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良人（读淡若春天2012年的三组诗）
2013-01-08
我们已经离开我们的祖先很久了，我们的祖先也不知道他的孩子们会进化成什么样子，但他们一定希望我们都是快乐的孩子，而不是背着弓拿着剑四处讨生活。好象说这些话，有点多了，多就多吧，还好春天肯定不会计较这些，在茶余饭后还会拿起笔写下一些活着、热爱、干净、美好等等词语做为证据。
一些人匆匆生活，匆匆睡去。而有的人，比如春天，她喜欢打开生活，打开自家的院子，去种植花草树木、蔬菜瓜果。这些东西都是选择性的，随季节或者爱好，更或者习惯。但她更多的去考虑适合什么样的植物生长，这就意味着，这样的种植会带给人心理的愉悦，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于他人。
这样平静、淡定的人，我主观的选择叫做良人，一个好人，或者善良的人。其实，这在我不由自主地喜欢下使用了一些主观判断和思维。
还是说正题，说俺家春天，如果说的不对，仅代表我个人孤见少听。
一、有时候，你会发现她具有男性那种从容淡定的心态，写得平和而安静，质朴而忧伤，很容易让人接受并且容易懂。
驿动的心——听千山雪漫唱歌
当我学会用母语思考，
尚知道，这才是属于我，为数不多的修辞。
越来越不会写诗，其实，我是在流失
有些语言可以放缓，有些却不能，比如爱你或恨你。
把你当作水，害怕盛放的器具不够密实
把你比作一生，我仓惶赶路
越来越往西，靠近树林，云彩，夕阳下的老屋
那些温暖，足够将我的车辙解冻
让你看见我的双脚，曾经被风沙淹没
看见日历背后，时间堆积的那里
多像爬山虎堆积的老房子，也像我们堆积的半径与圆
那么多，却不够挥霍
看见因为潮落，露出我曾寄居的沙砾，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某一个时刻，本该只属于的某一个地方
看见作为黑夜的隐士，
我坚持让自己像一棵树，慢慢被时间充满
方知，藏匿在最深处的，才是与我最近的叶子
读下来，会感觉到，这是忧伤的一种陈述方式，表面的破碎并不代表忧伤的真实意义。诗歌里边，作者其实还是站在平静的角度去把握诗歌走向的，清醒地把一种淡然、认可隐藏下来，隐藏在舞台的后面，让文字表面那些破碎的疼痛慢慢伸展开。
这里面有自己对活着的看法，以及活着的意义、状态和态度。“母语、水、器具、树林、沙砾、叶子”，这些词语也是可感的，是及物的，及物就不会漂浮，不会显得矫揉造作。诗的魅力来自“诗味”，而“诗味”的“制作”并不定指堆砌华丽的辞藻或显摆高深的技巧。恰恰相反，从美学意义上来说，最简单的却往往最具有美，而最简单的美往往更能贴近并感动普众的心。因此，清淡可人的诗歌可能会比矫揉造作的诗歌更有“诗味”，且因其不动声色却真实可感而更加动人。
从这里说，这诗更像一个男人写的，并不柔。
也许你会说这样的写法空间没有那么大，我喜欢这种淡然或者超然自由的写法。我想，所有的空间不也是为情感服务的吗？文字的弹性比空间更重要，并不是需要那么多空间来呈现。她的诗，在你读第一遍的时候，或许并没有发什么，因为你应消散在读诗的快感中。其实，在那些简单质朴的文字后面，还有一层或者几层的光，人性的、力量的、物质的等等。我信了，诗歌在进入分析之前，必须先要被文字的美、力量、自然、稳健等艺术魅力所感染。也就是文字选择了读者，再被读者选择。内容再好，意义再多，击中读者的首先是文字的好坏。
如上的写法还可以举出一些，关键词：活着，爱，顺从
挪威的森林
下雨了，有一点远，本以为无可交集
便把它比作理想，比作无法坠落的青鸟
那些被自己蒙蔽，却无比快乐的春天
那些以为自己可以到达任何地方
可以看见别人见不到的湖水，以及透明的森林
和永远走不出的青春底线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你日记里的那个女妖
否则，当我徐徐走出你的视线，为何不伸手
让我对你言听计从，作你手掌上，那朵最后萎靡的花瓣
多年以后
有的花长满了白发，坐在路边看过往的行人
她们没有什么可以说，总可以说说过去的爱人吧
那封身着戎装，丢失在战场上的情书
它的魂灵可能已长出了荆棘，并孤身流亡
遭遇海岛上的野花，毒性弱于时间
因此被误食，被饕餮，被作为生活的佐料
下在他乡的酒里
它的耳朵会发烫吗？
那么多次被提起，被此生爱着，被来世爱着
被拼命地爱着
一样的月光
这些年，你一直在奔跑
被一棵棵裸露的苤苡，迷惑
被日子辗轧，被放大或缩小，
被放弃，被远离
这些年，你满身月光，将新店溪当作故乡
一听到这个名字，你就会哭
就想要寻找你的白衣裳，寻找13岁时的青草
素得像镜子一样的湖
这些年，那些没有巷子的城市，那些冒着烟尘的马匹
那些断流的河，那些失去童真的故事
那些干瘪的爱情
那些不一样的一样
如今，谁还会去计较它们？
二、从自己出发，共鸣女性内心的爱、冷艳和希望。秀发、镜子、肌肤、眼眶，这些身上或者与身体有关的东西，很容易把一个女性拉进悲剧或者忧伤里面去，因为这些敏感程度是尖锐的，带来的撞击是果断且持久的。
至少还有你
对不起，忘了告诉你
今天有雨，闷热
乌云不再是我的秀发
又照了一遍镜子
不做花朵的这些年，我更像一粒种子
被你灌溉得肌肤微丰，词语丰盛
从早到晚，静立其土
等待河流密布，根系遍布你的版图
这些年，雨水丰沛，我们一直处于北纬26度的家中
相互拥有，活得越来越像你掌心的那颗痣
有时抱得很紧，有时也很松散，被生活的琐碎篡改成别样的物什
那些本可以早些完成的白发
被我们小心地拖延时间，完全不符合农事和谚语
我还忘了告诉你，自此以后
我们的国土会越来越丰厚，越来越像一个奇迹。
大海
其实，我所说的一生
并非你刻意翻阅的页码
正如我曾经去看过大海，那些日子显得十分久远
我还年轻，长发乌黑，身体健硕
远处，一个男孩不断回头，让这片沙滩很不平静
我们暧昧地坐得很远，只有风在不停响动
我眼眶湿润，
一只贝类在脚边，晒了一下午的太阳，被沙粒们洁白的音域掩盖
远近都是灰白，阳光下的水面，吞噬着这一生最缓慢的时光
我想：这样坐着，会不会凭空消失？
然后，在某年某月，又被某人记起
其实，那也是一种幸福
利用身体，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大胆的写作方式，需要的不仅仅是诗歌技巧，是近距离的利用女性特有的感觉把诗歌以文字显示，这不仅引起女性的共鸣，而且会打动异性。读这样的诗，适合在夜晚，安静而表情凝重。此时的山、天、云、水都会腿去白天的色彩，适合想象，适合人跟着身体的各个器官去感觉。会把自己的疼和远方的疼交织在一起，互动在一起。
歌曲、音乐只是她的道具。她利用这些道具，把自己最本质的东西通过侧面造成的冲击，进行抖动、折射，直到最终以静止的状态停留在对面的某个方向。《至少还有你》很明显的就看出爱到细微处，这符合女性的细致。然而，却找不到浪漫的色彩，更找不到激情的出口，这是一种淡然或者释怀，没有抱怨，只有忧伤，这是一种孤傲或者冷艳。读过她的很多诗，好象她极力逃避浪漫，拒绝浪漫，这又与很多女性的传统相背，呵！矛盾体。不写爱情的浪漫、激情，肯定会有另一种途径。
三、人文关怀是每一个写诗者潜意识都存在的通病，为啥说是种病，这种病是好病，是根子里的。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女性写诗者，可能更细致悲闵一些。不是我们没激情，而是很多人压制了，压制下来后就成了冷静。当然，诗歌需要激情，也需要冷静，激情是现象或者一闪的冲动，冷静是思想是无声地拷问。如果两者结合的紧密会相得益彰。春天更多的是把激情埋在后面，让冷静摆上前台，激流暗涌才是最危险的。
鹿港小镇
你说如梦方醒，
让每一寸肌肤，都塞满跌落的诗经
那曾经喜欢的青草，百合和落日的阴影
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少年时代，
仿若一段异乡魂灵，噪杂不安，奋力挣断琴弦
如今它却隐姓埋名，谦逊恭良
坐在路边木椅上，轻晃着余生
只是偶尔想起古人的竹简，其上书写的“爱”字
胸口还会异样疼痛，咳出一点点血红
像春天里漫山的杜鹃花
充满着世世代代的温情
那些遗留在体内的乡音和泥土，被文明攀比得支离破碎
却依然坚强地活了下来
由此，你可以依靠着它们，分外平静
小街
我知道
有些必然是如此坚定
无论你多么诗情画意，满怀感伤的慈悲
无论你多么宽容和热爱，
它还是那么狭小，且没有必然的必然着
农家小院
这时月色正浓，我暂居的农舍有些低矮
并以陌生的静吸纳所有尘埃
将我弃之如覆水
以了结此生
多余的浮云
她不猎奇，不另找途径，实打实地去绘制她心里的想法，爱与恨，美与恶。沿着一条自己走熟的小路，拍着自己的节拍，或停顿，或前行，慢慢沉下湖底。
这样的诗，完全没有必要去解读或者问底，那些东西就在那里，她只是描述出来，然后让那些文字忠于自己的内心。什么样的文字，是她自己的爱好和选择上的问题，是水到渠成的问题。到头来，是完成自己心灵上的一种抵达。
这里我还想说，打开一件物品不一定需要牙齿，有时候得不偿失。也就大声哭的不一定悲伤，沉默无声的，也许伤到极致。再读上面三首诗：很多事物都是有根据的，生活里的活性物质很多，写起来的时候，活性词也很多，避免使用一些虚无的词语。我不喜欢一些词语：生命、灵魂、心灵等，这样的词语一是空、二是大。好象她也不喜欢，很少见到。
四、从现实出发，使她的想象有了根据，有了源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很多事物都是有根据的”，这些众多的，复杂的事物是会说话的，它们的声音可以通过一个人说出来。
我喜欢及物的诗歌，它能更好地表达出真，生活的真，感情的真，这比虚空的谈及解释一些东西更让人接受。现实和想象之间距离是很大的，大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写出诗来，多数都超越了作者自身当时的境地。
雨后
我借此也哭了一遍，放下所有的迷雾山峦
尘世此时安静，到处是迷了路的水藻
良弓无用，箭矢没有归位
缺乏冥想
和干净的呼吸
石头
年轻时，你居无定所
惟有骨骼强健，
我到过你的边缘，尖利的悬崖
海滩像沙漠
被光阴细细打磨
蚊子
它像我昨天一样骄傲
站在别人的身体上，感觉不到羞愧
吸食过多的营养，
最后死在
自己的成人礼之上
藏地密码
*羊湖——山高月小
此间身体，浓郁而清明
我的羊群，缓缓流淌
湖水在流泪，我在仰望
在无限扩大与缩小，在被裹挟，被席卷
被爱，被迷惑
其中突然醒来，曰：
我非圆月，不知长远
你非山峦，不知决绝
*珠峰——蓝调的纯粹
雪莲很冷，
高高在上地微醉，或微醉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千山以后，我唯一的边界
承认尖锐，遍体鳞伤。
此外，即是雪一样冰凉的温婉
如你少年之白发，坚硬而漫长
那么我倾覆，一点不留余恨
那么你奋不顾身，一头撞毁我储存许久的鸢尾花
*青藏公路——通往天之堂
从清晨到日落，年华随即短了半截
雪还在荒漠以外，我却在楚玛尔河
喝着上辈子你为酿我的青稞酒，慢慢萎缩，干涸
并不断行进，奔跑，
恍然大悟，被砂砾刺穿
然后说：我还遥远，你慢慢赶来！
*江孜——自是烟火远
这平静的表面，倒影着我的烟火
五彩斑斓的大音，在此刻安睡
日喀则往西，一直是母亲的皱褶
我的马奶酒刚刚温热，请你唱起关于月亮的歌谣
请你拥抱，回到原来的藏地
那些坚毅的土墙，裸露着清风与明月
万物爱情明朗
仿如白云从未过境，我从未远离
*林芝鲁郎——行走的云不走的山
鲁郎，一直没有动过
在我心上，日夜开花，青草遍地
木栅栏之外，我的云朵半山
压坏了昼伏夜出的乡情
这么多年，我还是目光清澈，毫无城市的尾气
母亲的蓝扣子，姐姐的花腰带
还是系在某一日的首页
等着你来解开
*拉萨----持转经筒的老妇人
这由来已久的野菊花，安心地侍奉着手中的大美
她一边在路上
一边照顾着幼小的枝丫，
忘记繁华与虚无，都是无常
忘记一直朝前，
都是完美的灰烬
*布达拉----雪地里的苏醒
终于不是我了，这无数光和影交错的蛛网
永不再生的情怀，种下的绿地与香樟，无法轮回的那刻
我不可能再有多余的车站，多余的下一次，多余的自己
无数花开，也抵不过时光狡黠的心肠
让此刻全部成为雾气，霜降和小雪
让我不会再这样信心满满，从始至终地相随
*纳木错-----波光倒影两三客
生命前赴后继，我却断断续续
令人费解的冲动，让阳光异常迟缓
一会儿是倒影，一会儿是天上的云
一会儿很咸，一会儿却淡得像自己
*布达拉-----灯火的皈依
我谦卑地来到你的世界
受光明的布施，放弃原来的田野
不再夸大黑夜与白昼的力量
不再夹杂忧郁，敏感，背叛
我是世人的眼睛
在暗夜中雪白，在苍茫中圣洁
*羊湖——静静的蓝
一如开始，无限延伸
一如结局，平和悠长
一路读下来，就会感觉到，她诗性的扩张呈现多元化，对不同的事物景像都在进行奇妙的试探和触动后，提炼出惊声尖叫。
于是，又回到了开头。这让我想到一个女人在自家的院子里，修建了一个菜园，把很多的瓜果蔬菜种下去，开始弯腰收拾，除草、施肥，时不时滴着汗珠子，她做的那么痛快，那么执着。天啊，她收获了，身体的周围全是瓜果李桃，大的小的，蹦跳着。
现实是她还在种植，想象是收获了果子。罗嗦了这么多，无非结果就是一个及物。也就是以现实生活为底线，从原生态出发，回归诗歌的本质，从而体现人的本质。我认为，是受到现实生活的刺激，才会产感受和反射，才产生诗。
前三首，雨、石头、蚊子，都是事物，及物呈现出具体外观，情态，感觉，过程和深度等，由此带动自己的感情。
密码，是及景的及物。也就是说，贴近真实的景色环境。这些新鲜的景色里，会有人有物，有动有静，也会有色彩和运动曲线，或者干净，或者混乱，或者祥和。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真实可感的。真实到我们能看得见，能走进去，能叫出其中那些人或者事物的名字。
还好，这些诗歌并没有局限于字面上的意义，开阔，大气，人文氛围自然，真切。诗歌的真实最终带动了作者情感的真实，还原到人性的本质上来了。
我认为的不足：
1、常忽略掉一些内部的流动，内部流动的好，就自然。要想内部流动好，就要着眼于事物的声色情貌。比如：天黑不说天黑，四周的景能说明一切。伤感不说伤感，说眼睛的混浊无光，等。有时候，你必须安于场景的营造，气氛能杀人。这是因为很少看到春天的诗里有情景的转换，多数是指向。
2、诗现场缺少你。诗人在诗现场，会更给人以亲切、真实，比任何说教都要好很多，而且作用相当的大。诗人在现场是个证明，是非常自私的，是不给任何人留出插足空间的。让身体和形为在场，让精神和气质在场，更能让读者必须接受那个事实，必须接收你的感受。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人综合能力的在场。是在支配或者亲临光线、颜色、运动给自己带来的感知，很多时候不是“我怎么样”，而是被动的“要我怎么样”“逼我怎么样”。我在诗现场，还有一个毛病，常常是自我了。而高明的人却能站的高，看的厚，扎在人堆里，仔细寻找，观察自己的位置。
3、要舍得。有些句子在要和不要之间的时候，舍了去，会干净利索。
春天说举例，我就不得瑟了。
到这里基本上完成了。诗歌，我推崇并喜欢以感情带动技巧的诗歌。而朴实的，聪慧的，原始的生命体验永远有着无穷的魅力，无论诗歌怎么发展。
回到开始，读一个人的诗读的多了，慢慢就了解了一个人，因为诗里有意无意都带有个人的爱憎、生存环境、生活状态，我说良人是从诗里读到的。热爱生活，诗意的生活，这比诗更重要，诗不是一个人的全部，是用来推进生活的，引导人们向真、向善、向美。如果我们的祖先看到这个世界上都是诗意生活的人，那么这个世界是和平的，无私的，幸福的。
读诗只是一个人的看法，这与这个人视角有很大的关系，对与不对，就这样了，爱咋地咋地。 |
发表于 2014-5-25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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