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
文/占东海
旧阳光，不能常淋雨
如同相思
只可偶遇窄巷，不能互诉衷肠
异地恋，只剩胫骨
哪怕一只学舌的鹩哥
留下羡慕
苏州古城
古城墙骑上护城河
缰绳任游人手。垂柳浣丝
一妩媚一扭动
小桥站巷口，兜售小笼包酱排骨
出一屉就吆喝一声
石堤轻抬眉
乌蓬船吝啬，摇橹避让、转弯
钟声苍翠，鸟鸣尖尖
一瓣桃花抱紧另一瓣桃花
村居
路穿村而过
面对面就是流言、蜚语
乌鸦站过的树，总有一条蛇蜕皮
犬吠钻栅栏，蒿子密不透风
土地庙坐在村口
香火初一十五
此时端碗跨排水沟串门
绕过老树，绕不开二寡妇门前
小二子低头快走
小声刨根问底
纸上森林
雪白蹲石，没有犄角。
雪顺坡压枯茅：东坡躺着，西坡爬着。寒冷一片一片
每一步都打滑。叫天子的声音
忽上忽下，在脸上火辣火辣
一条幼小的路驮我上山，难免扭捏
歪脖子树勒死断头路
悬崖边，几棵长了木耳的板栗树
用仅剩的瘪果举着雪，每颤一下，我便簌簌掉泪……
站上山顶
无法避让风雪之刀
越砍越凶。我知道，不退步
就是一块白石头
楼梯
他们登高，惧怕黑暗
用歌声试探窗户
大部分有回声
清洁工从顶楼往下扫
堆起尘埃之冢
月光和我一样
每一层坐一小会，直至
起身离开
春风生
无法用淡绿形容梨花
白和绿间的透明——互相摇动
鸟鸣在远树扑打
最后的喧嚣向村庄撤退
几只蜜蜂的忧郁
越来越模糊，能嗅到黑色花香
和我握手道别的都是花苞
最大的那枝颤抖了几下
楼兰古城
我骑风，握紧闪电的套马索
套乌云
每匹任意驰骋的马，一咴咴一响鼻
恰好躲过。知道你还站在高处
眼含泪水，静望前方
你吹响的埙声，也狂扯着衣袂
那些被召唤的
不止有剥离的土堆与崩塌的城垛
还有喧嚣的集市。他们牵着骆驼走过来又走去
拿出褡裢里的葡萄酒和皮草
同席地而坐的人们交换陶罐茶叶
此时，我套住了头马
它们停止的时候
倒成一片片黄沙或古渡口
流水
一路聆听，一路匍匐
滚动石头
水从悬崖下涌出，放下鸟鸣
和花瓣
子期听雨，一朵雨花
死于另一朵怀抱。每一棵枯树由此发芽，远游
伯牙不在，我
站他弹琴的位置，忧心忡忡
囤木场
刚收来的木材
都有一条河的胸怀，堆在空地
发芽长枝
等不到开花。日晒雨淋
终学会做哑巴
一层层沉淀。扭曲开裂的
自生自灭
完成一块木头对一棵树的敬仰
雾
抬棺人放下木杠
孝子孝孙跪下一片
阳光
用针挑破陈疾
池塘
脸盆。洗衣池。
水缸……或是溺亡我童年的大海
深不可测。每想至此
秧苗在田里踮起脚尖
涨，不曾淹死菖蒲和芦苇
落，没搁浅一只野鸭白鹭
上溯某个冬天，一群菖蒲芦苇顶着厚雪
一担担挑走黑泥，一层层垫高塘埂
我站在塘底新土上，仰望
离他们的苍老又远了六米
船
种过梨树的人
都有坐在木鞋中捞鱼的经历
风吹白花瓣——这些记忆
于空中盘旋够了
终返回水里
明暗之间
村头土地保祐的人太多
不能单独庇护王寡妇
王寡妇另请了一尊
初一十五准时
……放鞭炮，磕头，烧香……
趁天蒙蒙亮，还没行人
许好愿……香火明暗之间
有鳏夫低头溜出院子
白纸
我反复揉搓，没找到嘴
想从褶皱里逼出秘密，它守雪于瓶
如处子
一朵朵白云向我飘来
在中途集结、掉队。我深谙此道
再折叠拍打——
一艘艘帆船在海的波浪上颠簸
进入深海。水漫过我头顶又退了回去
我像一面白旗
在风中瑟瑟发抖
关掉月亮，今晚有蛙鸣
我顺着雨线爬上天空
关掉月亮。下来的时候到处漆黑
抽下雨梯折叠，放入池塘水库——
只有青蛙趴在水面
蛙鸣的灯火，一闪再闪
连成一片，它们互相照射
并抱对。我看不见自己
就像看不见无数只虫子正蠢蠢欲动 |
发表于 2022-8-27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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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27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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