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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皎月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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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诗汇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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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16 | 只看该作者
《我形单影只》    彼特拉克



我形单影只,思绪万千,
在最荒凉的野地漫步徘徊,
我满怀戒备,小心避开
一切印有人的足迹的地点。


我找不到其他屏障、遮掩,
能把我和群集的人们隔开,
因为人们透过我忧愁的神态
一眼就能看穿内心的烈焰。

如今啊,尽管我避人耳目,
海岸和山地、森林和流水
对我生命的真旨已无不洞悉。


但我却找不到如此荒野的路,
使得爱神也不能把我追随
并整日里与我辩论不息。



《无限》莱奥帕尔迪
这荒僻的山冈
对于我总是那么亲切,
篱笆遮住我的目光
使我难以望尽遥远的地平线。
我安坐在山冈
从篱笆上眺望无限的空间,
坠落超脱尘世的寂静
与无比深沉的安宁;
在这里,我的心几乎惶惶不安。
倾听草木间轻风喁喁细诉,
幽微的风声衬托无限的寂静;
我于是想起了永恒,
同那逝去的季节,
生气盎然的岁月,它的乐音。
我的思绪就这样
沉落在这无穷无尽的天宇;
在这无限的海洋中沉没
该是多么甜蜜。



《我不再归去》胡安·拉蒙·希梅内斯

       我已不再归去。

  晴朗的夜晚温凉悄然,

  凄凉的明月清辉下,

  世界早已入睡。



  我的躯体已不在那里,

  而清凉的微风,

  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

  探问我的魂魄何在。



  我久已不在此地,

  不知是否有人还会把我记起,

  也许在一片柔情和泪水中,

  有人会亲切地回想起我的过去。



  但是还会有鲜花和星光

  叹息和希望,

  和那大街上

  浓密的树下情人的笑语。



  还会响起钢琴的声音

  就像这寂静的夜晚常有的情景,

  可在我住过的窗口,

  不再会有人默默地倾听。



《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谢》威廉·莎士比亚

       我怎能够把你来比拟作夏天?

  你不独比他可爱也比他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他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给机缘或无偿的天道所摧残,

  没有芳颜不终于凋残或销毁。

  但你的长夏将永远不会凋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在,并且赐给你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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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16 | 只看该作者
生命的凯旋*雪莱

敏捷,有如一个奔赴荣耀、至善
使命的精灵,太阳,披一身光华
兴冲冲地升起,面具一般的黑暗

便从觉醒了的大地上空悄悄落下——
山头积雪,那些不见烟篆的祭坛,
在绯红的云层之上吐焰,随着那

光明的诞生,大海洋的祈祷声喧,
鸟雀们应和着调试歌喉把晨曲啼鸣。
田野和林中所有的花朵睁开眼睑,

睁开颤动的眼睑承受白昼的亲吻,
把她们的香炉高擎在大气中晃动,
炉中的东方香料被新的光线引焚

像不竭的源泉缓慢燃烧着向天空,
向微笑的天空发送去芬芳的叹息;
于是,大地、岛屿、海洋和其中

一切具有有生特性和外貌的形体
都像他们的父亲太阳一样,如期
醒来,相继承担起他在远古世纪

曾经独自承担而后来被他分派给
他们各自一份的劳务:但是,我
曾由于必须秘而不宣的心头思虑;

像点缀夜空的星星一样彻夜醒着,
此刻他们都已躺下入睡,我却在
一支灰白桅杆下伸展疲惫的手脚
   
那桅杆曾是阿平宁一处绿色山隘
老橡树的树干:夜,已在我面前
逃遁;白昼,从我背后升了起来,
   
海,在我脚下;头上,一派蓝天,
这时,奇异的幻景随同连翩浮想  
出现,却不是睡梦,因为那一片

展开的阴影是如此透明,那景象  
从中通过就像暮色笼罩下的山峦  
隐约朦胧却清晰可辨;而我身上,  
   
我知道,还有过那黎明的清新感,
头发和额头曾沐浴同一清晨朝霞,
  曾像这样坐着,靠着同样的树干,

  坐在那块青草萋萋的山坡,仿佛
  听见那里的鸟儿门、海洋和流泉
  在借多情的风和音乐交换甜言蜜语,

  然后,一场幻景便在我脑海展现。

  当我在那奇妙思想的幻境中躺卧,
  这大致就是白日梦中所耳闻目睹。
  我觉得我是在一条大道近旁坐着,

  大路上落着厚厚一层夏季的尘土,
  仿佛是那朦胧暮色幽辉中的蚊阵,
  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行人无数,

  全都急匆匆赶路,却显然没有人
  知道他来自何方,又向何处行进,
  或是何以成为这万众一员的原因,

  而置身人群之中,被裹带着同行,
  像夏季棺木上万千落叶中的一叶,
  老人和青年,大人和婴孩,形成

  一股混杂奔腾的汹涌洪流,有些,
  是在逃避使他们心生恐惧的事物,
  有些,却在刻意寻求他人之所惧,

另有一些,一步一步向坟墓走去,
却关心研究那被践踏的地下虫豸,
也有一些,在他们自己的阴影里

走得凄惨悲戚,把它称之为死;
有一些,逃避它仿佛是逃避鬼魅,
随时会由于喘息困难而昏倒在地;

但是更多的却以彼此交错的行为
追逐或是躲避开浮云投下的阴影
或是中午时分消失在空中的鸟类,

而沿着从不生长鲜花的路径前行:一
因干渴而衰竭,因徒然劳累而疲惫,
听不见来自那些绿苔漫生的山洞

永远流淌着美妙乐音的悦耳泉水;
感觉不出那从森林中吹来的清风
在叙述着绿色的小径和林中草地,

和点缀其间的参天榆树枝干如拱,
紫罗兰花盛开的河滨歇息着美梦,
只知照旧继续阴暗的蠢事和愚行。
正当我注目凝视,大道上的人群,
我以为是发了疯,像六月的森林
遭到正在摇撼着白日余晖的南风,

一道冷峻的目光,像冰雪一样冷,
比中午更亮,以使人失明的强光
淹没太阳,就像太阳光掩蔽星辰。

像一弯新月——当暴风雨从梦乡
积蓄力量,她那白色躯壳还战栗
在被夕阳照亮的黑夜红色边缘上——

仿佛是宣告它将来到,高高托起
它那亡母的鬼魂,那阴暗的形影
在黑暗中从她的婴儿车探身前倚——

于是一乘战车,凌驾它自己寂静
无声、汹涌奔腾的明辉来临,车中
坐着的形体仿佛被岁月折磨畸形,

戴着黑色头罩,披一袭双层斗篷,
在坟墓的暗影里蜷缩着,在似乎
该是头颅的位置上覆盖着的黑纱,

像一片云,一种晦暗、朦胧的雾,
使强光有所减弱。车辕上的驭夫
像雅努斯,他的面孔一共有四副

是他在驾驭插着神奇翅膀的一群;
而在连续的电光中挽曳战车的形体
  己不见踪影:我只听见轻柔的风

  传来他们不断振动的翅膀演奏出
  音乐。驭夫所有四副面孔的眼目,
  竟都被布带绑扎住;在前的快速,

  在后的盲目,全都带不来什么好处,
  连使太阳失色的强光也于事无补。
  被绑扎住的眼睛的视力无法穿透过

  正在做、已经做、即将做的全部;
  战车的导引失常,却在继续前进,
  庄严威武,速度和隆重礼仪相符。

  那人群让开路,我惊恐地站起身,
  或似乎起身,因为沉陷幻境太深;
  仿佛是被烈风卷带着的纷乱浮云,

  我看见成千上万狂歌乱舞的人们,
  如痴如醉,恰似在举行狂欢大会,
  以隆重迎接一位征服者胜利进军,

  庄严的罗马从元老院,从剧场内,
  从广场,倾泻出她有生命的洪流
  当加给原本自由的那些①

以轭,他们都很快便俯首去承受,
这里也不乏与凯旋游行相似之处,
无论那乘战车行经何地,全都有

无数的俘虏被押着走:所有由于
执掌大权或受尽折磨而衰老的人,
所有把他们的大好年华全部交付

给工作或忍受的人,他们的青春
最后一刻都在欢快或痛苦中耗尽,
只有再不能开花结果的躯干犹存;

还有这种人,他们的恶名或荣名
与日俱增,直到伟大的寒冬把这
绿色世界的形与名同他们全部否定;

不在其内的是神圣的少数,只是
无法使精神屈从于征服者的一群,——
他们的生命之焰稍一接触这尘世

便像鹰立刻飞回他们的故居苍穹,
或者是,置人世间的权位于不顾.
视王冠与珍宝如粪土……”

雅典或者耶路撒冷的贤哲和圣徒
都不在数,既不出现在俘虏队列
也不与后面口出秽言的群众为伍,

更不在前列,前列的狂徒们猥亵。
放荡的舞蹈在前面越跳越加狂野,
为首的,像草上的影子一样敏捷,

比战车更迅疾而且从不稍事休歇,
合着粗野的乐曲,跳着狂乱的舞,
狂跳乱舞,彼此混合,愈跳愈野,

他们为这种折磨人的欢乐而受苦,
而抽搐,而且随着那狞恶的精灵
迅猛的旋风转动——而从宇宙之初

那精灵就用作恶排遣闲暇的光阴——
他们头向后仰,任长发迎风飘扬,
围绕着使太阳失色的她跳个不停,

青年男女们甩开他们狂热的臂膀,
两脚快速移动;他们会退出人群,
这时,他们会彼此接近俯身相向,

内心深处如火点燃;当他们脸红,
像飞蛾,被光吸引,又被火遏阻,
常常向着他们那辉煌的毁灭前行,

直到仿佛两朵云团被迫进入峡谷,
使山峦为之震颤,他们电火交会,
而当震动余波未尽,便化作雨露

消散,维系双方的热情纽带崩溃,
一个倒下,另一个也便失去知觉
横卧路上,死,也不单行而成对,

而在我能说出何处之前,那战车
已从他们身上压过而无踪迹可辨,
只像海洋暴怒之后留下了的泡沫

已在荒凉的海岸上晾干——后面,
年迈的男男女女在羞辱性的风里
摇晃他们的白发,衣衫污秽凌乱,

舞步蹒跚,用那衰弱的肢体竭力
要去攀那明光四射的车,却只是
被甩得更远,被更深的暗影遮蔽

他们转着圈跳舞,并不因为意志
乏力而稍减狂热,尽管阴森的阴影
已插进人群,把他们和彼此圈起,

履行着任务,来自于尘土的人们
又复归尘土,他们躺倒处,腐败
覆盖上罩单,做……做过的事情。
这凄惨的游行场景,我难以理解,
  我不禁自问出声——这都是什么?
  车中的形影是谁?却又所为何来一”

  我还想要问——“这是否出了差错?一”
  有个声音回答——“生命广——我转身,
  才明白(天哪,请怜悯这可怜境遇!)

  我原先以为,是一段古老的树根,
  扭曲成了奇形怪状,生长在山脚,
  却实在是误人歧途族类中的一人;

  我以为,是散乱纷披的白色衰草,
  不过是他的头发已褪色而且稀疏;
  它企图,但是未能掩盖住的孔窍,

  是,或曾经是,他的双眼所在处,
  那冷峻的脸(知道我想什么),说,
  “若能像我一样克制不去参加跳舞,

  “我愿告诉你是什么导致同伴和我
  沦落到承受这样深重的轻蔑屈辱,
  叙述这队列清晨以来的一路经过;

  “如果一穷究竟的渴望还不能餍足,
  你尽可追随观察直到深夜,但是
  我已疲惫。”他蹒跚迈步,就仿佛

由于不胜自己语言的重负,于是
他稍事喘息;不待他重新继续说,
我问:“首先,你是谁?”“在你能记事

“以前,我已爱过恨过怕过痛苦过,
作过而且活过。如果上苍点燃我
灵魂的火花曾用更纯净的火药烧灼,

“现在腐败就不会从往日那个卢梭”
获取得这么多,这副相貌就不会
使得耻于承受它的这人蒙受羞辱;

“如果我已被扑灭,但是我发出的
火花,却已点燃上千引航的明灯。”
“被锁在车座背后的那些又都是谁?”

“后世不忘的圣贤和伟人——他们
戴着盔、冕、主教冠和明光编织
成的花环,思想帝国的权威象征——

“他们的学问不教人如何认识自己,
他们的能力不足以排解内心的神秘,
为寻求想象中的真理黎明而努力,

“黄昏前便陷入了深沉的夜。”下劾抵
在前胸,双手交加于锁链的是谁?
“一个狂暴时代的产儿,他曾竭力
   
“要赢得世界,而当它的希望破灭,
却失去了其中原有的伟大的一切,
本可获得比美德自身更多的赞美

“与安宁,若不是机遇以鹰的羽翼  
载他飞上成千攀登者曾先他之前:
翻跌,像拿破仑那样翻跌下来的

“峰颠。”——我感觉我的脸色突变;
当我看见那影子离去时掌握松开
留下了一个庞大而太软弱的人间
   
以至于对它任何侏儒都可以走来
踢一脚,我伤心:为了相反的意愿
和权威在统治着我们凡人的昼与夜
   
为什么上帝要让善的目标与手段
不相协调一致;而由于绝望,我   
几乎要为我眼睛的愿望感到羞惭,

它愿意看曾经有过而现在很难说
已经变样的时代过时乏味的场景。
“瞧见么,掠夺和被掠者”,向导对我

这样说,“伏尔泰、保罗和凯塞琳,
腓特烈和列奥波德,煽动家和暴君,
圣人——世人以为总是古老的名称,

“在生命和他们所进行过的战争中,
她,始终是征服者。而征服我的
只是我的心,无论是年岁、嘲弄,

“眼泪,或是现在的坟墓,都难以
使它屈服。——就让过去的全都过去”,
我喊叫,“这世界和它阴森的际遇

“都不比它以往更有多大光辉之处,
我愿尊敬的一类能在老朽凋谢后
又在它不真实而易碎的镜面绘出

“新的形象”。“总有新的形象会上浮
  在气泡上,你可以画,如果你想;
  我们只是跟着我们前人的步于走,

  “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消逝的气泡上。
  但是注意,那些往日伟人的幽灵
  被拘锁在那凯旋车座后面的景况;

  “伟大柏拉图有生而已死的那部分。
  在赎他老师所不识的欢乐与悲哀,
  支配他命运的曾是颗美好的星辰,

  “久不开放天国之花的生活竟以爱
  征服了他那颗黄金、痛苦、年岁,
  怠惰或奴役都征不服的心灵和胸怀。

  “他近旁走着两个人
  老师和学生,追随那学生的王权
  像一只链条锁着的兀鹰一样驯顺。


  “他的一臂便能使世界笼罩于黑暗,
  他是名声从许许多多的征服者之中
  单挑出来的为她携带雷霆的嬖娈;

  “那另一个历经战争和灾祸而长存,
  在人们的思想上处位至尊,一直
  握紧钥匙,守住真理的永恒之门,

  “如果墙根那雄鹰般的精神不曾似
  电光冲破黑夜——他逼迫那自然
  从沉睡中唤醒它变化无常的形体,

  “引导他前往它的洞穴,洞穴里面
  封藏着它统治领域内的各种秘密。
  再看古代伟大的歌手,他们和缓

  “他们所唱的激情,从他们的歌声里
  可以清楚地知道,那不朽的旋律
  至今仍能以它自己适当的感染力

  “引起受感染者的共鸣——而我却
  在为我所写的受罪或更惨的痛苦!
  我的话语含有能引起不幸的原素——

“更像是别人的而不是他们的创作”。
这时,他又用手指向一群人指去,
我从中很快就认出了恺撒罪恶的。

继承人们,从他直到君斯坦丁大帝,
那些暴虐的首领曾以他们的暴力
和阴谋陷阱建立了许多君王世系

并且到处传播黄金和腥血的灾难:
格列高利和约翰,和神圣的人杰,
像影子一样崛起在人和上帝之间;

以至那种掩蚀体,一直高悬在天上,
终于被他们脚下的世界崇拜礼赞,
代替了被它扑灭了的真正的太阳——

“他们被给予力量,只是为了破坏”,
指引人回答,“我却属于创造者一行,
“即使创造的只是个痛苦的世界。”
“你来自何处?”我说,“要往何处走?
你的路程怎样开始,又所为何来?
“我的眼睛看厌了这无穷尽的人流,

我的心在为一种可悲的思想苦恼——
请说!”“来自何处,我似乎还能够
“知道一些,是怎样由哪些途径衙道

落到这可怕的处境连你也能猜出;
为什么应该如此却非我所能知晓;
“更不必提征眼者要把我赶往何处——

但是你可以跟下去,从旁观变成
这场灾难的演员或受害者,也许
“我就可以从你的见闻和所得教训

有所理解。请往下听:四月乍到,
当所有的树木都接触到阳春时令
“蔚蓝色的气氛,树梢上开始燃烧

耀眼的绿色火苗,我正躺在一处
高山的山脚,从何时起已不可考,
“那山已形成一个既高且深的洞窟,

从中缓缓流淌出一条优雅的小河,
清澈如明净的空气,宁静的水域
“浸着弯曲柔嫩的小草,不断滋润着

芬芳鲜花的根茎,并且充满森林
以奇妙的音响,谁听见谁就会忘却
“一切欢乐、一切痛苦、一切爱憎,

一切这宁静一刻以前所知的往昔;
一个入睡的母亲就不会再在梦中
“梦见她黄昏时死在怀里的独生子——

一个国王也就不致再为他的头上
被剥夺了王冠而悲痛得无休无止,
“而能静观盘桓在大洋上空的太阳

为他对手的新兴盛景再镀上黄金。
你也会忘掉徒劳无益地为病痛悲伤,
“忘掉不能从你自身找到疗救的病痛

忘掉没有别种入睡能够加以了结,
没有另样的美妙乐音能从记忆中
“消除的病痛念头,使人忘却一切的

魔力实在美妙;这样入睡以前
我是否生活过,是否有我想象的
“天堂和像我从中醒来哭泣的人间

一样冷酷的地狱,我都全不知情。
我起身,有一片刻,尽管是白天,
  “树林和流水所在处却有一束光痕

  仍然保存,那光比普通太阳倾泻
  在普通大地的光更加明亮而神圣,
  “到处都充溢着神奇的音响,那些

  音响编织成的乐曲可以使人遗忘,
  使知觉对流水和阴影都不复清晰;
  “当我抬头四向张望,清晨的明光

  无处不在,已从东方的洞穴流出,
  在闪光如同黄金的泉水上,太阳
  “灿烂的形象燃放光芒,射进全部

  迷宫一样的森林和其中蜿延曲折
  燃烧着碧绿火苗的那些林间小路
  “在太阳中心,像太阳在他自己的

  荣光炽烈处,在不断闪耀着光辉
  不断颤动着的泉水上,立着一个
  “明光的形体.她左手把雨露洒给

  大地,仿佛她就是黎明,无形的
  雨水不停地唱着一首银色的歌曲,
  “降落在那长满了苔藓的绿色草地,

  而在我前方隐约可辨的草莽上空,
  彩虹,展开她那色彩绚丽的锦帔。
  “她的右手握着一只精致的水晶瓶,

  披着一袭用忘忧草编织成的斗篷;
  当她从那既高且深的洞窟中穿行,
  “她的脚掌落下时是那样轻巧灵敏,

  甚至不会踏碎那明镜一般的水面,
  她沿着明镜一般的水面向前滑行,
  “每当她低下头去闪躲开黑色枝干,

  秀发仿佛垂柳,轻拂流水的柔胸,
  流水欢快絮语,情愿做她的枕垫。
  “像一个为爱情陶醉的恋人在梦中

  飘浮在盛开着睡莲的湖上,顺从
  奇妙的音乐穿过银色的雾,那形影
  “似乎时而用她吻着浪花的脚走动,

  踏着水波,时而,顺着吹皱水面
  吹皱紫水晶般水面的风乘风滑行,
  “时而沿着林木间朦胧朝晖的光线,

  或是沿着一棵棵树下柔和的阴影;
  她的双脚,永远顺从那持续不断
  “树叶、波浪、滴水、小鸟和蜜蜂

  唱出的歌声,总是合着一种清新
  甜美的韵律运动,仿佛夏夜轻风
  “从湖里托起一个金色的晶莹形影,

  在两块岩石之间迎着初升的月亮
  凌风舞踊,在雄鹰飞不到的上空;
  “而且她的双脚,也有神奇的力量,

  不亚于美妙的音乐,似乎边走边抹,
  抹去了注视着她脚的那人的思想;
  “转瞬间一切景象都似乎不曾有过,

  注视者的一切心思都被抛撒在地
  成为她脚下的灰烬,她逐个逐个
  “把那些思想的火花踏人死的尘灰;

  像白昼从东方的大门口逐一踏灭
  夜的灯盏,直到黑暗倦退的气息
  “使苍天明亮的眼睛,连那最小的,

  又重新开启:她来临,就像白天,
  使黑夜化为幻梦;当她尚未停歇,
  “像一个人,尚在欲望和羞耻之间

  犹豫,我说——如果,你就确实
  像你看上去的那样,来自某一片
  “没有名称的远方,来到这永远是

  梦的山谷,请告诉,我来自何处,
  现在何处,为何不随那流水消逝。
“起来,解一解你的渴,是她的答复。

  像一朵紧闭的睡莲被带露的清晨
  那支具有活命魔力的魔杖所接触,
  “我起身!听从她悦耳的命令俯身,

  用焦燥的嘴唇去迎她端着的酒杯,
  突然,我的头脑,仿佛已经变成
  “沙滩,那里,第一度来潮的海水

  已经把荒凉拉布拉多的鹿群蹄印
  冲刷殆尽,他们逃避的凶猛兽类
  “豺狼,在岸边的足迹却依旧分明,

留待潮汐再一次冲洗;于是我眼前
便显现一幅前所未见的全新图景,
“那美好的形影,在强光中,逐渐

退隐,像沉默无声的星辉从晨星
一层层褪落在黎明宝石绿的天边,
“当朝阳尚未染红远处山峦的峰顶;

也像那颗最美的行星,虽然已望
不见,有种人仍能感觉她的踪影,——
“他希望他的—天路程结束时能像

开始时一样沐浴着那颗-是的笑容,
那星光就像晚风吹拂的水仙花香
建造在她那御风而行的凉亭上空,

“而在下方,则以非凡的华彩披覆
荒原,远在她的前方是浩浩荡荡
华光的暴风之流,这一光流禁阻

“树叶和石头的阴影下投,这强光
照射处,那人群似骷髅在阳光下
跳舞:有些,在为沙漠中的草场

“单调的绿地增添色彩的绚丽鲜花
新编织成的锦绣地毯上纵情嬉戏,
忘却了正在飞速向前行进的战车;

“有些,在站着观望,直到被那一
如山的车影吞没,在强光下暗淡,
有些,比战车更快捷;还有一些

“围绕它形成圆圈转动,就像蓝天,
大气的海洋,云朵围绕月亮游泳;
更多的,跟在战车后的俘虏后面,

“跟在他们后面高声大唱狂热歌颂;
但是,全像是洪水漩涡中的汽泡,
最终都汇入同一条轨道,被浪涌

“裹带着前进——我,也被这人潮
所裹带——我,最美的花朵不长久,
我,不是影子,也不是离群孤岛,

“我,不是那条河流令人遗忘的歌,
我,不是凭借河水流动而行动的
那前一个形影的幽灵——是洪流

“中的一个,我投身在那十分稠密
汹涌的活人洪流,并把我的心胸
袒露给那寒光却太快就成了残废。

“就在那一乘战车正准备开始攀登
那神秘谷地对面陡峭山坡的时刻,
我看见了值得那一位写诗的奇景

“他,曾经从地狱的最底一层开始
在恬静的爱引导下,历经各层天国
和所有的荣光,然后又回到人世,

“叙述恨与敬畏的见闻,关于万物,
除了爱,全都会畸变的奇妙故事;
耳聋如海的头发,也会由于愤怒

“变白,世人听不见能感动一颗星的,
乐音,那星的光是仁爱者的乐曲——
这样的奇景值得那位诗人写作成诗。——

“影子挤满了树林,直到林木深处,
  大地变得灰,由于幽灵遍布,
  晦暗的形影充斥空间,成群飞舞,

  “似赤道阳光下一大片吸血的蝙蝠,
  不待黄昏降临便给某个印度小岛
  带来奇异的黑色夜幕;于是到处

  “全都是影子;有些还向后投出了
  影子的影子,却已不像他们自己,
  有一些像是试飞的雏鹰仍然幼小,

  “在白炽的强光中消失,有些好像
  林妖,以难以想象的舞姿舞蹈在
  阳光下的河流、绿草如茵的岸上

  “有些像猿猴,叽叽呱呱坐在一块,
  在普通人们的手上……
  有些把帝王披风和貂皮帽子拿来

  “做成一只摇篮,有些,像是兀鹰
  卧在教皇的三重冕上;另有一些
  在那能把一个帝国加给一名幼婴

  “或一个白痴的皇冠下面恣情嬉戏
  而且把它当成巢穴。老朽的僵尸。
  在魔鬼翅膀的荫庇下哺育着后裔,

  “从他们僵死的眼睛里流露出笑意,
  要重新收回已被委派出去的权力,
  那些虫豸就披着这权力称王称帝,

  “而使得人世成了他们的停尸场地。
  另外一些,比较谦卑,好像猎鹰,
  停在普通人的手上,有时也飞起

  “盘旋在他们的头顶;或是像蚊蝇,
  像黄昏沼泽的雾一样稠密,簇拥
  在律师、神父、政客和理论家们

  “头颅四周,还有一些,仿佛空中
  失去颜色的雪花,在最美的秀发
  和最有光泽的胸脯上落下,最终

  “被他们所扑灭的青春之光所熔化,
  还有一些像眼泪,他们成了那些
  伤心哭泣者的面纱,我终于明白

  “这样污染了我们所走道路的形体,
  来自何方;每隔短短的一段时间
  每一形体上的美,就会逐渐消失,

    行动和形态不再具备生命的完满
    “品质,青年们大理石雕似的额头
由于烦恼而坼裂,在闪现过美梦

    和希望的眼睛里,欲望像失去最后
    “幼崽时眼看它死去的母狮;群众中
人人都在不断地生发出这些影子,

    像秋日的黄昏时分,白杨树被风
    “吹落下无数枯萎的落叶。初开始,
各有各的形象,而且,彼此相似,

    但是不久便失去原状,就仿佛是
    “无定形的云随风塑造容貌和姿势;
而用这种材料,车上有创造力的光

    制造了所有那些忙碌的幻影,恰似
    “太阳造就那白云的形态;就这样,
一张又一张面具从所有人的面孔

    和躯体落到路上;早在一天的时光
    “老去以前,像天堂的一瞥,唤醒
遗忘之谷熟睡者的欢乐便已死亡;

    有些会由于跳恐怖的舞精疲力尽,
    “而倒下,就像我这样,倒在路旁;——
    那些有最多的影子最快地离去的,

  “从每一最健壮的肢体最美的容颜,
  就只能有最少的力和美留在身上。
  “那末,生命是什么?我高声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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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14 | 只看该作者
聂鲁达的《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喜欢你是静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目光已经游离而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我积满一切的灵魂
而你从一切中出现,充盈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像一只梦想的蝴蝶
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我喜欢你是静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般细语的蝴蝶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静谧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籍着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亮若明灯,简单如环
你如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你像我的灵魂,像一只梦想的蝴蝶
我喜欢你是静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远隔千里,满怀哀恸,仿佛你已不在人世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就已足够
而我会感到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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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04 | 只看该作者
最后一句话

作者:雨果

朋友,最后一句话

啊!贞女,哭吧,如果我死去的话!

——安德烈·谢尼埃

朋友,最后一句话!——从此我就永远合上

这本书,从今以后我的思想就改弦更张。

我将再不去理会芸芸众生的物议喧嚣。

因为,这对清水长流的源泉有时什么紧要?

对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倾心的是未来,

这阵呼啸的秋风将飘向那个世界

无情扫荡,永不停息的翅膀将卷去

树上的黄叶,也将带走诗人的佳句。

是的,我还年轻,虽然在我的额上,

那层出不穷地涌现激-情和诗篇的地方,

每天都刻下一条新的皱纹,

有如我思想的犁铧耕出的沟痕,

回顾那不知不觉中流逝的年华,

我还没见过三十度秋月春花。

我是这时代的骄子!由于翻然醒悟,

我的灵魂每年都在摒弃谬误,

认清了是非,我的信仰只向你追求,

啊,神圣的祖国,神圣的自由!

我咬牙切齿地痛恨着压迫。

因此,当我听到,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在酷烈的天空下,在暴君的魔掌下,

人民正在呼天抢地,惨遭屠杀;

当希腊,我们的母亲,被信奉基-督教的国王

出卖给土耳其刽子手,开膛剖腹,濒于灭亡;

当鲜血淋漓的爱尔兰被钉上十字架;

当条顿戴着锁链在列强的瓜分下挣扎;

当里斯本,从前一直美丽而又喜气洋洋,

如今却受尽米盖尔的蹂躏,吊在绞刑场;

当阿尔巴尼亚听任加图的祖国折腾;

当那不勒斯吃吃睡睡;当凭借着木棍,

那恐惧奉若神明的沉重而可耻的权杖,

奥地利打断威尼斯雄狮的翅膀;

当被奥地利大公扼杀的摩德纳奄奄一息;

当德累斯顿在老国王床前搏斗而又哭泣;

当马德里重又坠入梦乡,昏睡如死;

当维也纳抓住米兰;当比利时雄狮

低垂着头,犹如那耕出一条犁沟的牛,

甚至连咬口衔的牙齿都再也没有;

当可恶的哥萨克兽性大发,

侮辱那蓬头散发的死去的华沙,

糟蹋她那褴褛但却贞洁而神圣的尸衣,

扑在那直躺在墓中的贞女身上玩狎不已;

啊!于是,我向着他们的宫廷和巢穴

诅咒这些帝王,他们的骏马沾满了鲜血!

我感到,诗人就是他们的审判官!

我感到,愤怒的诗神会张开强有力的双拳,

有如将他们示众,将他们的捆向宝座,

再有宽松的王冠做成他们的枷锁,

然后将这些本来会受到祝福的帝王驱逐,

并在他们的额上刻下诗句,让未来去读!

啊!诗神应该献身于手无寸铁的人民。

我于是忘却了爱情,孩子,家庭,

软绵绵的歌曲和清静无为的悠闲,

我向我的竖琴加上一根青铜的琴弦!

1831年11月

在大海边

看啊,这景色多美呀。——这无限的风光

永远周而复始地展现在我们的前方;

这麦浪,这湖泊,这草地,这悦目的树林;

这茅屋,那儿传来一群人欢笑的声音;

这铺展在我们所在原野之外的大海;

这海湾,由上帝造成,又由人类重新安排,

蜿蜒曲折的轮廓印着双重的手痕,

一堆堆岩石上,林立的钟楼高耸入云;

这荒野,这森林,这四分五裂的山脊;

这齐水的山洞,吞饮着早潮晚汐;

这高山,峰顶上缭绕着云雾,

层峦中藏着个美丽的小翠谷,

仿佛一个孩子衣角上绣着花饰;

这轻雾半遮着我们视野的城市,

连同人声嘈杂而拥挤的千家万户;

这时而在空中回荡的无数脚步,

枝桠相擦,练嗓与唱歌的声响;

这大海流向沙滩的余波浅浪,

隐约可见海藻披着绿茸茸的长辫

在闪闪发光的水中伴着山影打颤;

这鸟儿在嬉戏,那鸟儿在遨游;

这里的耕犁,那里的船首,

同时划出各自的一条纹路;

这树林,这桅樯,同是朔风的玩物;

那儿,在远处的山丘那边,

这满眼一片迷茫的地平线;

我们所见到的一切,有雾或者透明,

在光亮处浮动,在阴暗处飘忽不定,

飞逝的,挺拔的,倾斜的,拥挤的,偏僻的,

波涛,岩石,草坪,——看啊,这就是大地!

在你的头上,这如此美丽的云霞

正化成一片鲜红的花朵在空中高挂;

这充满永恒和-谐的空间;

这奇妙的太阳,这光芒四射的太阳

如此有力地改变我们眼前的一切形状,

有时,金银铜铁原来是濛濛细雨,

我们在空中只看见辉煌的废墟,

一堆堆杂物,一堆堆铜器

光彩夺目,摇摇欲坠,互相倒在一起,

松开的甲胄,护胸甲,挡箭牌,

还有那块乌云宛如马臀上套着金铠;

天空啊,这如此浩淼淼如此碧蓝的海洋,

无岸又无底,没有界限也没有中央,

因任何气息的变化而波涛汹涌,

呼吸着的万物不是摇动,就是运动,

随着波浪起伏,波浪又连着别的大海,

让一切都交织在无限之中,又往又来:

温和的风与冰冷的风,拂晓与傍晚,

三伏炎夏的酷暑,数九隆冬的严寒,

鲜花的清芬与香炉的芳馨,

晚礼服上闪闪发光的繁星

与捉摸不顶的星辰,那在帷幕的皱裥

和薄纱的轻雾中隐去踪影的闪光片,

闻鼓声而陶醉的士兵的喧嚷,

因爱情而战栗的安乐窝的损伤,

气流,回声,缕缕轻烟,茫茫迷雾,

人们还没给起名儿的无数事物,

光波与声波,人们在黑夜

感到的一切,在白天看到的一切;

好哇!白云,蓝天,太空,深渊,上苍,

这大气的海洋,这雄伟壮丽的地方

到处是一片光芒,一片光彩,一片光辉,

我们的灵魂与ròu tǐ在这里双双高飞,

近在眼前的飞鸟,远在天边的星球,

按照深刻的规律在我们头上遨游,

这总体广阔无限,包罗万象,难以形容,

不可思议,美妙绝伦,——看啊,这就是天空!

是啊,大地诚然美丽,天空诚然美妙;

然而当你的胸口急跳,当你的眼睛闪光,

当你亲切的脚步如此轻快地踏过芳草,

那声音的轻柔胜过竖琴的音响;

当你纯真的微笑,你灵魂的曙光,

喜气洋洋地照着我,使我恢复了青春,

从你粉红色的嘴,那柔情的故乡,

直上眉宇,你满面春风,有如满天彤云;

当不见你时我听到你充满朝气的呼唤,

你那羞答答的话语,我每每不禁说出口,

仿佛岸影下逐渐远去的水声潺潺,

仿佛梦境里隐约传来的鸟语啁啾;

当我那遭受攻击与摈弃的诗章,

半途在你的脑海里稍微休息一下;

当我沉痛的心绪躲进你的思想,

好比洁白的手遮住黑夜的火把;

当我们两个人同坐在山谷里;

当你的眼睛突然显出你的心灵,

含着远居异乡的姐妹的泪珠凝视

世上的某个贞女或天上的某颗星星;

当你美丽的目光,因长期痛苦而暗淡,

在你眼中闪耀,好象枝丛下的火焰;

当你猛然想起那旧日的种种苦难,

你对我强颜欢笑,却禁不住泪流满面;

当我的躯体与生命在你的呼吸里回响,

好比时时刻刻都在振动的键盘;

当你的手指放在我颤抖的手指上,

让天堂的歌手在我心中唱个没完;

啊,我至高无上的所爱!当我注视着你,

等你高尚的品性,眼神里喜气洋洋,

犹如曾经掩藏过上帝本身的火棘,

开出所有的鲜花,发出所有的光芒;

从这么多亲切事物里同时涌出的回忆,

从你的美貌中日夜发出的芳馨,

宛如无数玫瑰花袭来的一片香气,

远远胜过大地和天空,——这就是爱情!

1837年10月

作者:波德莱尔

信天翁

常常,为了消遣,航船上面的海员

捕捉些信天翁,这种巨大的海禽,

它们,这些懒洋洋的航海的旅伴,

跟在飘过苦海的航船后面飞行。

海员刚刚把它们放在甲板上面,

这些既笨拙又羞怯的碧空之王,

就把又大又白的翅膀,多么可怜,

仿佛双桨一样垂在它们的身旁。

这个翅膀的旅客,多么怯弱发呆!

本是那样美丽,却显得丑陋滑稽!

一个海员用烟头戏弄它的大嘴,

另一个跷着脚,模仿会飞的跛子!

云霄里的王者,诗人也跟你相同,

你出没于暴风雨之中,嘲笑弓手;

一被放逐到地上,陷于嘲骂声中,

巨人似的翅膀反而妨碍你行走。

人和海

自由的人,你会常将大海怀恋!

海是你的镜子:你向波涛滚滚、

辽阔无垠之中注视你的灵魂。

你的精神同样是痛苦的深渊。

你爱沉浸在自己的影子里面;

你用眼睛和手抱它,而你的心,

听这桀骜不驯的悲叹的涛音,

有时借此将自己的烦嚣排遣。

你们俩都很阴沉而小心翼翼:

人啊,有谁探过你内心的深奥,

海啊,有谁知道你潜在的富饶,

你们是那样谨守你们的秘密!

而在同时,不知已有多少世纪,

你们无情无悔,互相斗狠争强,

你们竟如此喜爱残杀和死亡,

哦,永远的斗士,哦,仇深的兄弟!

作者:华兹华斯

黄水仙

我独自游荡,象朵孤云

高高地飞越峡谷和山巅。

忽然我望见密密的一群——

是一大-片金黄色的水仙。

它们在那湖边的树荫里,

随着阵阵微风起舞游戏。

象银河的繁星连绵不断——

辉映着夜空,时暗时亮;

水仙就沿着湖湾的岸边

黄灿灿的一片伸向前方。

我一眼望去便看见万千——

一边欢舞一边把头频点。

水波在旁欢舞,但水仙

比闪亮的水波舞得更欢。

有这样快活的朋友作伴,

诗人的心儿被快乐充满。

我看了又看,却没看出

这景象给我带来的财富。

因为,有时我心绪茫然

或抑郁寡欢地躺在床上,

这水仙常在我眼前闪现,

把孤寂的我带进了天堂——

这时我的心被欢乐充满,

并且随着水仙起舞翩翩。

孤独的收割者

看哪,那孤独的高原姑娘——

形单影只地在那边田野里!

她独个儿收割,独个儿唱。

停下吧,要末轻轻离去!

她一个人割,一个人捆着,

嘴里唱着一支忧郁的歌子;

听啊!这幽深的山谷里面,

都已被她哀伤的歌声充满。

在阿拉伯沙漠中旅行的人,

筋疲力尽地歇在荫凉地方;

夜莺的歌虽然受他们欢迎,

却比不上这姑娘的歌唱;

春天里,杜鹃一声声号啼,

在最远的赫布里底岛响起,

打破了岛屿间海上的寂静——

但姑娘的歌比这激动人心。

谁能告诉我她唱什么歌子?

也许这绵绵不绝的哀歌声

唱那早已过去的辛酸往事,

和很久很久以前的战争;

要不,她唱那通俗的小曲——

如今人们挂在嘴边的东西?

或者是痛苦、损失和悲哀?——

它们曾发生,还可能重来。

不管这姑娘歌中唱的什么,

她的歌儿却好象没完没了;

我看着她一边唱一边干着——

她弯着腰,挥动着镰刀;

我一动不动默默听着她唱;

过后,我登上前面的山冈,

虽然耳中已听不见这歌唱,

可那曲调还久久留在心上。

早春之诗

我听见了千百种曲调在交响——

那是我斜倚在树丛里的时候;

我心情愉快,但快乐的思想

却把悲哀的思想送上我心头。

大自然把我躯体里面的灵魂,

同她自己的杰作结合了起来;

而想起这个问题真叫我心疼:

人们拿自己的同类怎么对待?

穿过丛丛樱草,在绿荫之下,

朵朵长春花缀出一个个花环;

这是我的信仰:每一朵鲜花

对它所呼吸的空气都很喜欢。

一只只鸟在我周围雀跃嬉戏,

它们心中的感情我没法猜测——

但是他们的动作哪怕再微细,

看来也象是带着极大的欢乐。

往四下伸展的带嫩芽的枝梢

象扇子般招引着轻柔的风儿;

我虽尽已所能,但还是想道:

那带着嫩芽的枝梢也有快乐。

如果这种信念是上天的旨意,

或者是这大自然的神圣安排,

难道我没理由为这问题叹息:

人们拿自己的同类怎么对待?

黄杲炘译

作者:雪莱

写给英国人民的歌

1

英国人!贵人们把你们压迫,

你们为什么还要为他们耕作?

为什么赔着小心,辛辛苦苦

为暴君织着穷奢极侈的衣服?

2

为什么那些忘恩负义的雄峰——

迟至进坟墓,早到刚刚出生,

吃穿劳役要你们供奉,而且,

吸你们的汗,不,喝你们血。

3

英国的工蜂们,为什么制造

刀qiang、皮鞭、锁链还加镣铐,

让那些没刺的雄蜂得以掠夺

你们的辛苦劳动换来的收获?

4

你们可有闲适、爱情的慰籍、

安宁、栖身处和果腹的东西?

没有?那你们的恐惧和痛苦

究竟替你们换来了什么宝物?

5

你们播下种子,别人来收割;

你们找到财富,为别人所得;

你们做衣裳,别人穿在身上;

你们造刀qiang,别人挂在腰旁。

6

播下种子,但不让暴君收获;

开挖包藏,绝不容骗子掠夺;

织布做衣,决不给懒汉穿上;

做刀做qiang,为了把自己武装。

7

你们缩进地窑、洞窘、茅屋,

你们造的房子别人就来居祝

为何要挣脱你们锻制的锁链?——

你们炼的好钢正向你们瞪眼。

8

用耕犁、铁铲、锄头,织机,

选好墓地,再织你们的寿衣、

造你们的坟,让美好的英国

变成把你们全部装下的棺槪

音乐的柔美声音沉寂后

音乐:柔美的声音沉寂后,

余音还在记忆中震颤回响——

馨香:芬芳的紫罗兰谢后,

在花撩香激的感官中荡漾。

玫瑰花瓣:在玫瑰凋谢后,

堆积起来给亲爱的人做床;

你的思想也一样:你去后,

留下的爱还将流连在梦乡。

黄杲炘译

作者:丁尼生

过沙洲

日西落,晚星出,

一个呼声唤我多清楚。

我将出海去,

河口沙洲别悲哭。

海深广,洋空阔,

潮来海洋总须回头流。

满潮水悠悠,

流水似睡静无皱。

暮色降,晚钟起,

钟声之后便是幽幽夜!

我将上船去,

别离时分莫哽咽。

天地小,人生短,

这潮却能载我去远方。

过了沙洲头,

但愿当面见领航。



他用蜷曲的爪子抓着巉岩——

背顶着寂寂大地上的太阳,

那周围是一片淡淡的蓝天。

他下面是个蠕动着的海面;

他站在墙似的山脊上凝望——

刹时间向下扑去迅如雷电。

作者:克莉斯蒂娜·罗赛蒂



当我死了,亲爱的,

不要为我唱哀曲,

也不必在墓前植玫瑰,

也无须柏树来荫覆;

由草儿青青长在头上

承受着秋露和春雨;

要是你愿意,就记得,

要是你愿意,就忘去。

我将感觉不到雨露,

我将看不到荫影,

我将听不见夜莺

唱着象是哀吟的歌声。

在那幽冥中我入了梦,

那薄光不明也不灭;

也许,我还能记得,

也许,我忘去了一切。

想念

请想念我吧,当我已经不在——

不在这里,在远方,寂静的田园;

当你已不能握住了我的手腕,

握住了我的手,我欲去又徘徊。

请想念我吧,当你已不能天天

为我描述我俩的未来的圆梦,

光是想念我吧;再相随相从,

在一起祷告,谈心,已经太晚。

但要是你把我忘怀了片刻,

又重新想起,请也不必叹息,

如果原先属于我的思忆,

被黑暗和腐蚀留下一丝痕迹——

那么,宁愿你忘怀了而欢笑,

不要,不要你记住了而哀悼。

方平译

作者:史文明

海上的爱情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陆上,

我们将要去何方?

爱人,是逗留还是起航?

是扬帆还是划桨?

有许多路,有许多风吹荡,

但只有五月才是五月的春光;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手上;

我们将要去何方?

我们陆上的风是忧愁的呼吸,

这忧愁被亲吻吻得奄奄一息,

又是那过去的欣喜;

我们用一枝玫瑰压在舱底;

我们的路伸展着,上帝

和爱情知道它在哪里。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手上——

我们的水手是羽毛丰满的爱情,

我们的桅杆是斑鸠的尖喙长伸,

我们的甲板用纯金制成;

死去的少女的发丝是我们的缆绳;

爱神的利箭是我们的补给用品,

是形形色色的贮存。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陆上——

爱人,我们在哪儿送你上岸?

是那原野踩着陌生人的脚掌,

还是在靠近家屋的田园?

还是在那儿火之花熊熊怒放,

还是在那儿雪之花纷纷开绽,

还是浪之花阵阵飞溅?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手上——

她说,送我到那儿,爱情驻守,

它只有一根利箭,一只斑鸠,

一颗心,一只手。

——亲爱的,象这样的港口,

没有一个少男将向那儿驾舟,

没有少女登上滩头。

吴钧陶译

配偶

如果爱情好似香艳的玫瑰,

而我好似它的叶片儿青翠,

我们的生命将在一起生长,

无论天气阴惨,或者晴朗,

处在开花的原野,或者花径,

感受绿色的欢乐,或者灰色的苦闷;

如果爱情好似香艳的玫瑰,

而我好似它的叶片儿青翠。

如果我好似那蜜语甜言,

而爱情好似那曲调绵绵,

我们的嘴将一同歌唱,

两种嗓音,但是一种欢畅,

欣悦的亲吻则好象飞鸟

在中午得到细雨的淋浇;

如果我好似那蜜语甜言,

而爱情好似那曲调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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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01 | 只看该作者
《越过沼泽》


豪格
董继平 译


死在这里的是源于所有树木的
根须,那就是你能安全地
行走于柔软之处的方式。
这样的根须保持其坚固性,它们
在此地躺卧了数个世纪是可能的。
青苔下仍然有它们的
某些黑暗的残留物。
它们仍然在世界上并且
托住你,因此你才能走过去。
而当你走出去进入高高的山湖
之中,你就感受到那个曾经
在此地淹死自己的
寒冷的人的回忆
帮助你托起脆弱的小舟。
他,真的疯了,把他的生命托付给了
水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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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01 | 只看该作者
《扮鬼脸艺人》


索德格朗
译者不详


我除了鲜艳的披肩没有别的,
我那红色的无畏。
我那红色的无畏出去冒险
在一些小小的国家。
我除了腋下的竖琴没有别的,
我艰难地弹奏;
我艰难的竖琴为人和牲口作响
在空旷的路上。
我除了高戴的花冠没有别的,
我那上升的骄傲。
我那上升的骄傲把竖琴挟在腋下
鞠躬告别。


《内地之夜》


马丁松
安妮 译


神秘的事物静静地反射着,它纺着黄昏
在静止的灯芯草中。
一根无人注意的蛛丝
在草地的网里。


牲畜的绿眼静静地凝视,
被黄昏平静下来,它们走向水边,
湖泊则拿起它巨大的汤匙
灌进所有的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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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01 | 只看该作者
《拿破仑》


赫鲁伯
崔卫平译


孩子们,波拿巴·拿破仑
是什么时候
出生的?教师问道。


一千年前,孩子们说。
一百年前,孩子们说。
没有人知道。


孩子们,波拿巴·拿破仑
这一生
做了些什么?教师问道。


他赢得了一场战争,孩子们说。
他输了一场战争,孩子们说。
没有人知道。


我们的卖肉人曾经有一条狗,
弗兰克说,
它的名字叫拿破仑,
卖肉人经常打它,
那只狗
一年前
死于饥饿。


此刻所有的孩子都感到悲哀
为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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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00 | 只看该作者
《魔术师齐托》


赫鲁伯
崔卫平译


为使他的陛下开心他允诺将水变成酒
青蛙变成男仆。甲虫变成管家。用一只耗子
做一个大臣。他弯下腰,指尖上长出漂亮姑娘,
一只会说话的鸟儿坐在他的肩膀上。


如此这般。


弄出一些别的东西吧,他的陛下要求道。
弄出一粒黑色的星星。他奉命。
弄出干燥的水。他照办。
弄出一条稻草镶边的河流。他执行。


如此这般。


接着走上来一位学生请求道:从无中
弄出大于一的东西来。
齐托的脸色变得惨白:非常遗憾。无
介于加一和减一之间。对此你无所作为。
他离开了宏伟的皇宫。飞快地穿过群臣
回家,回到一枚坚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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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00 | 只看该作者
《辫子》


塔丢茨·罗兹维克
崔卫平译


在流放中所有的妇女
发辫被削掉
四个工人用细桦木条做成的笤帚
清理
聚拢这些头发


在洁净的玻璃背后
这些挺直的发丝仍然停留于
在毒气室窒息而死的人身上
那些饰针和侧梳
仍在原地


这些头发不再闪耀光泽
不再被微风掀起
不再有任何人的手
或者雨水、嘴唇抚摸


在巨大的箱子里
蜷伏着这些死者
干枯头发的云堆
和一条褪了色的辫子
系着丝带
曾经被学校里淘气的男孩
所拉扯

(1948.奥斯维辛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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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楼主| 发表于 2013-5-26 06:00 | 只看该作者
《沉默的一课》


蒂蒙图斯·卡波维兹
崔卫平译


当一只蝴蝶
剧烈地对折
它的翅膀
请把这当作一个沉默的呼唤


当一只受惊的鸟儿
它的一片羽毛
跌进一束光线
请将这当作一个沉默的呼唤


以这种方式习得
怎样没有声响地走路
大象用它圆柱般的腿
人们用他们的身躯


田野上的那些树木
缄默地站立
像那些受惊吓者
竖起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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