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牛群、冯巩说过一段相声，名字已经忘记了。相声的大意是说，牛群作为一个为村民办事的养驴专业户，邀请冯巩演出队到村里演出，说好演出的赞助者是他自己，要求演出时必须为他的驴做广告，而且每个节目都要做一次。设计的广告创意是：演员每演完一个节目，就在台上拉住一根绳，拉呀拉，拉呀拉，最后拉出一头驴来。相声的意思大概是在讽刺那些不切实际，不懂规律，乱加广告的势利人们，结果贻笑大方。但我听了这个段子后，心理却别有一番感受，想到泱泱诗国的现状，同样感到不是滋味，总觉得有话要说一说。
或许是乱点鸳鸯，我成了一个爱诗的人。自八十年代初朦胧诗中兴时代开始，跟踪中国现代诗至今。总的感觉是：诗写量越写越大，诗写者越来越多，观其势远盛于唐宋，什麽官刊，什麽民刊，什麽网络，什麽纸上，什麽报纸，什麽刊物，什麽论坛，什麽广播电视，几乎无一不诗。每天诗的产出量就达百千万首，还有这诗派那诗派，这头人那老大，难怪有人说树上掉下一片树叶也会砸死几个诗人，连民间、知识分子写作这不是问题的问题也被炒来炒去，口水能入诗，身体能入诗，几乎无语不诗。而诗歌最盛绵延300年的唐朝，全唐诗也不过万首。中国现代诗就像一头巨象，让人不能视而不见；中国现代诗就像夏天的蚊子，让人不能听而不闻；中国现代诗就像铺天盖地的蝗虫，让人不能畏而不惧。像现代广告观念一样，诗不断地占有你的眼球，鼓荡你的耳膜，似乎中国这个诗之大国的复兴，随着改革开放小康的实现已经全面到来，仿佛诗正随着生活的小康而小康。这是现代诗繁荣的现实土壤，也是牛群相声里说的，富裕起来的农民的场景，不管他乍富也罢，不管他致富也罢，反正得高雅一把，就象有钱了必须进城去吃顿海鲜，住住总统套房。玩诗歌似乎也就是玩个小资情调，按北京话说就是装个大尾巴鹰。诗被炒作，诗也被吵作，就象股市只是泡沫，只是虚拟，诗此时就成了一条拴驴的绳。从诗自身的角度和走势看，诗越写越轻飘，越写越没格，越写越找不到北，似乎诗就是要把人转晕，似乎诗就是让人不懂。诗人不写诗只玩观点，语句不通谓之诗玩到语言为止，语言结结巴巴，谓之诗的文字净化，粗俗低劣的诗句，谓之大俗才能大雅，言之无物的诗谓之诗歌语言练习，流感一样的追风诗谓之流派。诗仅仅成了说，连话都形不成。朦胧诗还有“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的格言；有“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精神表白；有生活是网的暗示与预言。第三代诗人就只有有关大雁塔、零档案，再后来就只有结结巴巴，“在黄河上撒了一泡尿”，再再后来“终于能够按照一个人的内心去写作了/却不能按照一个人的内心去生活”，最后就象“一只蚌/张着嘴/等待一只鹬鸟坚而硬的喙的进入”，直到“再上一点/再下一点/再左一点/再右一点/再深一点/再浅一点”。不知怎的，现代诗这头巨象竟虎头蛇尾。拉呀拉，拉呀拉，开始拉出来的是象头，譬如北岛舒婷们，虽然有点洋味，穿着西服，还是能让人眼睛一亮，心情一振，骨子里还是中国的；拉呀拉，拉呀拉，拉出来的象身，却是五颜六色，把别人的东西一股脑拉了出来，让人头晕，让人目眩；拉呀拉，拉呀拉，把别人一起拉出来，蓝眼睛，红头发，白皮肤，我们的所谓诗只是美容厅；拉呀拉，拉呀拉，竟拉出了别人的卫生带，自己的卫生纸和姥姥的裹脚布。虽然也曾拉出了个把海子、昌耀，终于也是曲高和寡，诗的潮水还是顺坡而下。诗在自言自语，诗人在自说自话，除了空，除了无话找话，除了把话说的不像人话，诗真不知最终能拉出来什么。现在已经拉出来自己的乳房、性器，拉出来上镜的黄色录象。都拉出来了，还能再拉什么？或许只有拉出绳子了，拉出绳子的那头儿。或许诗的最终抵达我们都搞错了，或许诗的终极目标正如道家所言：无。它什么都不是，而只是拉呀拉的过程。诗人只是拉呀拉，观众已经走散，读者已经失去信心。真正的诗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点燃我？你什么时候拉出那头驴子？那头生养过耶酥的驴子？那头和阿凡提一样聪明的驴子？那头驮这张果老的驴子？那头会说话的巴兰的驴子？即使晚一点，但只要它出现，我们拉呀拉的绝不是仅仅想拉出绳的那一头儿。
哈哈笑过之后，自己骂自己一句“真是头蠢驴！”你没拉出驴，却被驴拉出来。我不是在说相声，也不是说绕口令，我是在说诗。诗啊！你的那头到底拴着什么？或者到底握在谁的手里？我不敢想，也不敢问，我只能拉呀拉，我希望能拉出一头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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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1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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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2 0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