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深处【组章】
【狗尾巴草】
比喻乡村暗恋,总会想到巴山中的狗尾巴草。
秋风里,摇摇晃晃的狗尾巴草,渐渐枯黄的狗尾巴草,一生从不招摇。
生长在贫瘠的土地,没有荷花的清香,也没有牡丹的妖娆。
春日到来,就会铆足劲儿钻出土地,以纤细娇嫩的身子迎接明媚春光。
扎根故乡大地的狗尾巴草,勤劳朴实的仨仔儿。
在油灯下汲取文化知识,在一条黄牛背后耕种四季。
植树造林,修路办厂。
锄头镰刀挥汗如雨,玉米小麦颗粒归仓。
一年又一年,决战乡村的仨仔儿与巴山中的狗尾巴草像极了。
风吹过的时候,只低头,不弯腰。
【竹】
一片片竹林,在记忆中连成林海。
山竹,水竹,斑竹,各是各的习性,各有各的高度。
竹刚从土里冒出头来的时候,叫春笋。雨后春笋悄然破土,就像新生的娃娃,总会把春天的大自然描述地淋漓尽致。
巴山的竹,与我的童年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感。用二尺来长的竹棍,绑上、绳子做箭射;用筷子粗细的一个竹节做枪,山坡上放牛的孩子,演习王二小的故事。
酒盅粗的竹,挖几个圆孔,可做成竹笛吹奏乡谣。
青竹叶只需含在嘴里,就能吹响。
同一根竹有许多节,每一根竹节拿在不同人的手里,就有不同的命运。
竹椅,凉席,竹筐,竹篮,竹笆…
就像故乡兄弟姐妹们各自的一生,有的务农,有的经商,有的学医,有的教书…
记忆最深刻的是竹鞭,连着儿时父亲的严厉。
忧心的疼痛,一直在心底督促我改正错误,砥砺前行。
【喇叭花】
童年的回忆里,喇叭花一次次被雨点打疼。
好哭的童年“爱吹喇叭孩子”,总有剪辑不完的忧伤。
喇叭花是不是根据谐音而得名的,已经不需考证。
村子里随处都可以看见喇叭花。
在路边,在田埂上,在菜园里…
喇叭花就像我乡下的小妹妹,淡雅宁静。
菜园里,扛起锄头挖地种菜的妹妹。
小河边,扬起棒槌洗衣戏水的妹妹。
灶台边,围上围腰淘米炒菜的妹妹。
她们与世无争,常被人们遗忘在生活的柴米油盐里。
和我所知道的喇叭花一样。
被艳阳晒得一蹶不振,被雨点打得东倒西歪,被一不小心踩在脚下……
每当看到那些悄然死去的喇叭花,有一种揪心的感觉,仿佛在告诉我,不论多么平凡的生命也会有凄美回忆。
【安石榴】
生长在石砍边,安石榴根扎得很深。
开花的安石榴树,每一朵花都像初夏的一团火。
果肉香甜,是故乡孩子们所钟爱的水果。
吃过石榴的孩子,嘴角永远都留有抹不去的一缕香甜。
孩子们却不知道,一树石榴成熟的不易。
从开花到结果一百五十余天里,每一天都会拼命的吸取土地里水份与营养,接受风吹日晒的煎熬。
直到石榴成熟盈挂枝头,像拳头大小的红嘴娃娃。
看到石砍边的安石榴树,就会想到一辈子生活在乡村的爷爷。
播种,施肥,除草,头顶炎阳在田间劳作的爷爷。
取暖,煮饭,迎着寒风背柴火回家的爷爷。
不计名利,将青春热血交付与土地的爷爷。
每当看到红红的石榴,就会想到踏着夕阳从田埂晚归的爷爷。
那张被夕阳染过的脸,红朴朴的。
【樱桃】
水面初开的三月,山坡田间樱桃树上的小白花总会如期盛开。
蜂蝶戏舞过后,便会挂出小小的青果。
一树树,一枝枝缀满春天的繁华。
樱桃熟了,红红的就像一粒粒晶莹的词语,宛如少女青春萌动的心思。
说起樱桃,很自然地就会想起汉水神女。
早起采桑,带领乡亲们率先养蚕的汉水神女。
巧手织布,熬夜做鞋缝衣的汉水神女。
其实,肉质细腻的樱桃,乍一看就像是汉水神女灵秀可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从最初一瓣一瓣地白花,到最后红里透亮的果子。
每一块樱桃地都连着勤劳人家的致富梦。
懂得赏樱花吃樱桃的人,都习惯了樱桃给予的视觉与味觉的美。
朋友们谈及汉水神女,总会谈起巴山女子劳作时所向披靡的青春风采,从不说樱桃充满诱惑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