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它们是枯荷,像一块块旧布,皱巴巴的,悬在枯茎上;莲蓬也耷拉着,像生满了黑锈的淋浴龙头。
之上,是高远的蓝天和凛冽的寒风。冬阳也曾伸来暖手,已扶不直它们的腰,提不起他们的精神。
听雨,簌簌;听风,瑟瑟。
但现在风也没有,雨也没有,一切都静悄悄。
之前,风荷的摇曳,女子跳舞一般,扭臀一般,倾身点头,晃动掌心的明珠……都不见了。那些粉脸,那些浅笑,那些落花流水,都变成怀念。
风光不在。没有了响动,没有了喧闹,荷塘静得只剩下浅水,一万根银针落地。浅水不浅,还有深埋在水下的秘密。
那是藕,是莲的价值,莲的爱情。
深陷于淤泥,需要挖掘和提携。我深知根的甜美,绕不开污浊,但可以洗涤。
就像婴孩,出生的血污,可以视为肮脏,也可以视为至洁。
污浊的乞讨者,他们的思想常常比施舍者更加洁净。
一盆和睦相处的桑、枸、槐
一掊泥土里生长着桑、枸、槐。
真够拥挤的,在屋面沟缝里,就那么一掊泥土,些些供养,些些雨水。
争斗?要么一活两死,一死两伤,或者俱死俱伤……可它们都活得好好的,真的做到了相濡以沫,相依为命。
活得简单而滋润。
一棵桑,几千年农耕社会的宠儿,细高细高的,它的腰足够软,经不起一折;它的腰又足够硬,硬过一切风暴的摧残。它似乎成了大哥:枸和槐的庇护。
那么小的一棵枸,举着两片叶,两片欢呼的手掌,做着友情的游戏。
槐更小,像处在蹒跚学步、呀呀学语阶段,但却站稳了脚跟,它有着撒娇一般的小小依赖。
红灯记式的一家人。
我将它们请进一个盆中,又加了泥土,它们的饭。
又加了水,它们梦寐以求的美酒。
一盆和睦相处的桑、枸、槐,栖身在我家阳台。不久,我将它们请进厅堂,每日与它们坦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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