过”——无论怎样炽红
在美丽、年轻的五月,
经过了这些妩媚的花——
永久地经过!——
假如无物再次唤醒你们
以上天的力,
所有这些欢乐的歌
正永恒地渐弱?
然而依然不断,悄然
穿过我的心,
这柔情的、可爱的短调——
这古老的、美丽的谣歌!
人类不欲对此报以理解!
两颗心已经彼此找到
——人类不欲对此报以理解——
它们由衷而忠诚地相连,
它们却只能两相分离。
但是本能强劲地把它们合一,
它们被分开,是命运的进程,
但是心里的爱情却炽烈燃烧,
在渴望之中越发强劲。
“它”如此惨白——他们惶恐中看见——
它的意义已经无法改变,
而“他们的”双颊上
玫瑰早也已褪色!
(节选自《里尔克诗全集》第一卷)
1
此刻升起一棵树。啊纯粹的超升!
啊俄耳甫斯在歌唱!啊高树在耳中!
而一切都在沉默。但即使静默里,
新的开端、暗示和化变已然先行。
动物们涌出寂静,涌出它们
巢穴所在的清澈、无拘的森林;
此刻显然,它们如此轻悄,
不是出于狡诈,不是出于恐惧,
而是出于闻听。咆哮、啼叫、呦鸣,
在它们心中显得微小。就在几乎
还没有一个茅舍将这一切接纳之际,
一个庇护所,出自最幽暗的
企盼,入口赫然、门柱震颤,——
你就为它们创造出听觉中的神殿。
2
而它几乎是一位少女,出自
这歌与琴合一的幸运,
她透过春纱清澈地闪光,
为自己在我耳中铺开眠床。
睡在我身内。一切都是她的睡眠。
我曾经惊叹过的树,可感觉到的
远方,曾感觉到的草地,
还有我所遭遇的每一次惊异。
她睡了世界。行歌的神啊,你是
怎样将她完成的,让她并不渴求
有朝醒转?看呐,她起身又睡去。
何处是她的死?啊,你可还会创作出
这个母题,在你的歌曲耗尽之前?——
她离开我正沉入何处?……一位少女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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