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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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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2-4-16 11: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大地之心》
炊烟
炊烟高高站立。炊烟也有骨骼,要不怎么会站得那样高?雨水也不能摁住它。它随风转身,飘散,骨头慢慢飘散,沁入树枝和我们身体内。闻到炊烟的人,会渐渐强壮起来。
炊烟有时会一直穿过雨水,站在云彩上面。有时候会随着云朵一起坠落,踩进泥泞里。
炊烟的骨骼有时像麦秸,有时像麻杆、羊鞭、枣枝,有时像麻雀的骨头,有时像父母的手,布满掌纹的手,轻轻拍打我们。
它们破碎时,有时像米粒,有时像细雨、霜雪。密密筛落下来,我们不知道这是它碎了的骨骼。就像泥土、尘埃,我们不知道是祖先的骨骼。
黑锅
小时候,母亲隔一段时间,就将柴灶上的铁锅取下来,用铲锅刀铲去上面厚厚的一层黑灰。现在人们不用这样了,却好像每个人都将黑锅顶在了头上,我们都成了一个个黑锅。我们无法铲去自己身上的厚厚黑灰。
那时候的穷人,像一个简单的器物,擦一下,就会显出明亮的底色。而现在,无论我们怎样擦洗、打磨,油腻的我们,都无法显现本真的面目。我们已没有底色,没有本真。我们已被腐蚀。如果一直擦下去,我们会变空。
老马
每天,我居住的小城尘土飞扬的马路上,都有拉砖的马车经过。响蹄敲击着水泥路面,已经不再打滑。和我一样,它们已适应了这个城市的节奏。
老家已远,日渐模糊。透过滚滚的尘烟,我依稀看到了童年的那匹枣红马。从膘肥体壮到瘦骨嶙峋,劳碌了一辈子的它终于倒在熟热的故土。它被埋掉了。没有像老牛那样被人宰杀,煮吃,只因传说吃了它的肉会犯病。
秋天,我在它椭圆形的坟边玩耍。青草茂盛,我看到一只黑亮的蟋蟀,肥大矫健,威风凛凛。噢,这是我的马吗?它在跳跃,振翅,听,它拉响了自己响亮的马尾琴!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月亮,天上的月亮有无数个。
我在不同地方生活过。在郑州,我度过了两个中秋,咬着学校发的月饼,听着操场上的吉他声,我看月亮,很大;月亮看我,很小;女生们不停唱: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月亮的脸偷偷在改变……
我去过东北,森林上的月亮像一块冰凉的寒玉;而贵州的月亮,在大山之中,像一片磨光的山石。
我现在生活的小城,经常可以看到月亮,漂浮在明亮的路灯上面,像一张没有温度的苍白的纸。即使是满月,也是模糊朦胧的,在车喧人嚷中,打着寒战,抖落掉满身的尘土。
此刻,故乡的月亮从嶙嶙的屋瓦上滚上了天空!我们从低矮的屋檐下奔出,在不硌脚的月亮地玩耍。男孩子如野马,奔腾呼啸;女孩子像小鸟,叽叽喳喳。跑到哪儿,都有月光跟随,都有芬芳缭绕。月亮是母亲啊,含笑看着我们,牵着我们的衣角,摸着我们的脸庞,照亮着我们的路途。母亲贫穷啊,盖不起高楼大厦;母亲又富有,有这么多满地白花花的银子!母亲没有出过远门,所以,我的月亮就永远留在故乡。故乡只有一个,我的月亮也只有这一个。
蚯蚓
黑暗中,一声声低沉而沙哑的叫声。怎样确定是蚯蚓而不是大地在叫?------大地永远无声。
一只蚯蚓在叫,也是蚯蚓体内的泥沙在叫,落叶在叫,腐殖质在叫------也就是黑暗的大地在叫啊。
蚯蚓有目而不能视,有口而不能言,无骨而能穿行,断首而能复生。
灯火
我想起村庄的灯火。殷红的一点灯火。这么多年,我的清贫的村庄,有什么留了下来?灯光下明媚的脸孔,耸立的老枣树,雪粒中洒洒响的春联,饥寒年代的墨与字体,原野上羔羊的咩咩,村口孩子清澈的呼喊……
摇曳的一盏灯火啊。母亲痛苦吞咽的喉咙,坚硬的枣核,土墙外的北风撕咬着墙壁…..母亲背身坐在灯影里默念圣经。她的腰身,含满了一生的劳累,心酸,贫穷,以及无尽的温暖,感恩,欣悦……
          白雪
天气转暖之后,那些白雪哪里去了?慢慢地,背阴的坡地、老榆树的脊背的白都不见了;最终,连墓碑后面的,红茅脚底的阴凉都消失了。它们去了哪里?是的,春天无可阻挡的来了。但我在阳光普照中又一次遇见了它们!我看到满树的梨花和槐花,在村庄的头顶卷起钱塘江的春潮!我看到成群的喜鹊飞来,翅膀上沾惹化不掉的霜雪;我看到父亲,他的头顶,星星点点的雪粒已经漫成盛大的雪野,这融不掉的岁月之雪啊!透过春服既成的身体,我还看到了诗人心底的高岗与沟渠,月光照耀着烧酒化不开的牛黄般的块垒;少女的温暖的起伏的内心,隐隐约约闪烁的棉花的纯白…….
       蜂箱
几口端坐在河岸的蜂箱!在早春,临水的岸边,苍黄的草茎在大风里舞动,它的根部,灰绿的茵陈像刚出生的鹌鹑瑟缩着,这大地的绿色的血液啊。紫红的茅锥刺了出来,针灸着刚从冬季走出的疼痛风湿的大地的臂膀…….最早的野花还没有苏醒,而蜂箱已经站在了河岸上!它是春天的心脏啊,嗡嗡作响的发动机,不停旋转金黄的轮子,生出光和热,点亮荠菜的油灯,点亮桃花的风灯,点亮杜鹃花的马灯!它要唤醒沉睡的牛哞,狗吠,猫叫,一群刚出蛋壳的小鸡是一串噼啪鸣响的鞭炮!它要唤醒草原深处那最后的一头土狼,唤醒梁头悬挂的生锈的锄头,沉睡的佝偻的扁担;它要唤醒大地上所有的热血奔涌的豹子,将它们统统驱赶到原野上去……
野荠
成片的野荠在田埂地头绽放,热热闹闹,素白的小小花朵在春风里点头微笑,让人真切地感到:春天已是满山遍野了!“春在溪头荠菜花”,诗人吟道。我想,荠该是花丛中最质朴生动,生命力最强地花朵了!想几千年前,中国历史的春天,炎黄子民的青春时代,摇着木铎的采诗官,沿着踩满牛马脚印的土路,采集阳光野风浸透的歌声时,身边随风摇摆的,就是这片片的野荠吧!读《诗经》时,眼前就晃动着这些十字花瓣的白色花朵。一整本的《诗经》,就是三百篇朴素生动的四言,这该是一片野荠的田园了!在把野荠作为无污染绿色食品的今天,嚼着芬芳的荠菜,也是咀嚼着美丽的诗句,咀嚼着亘古长新的春天吧!
图书馆
几片碎纸屑在街角盘旋着,这是秋天城市常见的景象。
这里是图书馆。我裹紧单薄的衣服,推开玻璃门,走进去。没有人,管理员在打瞌睡。书一排排站立。
我的手放在那些书上面,有一种陈旧的温暖。是托尔斯泰,蓬勃的大胡子。终年不化的白雪。…..秋天。白桦林。木头的香气。清凉的白中透青的树皮。沧桑睁开的一只只美丽眼睛……大草原。野花。静静流淌的黑色的河流……
我没有打开那些书。它们一本本站在那些,一动不动。我站了一会,身上暖起来。就轻轻合上门,走出去。
外面,风携带尘土,一群落叶从昏暗的长街哗哗跑过去。
白鹭
我和女儿来到河流边。我们看见了一只白鹭。只有一只。秋已深,风已冷。一丝丝穿透衣服,钻进骨头缝里。岸上成片的杨树林,哗哗落着叶子,满地灰黄的叶片。一片啪的一下,抽在我的脸上。河在这里转了一个大弯,缓缓流远,留下一片宽阔的青黄相接的滩涂。在夏天,河流里有许多洗衣服的女人,花花绿绿的被面衣服在水里扯动。孩子们飞快奔跑,羊群低头啃草。现在它们都回家了。灰白的天空有青色的云层垂下来。这只白鹭站在那里,不时用长嘴巴啄一下草穗。它怎么没有飞走呢?它的同伴们呢?我们走进一些,它扬起脖子,看了一下。挪动一下脚步。过一会,展开翅膀,飞到远一点的地方。那里的草比别的地方绿一些,水也更清澈一些。它站在那里,像一点融不掉的积雪。水流淌着,我感到凉意。这时,草滩上,一群群的麻雀喜气洋洋地啄食着草籽,跳跃,鸣叫,像云彩般不停在低空盘旋,哗啦啦飞起,哗啦啦降落。
婴儿
在桂林的青山绿水间,我又一次看到父母佝偻的腰身,我看到绿水中一根根变白的头发,我看到青山间一条条镌刻的皱纹,我的嘴里渗出石灰的苦!而我只是哇哇啼哭着,只是他们背上一个长不大的沉重婴儿。
柏树
村庄的杨树、柳树、椿树、楸树,相继落光了叶子,剩下满身硬伤,任阳光抚摸。
不远的田野,矮下去的坟墓旁,两株柏树默立。它们没有落叶,只是颜色比往日加深了一些。
枯蝉
我在尘土中看见了一只枯蝉,已经失去了光泽,落叶一样破,轻。它的水分已弥散在空气中。它被一群蚂蚁拖回家去,仿佛移动着一座空空荡荡的城堡。
深秋的蓝色天空下,只有这一团模糊的黑色慢慢移动。
麻雀
寒风中,我看到了一群麻雀,在卡车的缝隙里跳跃,啄食,灰色的尾翼翘动着维持身体的平衡,它们石头般飞翔或者降落。石头里有小小的苦胆。
这些穷亲戚,白天从我们的头顶一掠而过,晚上,树枝就是它们歇息的家。在伸展的纸条上,那褐色的一团团羽毛,包裹着一颗颗鲜红的穷苦的心,而更大的一场雪即将降落。
大雪
雪花从天而降!大地之上,慢慢落下的洁白,宁静,裹起了每一根受伤的细弱的手指。那些丑陋的,荒芜的,破碎的,流浪的……都被雪紧紧拉扯在一起。大雪是我们共同的故乡啊。
厚厚的棉被下面,我们这一群失散的孩子,开始重新相认,重新打量对方的肮脏的脸孔,清澈的眼眸。小心翼翼,互相触碰着草一样温暖细小的脚趾。
苦根
世界经过一场大雪的淘洗,就会刷掉一些破布般的生命。他们早已经被北风吹走了形。他们的一个个散落的孩子,将蒲公英的苦根,深深扎在融雪的土地。
经卷
面对着沧桑黄河,一株老榆树会写出自己的《史记》;而原野上的一尾寒羊,会咩叫出大地的一本《诗经》。
羊毛
在人间,我低头走路。拣选果实,拨开落叶,寻觅着遗落的一根根羊毛。
它们柔软,洁白。洁白来自青草地,来自于雨水洗净的天空。洁白里含有微微的血的膻腥。
它们其实来源于一只小羊,静静啃草的小羊。羊毛细细从柔软的内心长出。
一只小羊没有老虎的威猛,却有老虎没有的谦卑。
一根羊毛没有黄金的贵重,却有黄金没有的温度。
我不停寻找着,在大地之上,在典籍之间,在蔚蓝的浩大天空里。
我不停书写着。书写自己的柔软,谦卑,书写自己的暗淡的光芒。
在新鲜的内心里,在干净的骨头上,我不停书写着。
皮肤上显现一缕缕血的微痕。
也许,在油灯闪耀下,它的背面,已经布满了细密洁白的羊毛
在油灯下,它们洁白,散发一缕缕的温暖和光芒。
大地之心
  越来越倾心于朴素的事物,渺小,安静,柔弱。从喜欢鹰隼、天鹅、孔雀,到鹤、鹭,乌鸦、喜鹊,再到麻雀和其他普通的鸟儿。在大地这片圆场上的事物,诸如田鼠、蚂蚁,以及野蒿、白草,都像是洗尽了铅华的鸟儿,都仿佛刚从我的热血中钻出来,带着我的体温,爬行,鸣叫,沉默。它们都是我的不同的面貌和形态,是无数个大大小小不同的我。它们哀鸣,我也哀鸣;它们哭泣,我也跟着哭泣。就像身边这只蠕动的癞蛤蟆,它的笨拙、丑陋,就是我的笨拙丑陋啊。它的鲜红的跳动的一颗心,也是我的一颗心。那是痛苦之心,大地之心。我有着和大地一样单薄广袤的皮肤啊,隐藏着一颗弱小的寒风拂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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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2-4-17 03:15 | 只看该作者
河西 发表于 2012-4-16 11:44
诗人的感官发现力想象力无处不在。

河西评点精辟。亮上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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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2-4-16 11:44 | 只看该作者
诗人的感官发现力想象力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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