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远行客
-------悼念天津老诗人胡书千先生
罗广才
2013年4月24日上午11::00,我正在山西长治潞安煤矿采风。突接天津诗人卢瑞生电话:广才,我和你说个事——胡书千老人走了。我知道你和胡老感情深,特意通告一下。
有些慌乱。
细了解得知:老人于2013日年4月21日晚18:20,因病医治无效,在献县中医院辞世,享年89岁。
认识胡书千老人,是1987年的一个秋天。之前在《今晚报》副刊读到过他的短诗。我的文学启蒙老师宋乃谦老师这样向我们介绍的:老胡写了大半辈子诗,1954年在《工人日报》发表处女作后,长达十年没有发表过作品,但创作从未间断。哦,一位执着的老人。
上世纪90年代初,胡书千老人在一宫文学社主持日常工作,我经常去参加他们组织的活动。最初的时候,老人经常问我:你写诗你家里人知道吗?他们支持不支持?老人问的次数多了,我就警觉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不适合写作?天赋不够?文化底子薄?这个问题我一直纠结于心。三年前我请老人和一些师长聚会的时候,老人回答了我多年的疑惑:我怕你半途而废就可惜了。哦,一位有远谋的老人。
2009年,我执行主编《天津现当代诗选》,特意委托老人的外甥孙辈、诗人卢瑞生向老人约稿,我从老人几十年创作的作品中选用了《假山印象》和《瓦工的儿子》。坦白的说,作为新中国第一批有着职业特征的“工人诗人”,胡书千老人在他的诗歌理想与诗歌创作中将“工人”与“诗人”双重身份融合在一起,在“新民歌”运动的影响下老人曾经创作出很多兼具“古典”与“民歌”特点的分行的作品,他们那几代诗人的诗歌具有特殊的历史价值,这一点是要必须尊重的。
《天津现当代诗选》出版后,老人专程打来电话,向我表示感谢。我说应该感谢您,您这么多年对诗歌的执着让我们敬佩。我向老人征求对《天津现当代诗选》的意见。老人高门大嗓:“没有意见,为我们这些“老家伙”“树碑立传”还能有嘛意见。随后便是朗朗的笑声。哦,开明的老人。
2012年的春节,我和《天津诗人》的部分编委给老人去拜年,看到已是米寿高龄的老人忙里忙外的样子,看到老人简朴得有些简陋的房间,一阵阵酸楚袭上心头:老人苦其一生,退休金不及他同龄人的四分之一;在工人文学社期间培养和扶植了无数文学青年,如今也都在别处热闹去了......
从2011年开始,大概和胡老聚会了四次。我清楚的记得在一次聚会中,老人听了我对所谓的“天津诗歌界”的状况的看法后,老人对我说:广才,别管那些,谁有几把刷子我们心里都门儿清,你把《天津诗人》办下去,能出满20期,就是大功德。记得我当时表态: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我的目标是100期。如今《天津诗人》已出版了10期,推出了包括探花、非非、温度、冯芦东、张彬、蓝湖、刘萍等天津本土诗人在内的国内青年诗人,成为汉语诗歌界公认的中国重要诗歌刊物之一。我想,我做的这些也是胡书千老人所欣慰的。我的这份执着和坚守的原动力,我想是和胡书千老人有关的。
最后一次和胡书千老人见面是2012年的5月份,在老人楼下的一家回民饭店,记得当时有宋乃谦、孙茂森、杨金锡、唐绍宗、傅国栋等师友。老人挨着我坐着,不时的给我夹菜、添酒,让我坐立不安。2013年的春节,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给老人拜年,老人在电话中说:心意到了就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我们。诗人刘槐伤知道胡书千老人仙逝的消息后,感慨的说:今年春节没去拜年是个大错误。是啊,大错误,一个无法再弥补的错误。
如果说错误的话,还有一条。我编辑的《天津诗人》已出版10期了,到现在为止没有刊发过老人的作品。老人非常理解,而我总是像有个心事淤积在怀。2011年的时候,我向诗人、《天津工人报》专副刊部主任邵衡宁女士建议:像胡书千老人这样的老一代诗人不能被遗忘,《天津工人报》是天津老一辈诗人重要的成长摇篮,应该推介一下,以褒奖这些执着于诗歌的老人们。邵衡宁大姐非常支持,很快在《天津工人报》推出了胡书千老人的诗歌作品,并为老人特批了稿酬,这件事在老一代天津诗人中引起巨大反响。
一位诗人一生写过多少诗歌并不重要;一位诗人的诗歌作品水准高低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始终保持着一颗童心、一颗爱心、一颗寻常心。这些,胡书千老人做到了。2010年前后,我和天津鲁藜研究会的同仁以及老人的亲属、诗人卢瑞生老兄谈起为老人举办老人的诗歌纪念活动。我向老人表述:举办这次活动,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您的诗歌精神,而不是世俗的那种利用诗歌谋什么虚名。老人还是始终坚持:没有什么成绩和好作品,不能搞。在2012年5月的那次聚会中,老人再一次提到这个话题,老人说:广才,我有点活泛了,座谈会的事回头我们研究研究。由于我每天奔波忙碌,座谈会的事一直没有再操持。这也是我的一大遗憾。
老人已远行。一位半躬着腰,步履蹒跚,但精神炯硕,心里有爱、有诗的老人走了。
我真希望您只是做一次远行。
在这个城市,我又少了一位可以倾诉的老人;诗坛从此也失去了一位纯粹的歌者;人间,又少了一位好人。
胡书千老人、胡大爷、诗人胡书千先生,祝您一路走好。
相关资料:
(1)
胡书千生平:
胡书千(1924——2013.4.21),生于河北省河间市西张村。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天津鲁藜研究会会员。1944年来津进入工厂,解放后参加业务文化学习,从工人业余中学读到业大。1980年从天津市色织一厂退休。1958年参加南开区文学创作组,并担任南开文学社社委;1959年国庆节,作为南开区文学创作代表参加天津市文学界座谈会;1961年加入天津工人文学社,担任过天津工人文学社社委、副社长,1980年成为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1954年在《工人日报》发表处女作,之后近十年没有再发表作品。1963年以后陆续在《新晚报》《天津工人日报》《新港》《今晚报》《老年时报》发表作品,作品被收入《天津诗选(1949——1994)》《天津现当代诗选》等选本。著有诗文集《新茧集》《风雨拾穗》《生活歌谣小集》《胡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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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来自生活熔炉的心
——《新茧集》
鲁藜
翻开这部诗作,很显著的你就会感到这是结着厚茧的劳动者的手写出来的,这是“握得牢锤杆”的手写出来的,这也是纺织着“春光”的“巧手”写出来的,是一个在天津纺织车间度过大半生跨过半个世纪的胡书千同志掬自生活熔炉的心花。
胡书千同志在他赞美《小司炉工的歌》声中,也许正是他自己的自白:
……
我、小司炉工!
摆动大锨敞开喉咙喊:
大烟囱呀,
咱愿跟你在炉旁终生奋战!
瞧我照准炉门投过去——
咔嚓嚓——
一铲是煤,
一铲是汗,
一铲是咱赤诚的肝胆!
书千同志正是以这种工人阶级的“赤诚”才写出如此铿锵沉重有力的《蛙夯》,“有刚有柔”的《看你》和《劝你》。也让我们能读到书千同志特有的字字珠玑般的小诗:有《小草赠小溪》,有《梭的遐想》等等。也许书千同志在《我和诗》中那么谦逊地说:“几时我才能到达诗的王国。”然而我却在他那些洋溢民间之纯真梦幻的儿歌中看见书千同志一颗童心在跳动;而童心正是诗的国度的通行证呀。
今天正值天津市解放四十周年,也是祖国建国四十周年,书千同志的诗集之出版,是献给祖国真正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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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天人合一 独享天簌
——读《曲径长短信步量》
刘乐群
12月5日“生活歌谣”所刊《曲信长短信步量》,是一首天人合一、独享天籁的诗作。
作者是位83岁的老翁,在“曲径独徘徊,举步测短长”中,“秋踏黄叶冬踏雪,轻轻落脚踏月光,两步且做三步迈,细听脚底沙沙响”,在与自然景物交融里,感受到融入自然的欢乐,从而散发着那种“老夫聊发少年狂”;“脚尖着地身轻飘, 奓开双臂当翅膀。浅吟低唱不着调,东倒西歪人若狂”。这是一种偷着乐,心里美,使看似单调、寂寞、平凡、重复的“曲径短,曲径长,一早一晚信步量”,转化为“四下无声闻天籁,安居小区住仙乡”的心灵和谐境界。
[size=+0] 这种天人合一、独享天籁的自我心灵和谐,在作者的诗作里屡见不鲜,如前两年发表在《天津老年时报》后又选入《中华老人诗文、书画作品选集》里的《去阳台站站》中的诗句,“白云朵朵掠过头顶,紫燕双双梭穿楼前。远眺小桥流水,近窥花园舞剧,兴之所至,推敲新词两句,默诵古文一篇。。。。”而这首近作,在天人合一,独享天籁中,更有一种平中见奇,给人们留下想象思考的余地。
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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