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牧歌[组诗]
1,每到秋天会想你
2,秋风吹来你的声音
3,看到落叶想起你
4,太阳升起我想你
5,我曾经坐在一个遥远的
6,放牧小曲
1,每到秋天会想你
每到秋天会想你
我会忘记身在城市
忘记身边的人,朋友,同事
甚至将所有的事情停滞
说出情不自禁的原因太难
我只好眼望远山沉思
只好聆听风的步履想你的步履
直至进入秋天的深邃
这里的天空不是你头顶的蔚兰
这里的群山同样地翠绿
却拓不出你脸庞的一缕静谧
秋天的你仿佛一面镜子
站在高处的她能看见我
看见青草由翠绿向苍黄靠去
牛群里牛的颜色有红的
也有黄的,黑的与白的不多
花白母牛领着的牛犊却是赭红的
我的心被一场秋雨刚刚洗涤
身子在昏睡中被丝丝凉意戏嬉
我比你小,她比我小
最小的牛犊在吃奶
我们是大自然手心里的稚子
秋风吹散了我们的队列
却吹不乱层层梯田的次序
青纱帐散发着阵阵芳香
玉米的味道是金色的
高粱的滋味是一片鲜红写意
我的味道要问那些蚂蚁
你的味道要问牛群蠕动的胃
秋风吹动我的心思,我想你
秋风却吹不动大地的静谧
大地无语,牛群午睡
它们大大咧咧依偎在你的怀抱
最不知道羞耻的是我
经常赤身裸体在你怀里淘气
太阳在群山额头享用午餐
小鸟仿佛她的仆群飞来飞去
小杨林飘落含情脉脉的叶子
嗽啦啦仿佛是君主用餐的乐曲
松树林此刻为我张开薄膜似的身影
淡雅的松香拥抱我昏沉的睡意
2,秋风吹来你的声音
没有城市,也没有村子
这些奇妙的名字与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村庄拼命挤兑进城市
城市与城市扩展臃肿彼此越来越近
人与人却拉着越来越大的差距
每躲过一个身遭不测的陷阱
获得一次庆幸,增加一次恐惧
有一个希望叫逃离
有一个胜利叫放弃
每看到树上兜满苍黄的秋风
我就能听到被牛群叩击的琴声
秋风吹来你的声音
白旗山仿佛一所豪宅的屏封
檀树结子像是非洲黑女人的小巧乳房
白桦闪烁像是走过白俄姑娘
看到红叶一定想到法国小妹
山楂果落地仿佛是我吻别了拉美大地
哦,还有什么样的风韵
没有刻上那屏封?什么
与你的想像丝毫无关
也丝毫不损害我的眼睛
每当黄昏的鸟羽拍打暮色沉钟
牛群穿越山脊
象天边突然降落的一支歌曲
有声有音的曲子振颤疲倦躯体
无声无音的曲子撕碎苦涩的心
一仟伍佰租到的牧地
仿佛安顿在天边
夜晚做床,白天做厨房
太行山是枕头黄土高原是垫
太平洋洗澡,东南风是喷头
蒙古高原是晾台,踱步时
骑马散步,根本不用脚掌
华北平原是图书室的软椅
黄河是一杯水为治疗口干的习惯
后花园是青藏高原,高高的园地
无须要雇工就栽种情有独钟的雪莲
每当月亮发生故障不能照明
星光与萤光会作替代用场
当冬天来临,只好身盖乌云
铺上厚厚的雪花絮锦
你我却能相依为命
彻天透地战栗的肉体里
灵魂与灵魂交相辉映
3,看到落叶想起你
春天为你建立起新秩序
从那里开始,又从那里结束
关于生,关于死,这里
几乎看不到任何大悲大喜的痕迹
每一道沟壑,每一道山梁
几乎都是一张神奇的考卷
在树枝与树枝组成的括号里
每个答案都填充的准确无疑
阔叶杨的答案大而丰满
垂柳的答案长而随意
刺槐的答案先打开花序
其次才将完整的叶子拖出缝隙
辽阔的大路上,野草
密密麻麻升起鲜艳的字迹
经过雨露的冲洗,之后
她们成为迎风招展的旗帜
尽管她们显得拥挤
却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接受过阳光与水润的教育
彼此恭敬虔诚地拉着手
看到落叶飘零,我会想到那舞姿
彼此摇摆不是为了喝彩
彼此鼓励却不要对方的谢意
风和日丽的日子,她们
抓紧时间切磋彼此截获的信息
关于蚱蜢,关于蚂蚁,关于我
关于大地发出沉闷的颤动
她们热泪莹莹,大滴珠子
会在太阳的胡须上翻滚
受到黄昏发散阴影的压抑
她们以缄默迎候原野拉上帷幕
星星就要在头顶现身
从一叶草茎到一棵小星
这是一个哲学理念酿制的时空
我在这个纯粹的夹缝里
经常变的茫然失措,甚至
会成为一个被野草举起
去抓星星的孩子。神秘的考卷啊
插向天穹的手却总是空空,
没有答案,是一个何等重大的伤悲
4,太阳升起我想你
大地铺开早餐的桌面
阳光,群山,我与你坐在一起
举起杯子,以杯中的静谧
置换彼此的心意
我陶醉这样的友谊
象一片叶子向另一片叶子作传递
传递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
我们是彼此的一面镜子
对黑夜我们总是充满感激
她复恢了饱满锐利的体力
思维与感觉象刀子
去剖开你的表皮,虚伪
让目光关闭在睫毛扎成的栅栏
让心与心的小路接洽
我们彼此能够进入彼此
却再无需为你是我的,或者
我是你的,等等,而争斗不已
我陶醉这种用时间做货币的方式
鄙视其余。那徒劳的奔波,窃贼
窃取了我们多少宁馨
它却交给我们一张纸币,说是财富
我们以感激的心还等待着下一次
下一此被窃取。这种难以摆脱的羞辱
常常叫我变得焦虑
焦虑像刀子将我解剖
我却无法制止那赤裸裸懦弱的战栗
想到你,我心中的伤悲
戛然而止为一汪清澈的湖水
想到你,我心中的惆怅
顿然成为一片静谧的苍茫
我没有什么牧场,也没有牛群
秋风越过湖心,以一片落叶飘零
将岁月赋予我的全部寄存
卸载一空。当我终于发现
生命是一张永远的考题
在那无边辽阔的括号里
洁白就是答案本身
其余的填充几乎都是多余
二〇〇七年十月二十五日
5,我曾经坐在一个遥远的
我曾经坐在一个遥远牧场的
遥远的黄昏。仿佛一盏
灰暗的灯笼挂在远空
如果能摘下月亮装在心间
不知道这只灯会不会将原野照亮
我的目光睡进了即将熄灭的夕阳
我的灵魂迷失在西天的烟云
没有一声吆喝,忘记了喘气
唱不出一支歌曲,忘记了声音
牛群都离开了那个空空肉体
我曾经坐在一个遥远黄昏的
遥远牧场。不再认识时间
更不知道如何认识空间
直到微风匍匐在脚下一动不动
直到星星都挂在头顶不眨眼睛
没有月亮,没有忧伤的云飘荡
只有无边的黑暗搭挂在肩膀
只有装不进口袋的荒凉缠在脚尖
我曾经坐在一个遥远牧场的
遥远的黄昏,直到今天还坐在那里
仿佛一尊无法搬动的雕塑
而我不知道是谁把他雕刻成型
二〇〇七年十一月五日
6,放牧小曲
多少次,我在了望
多少期望熄灭
多少惆怅如云烟飘荡
太阳,她爬在我肩膀
她的寂寞恰恰是我的伙伴
大地多么安详
牧草在风中此消彼长
落叶住满了小河
呜咽划痛蓝宝石般的黑夜
我知道,我的生命
无法在荒芜的都市消沉
我知道,我在退缩
是你为我寻求另一条幽径
我们受诱惑的指点
走过许多长而又暗的狭湾
冬天堆积起高高墓葬
春风在那新美的舞台排练
天空恩赐一副蔚蓝
软如爱情的白云走下天边
二〇〇七年九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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