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秋（6首）
能勾起某种食欲的甜蜜，也能勾起相思
比如月饼。咬一口
便有一种残缺的痛，浸入异乡八月的黄昏
比如月饼一样的月亮
圆一次，便将思念的弓，拉满一次
女儿在几千里外，发来两句话
“中秋节快乐”
“我，想您了”
我知道，平常，她也在祝福，也在想
只是，平常不吃月饼。也没有
这么圆的月亮
2.寒露
不喜欢节气，把人间裁成一段一段的
甘蔗一样。
有时成蜜，有时成渣
喜欢菊花。开的时候，把秋天连成春
把破旧的季节，缝补成套衫一样的袈裟
喜欢十月的麦苗，从坚硬的土里钻出
嫩嫩的，透着孩儿的面孔
喜欢看落日下，一个银发老太太
推着轮椅。推着同样银发的他
从黄昏，走向朝霞
3.霜降
能把一座山，一棵树，一叶草，一块顽石的纹脉
准确无误地雕刻出来
不用刀，不用斧，不用凿
它只须在夜阑人静，用白描的手法
把所有要雕刻的事物
轻轻抚摸一遍
它也曾，在某些鬓角，涂涂抹抹
把有些眼底，雕成，逆光的鱼纹
若要雕刻某个心房，它首先要打碎自己，哭一场
等到结痂了，再一点儿一点儿，努力还原出
当初的模样
4.小雪
月光滑落柿子树，一枚红灯笼坠在黄叶上
邻里阿婆，卖力呼唤四处游走的狗
一根拐杖把炊烟赶得到处弥漫
沽河上的风把苇丛压了又压，芦花贴近河面时
有只翠鸟在苇竿上拍了一下。河碎了
翠鸟箭一样射向光亮。不远处一声响
像是要宣判什么
天空低到只能容纳一个背负柴火的人
炉膛红润时
枝头憋出一朵小白花
5.小雪，举着柿子的那枚细枝
能把秋天坚持到小雪，恐怕
只有举着柿子的那枚细枝了
她羸弱的一生，刚好够她的孩子
吮吸和附着
刚好站不住，贪吃的鸟雀
刚好容得下，北风穿过
像里弄里，那个乡下来的
背着孩子清扫垃圾的女人
6.大雪
无声到来时
人间正如一锅煮沸的水，狂躁而沉闷
每融化一片
狂热和吵杂会减少一分
等到万物都变白，你能听到，雪敲栾树的声音
远山的木鱼一样，细微而清脆
等到足够深，人间会变成一座巨大的庙宇
只剩下雪，沙沙地，念着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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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5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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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5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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