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草屋 于 2017-7-10 11:17 编辑
自由
文/布考斯基
28号，他整晚都在
喝酒，他一直在想她：
她走路、谈话和爱的方式
她对他说那些貌似真话的假话的
方式，他知道她每条裙子
和每双鞋子的
颜色——他知道她每只鞋的后跟
和它的弧线
以及它衬托出的腿的轮廓。
当他回家时，她又出去了，
回来后又是一身恶臭，
她是这样
凌晨3点回来
像一头吃屎的猪一样肮脏
而他
拿出屠刀
她尖叫
退到里屋的墙边
仍然有些漂亮
尽管浑身臭气
然后他喝完杯中酒。
那件黄色裙子
他最喜欢的
她再次尖叫。
然后他拿起刀
然后把它从腰带上取下来
然后在她面前把衣服撕碎
然后割掉自己的睾丸。
然后把它们拿在手里
像杏子
一道红光闪过，它们被扔进
马桶
而她继续尖叫
整个屋子红了
上帝啊上帝！
你都做了些什么！
而他坐在那里，拿着三条毛巾
捂住双腿之间
也不管她现在是去
还是留
是穿黄还是戴绿或者
别的什么。
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
拿起酒瓶，他又倒了
一杯酒
（《诗歌周刊》267期）
头两行交待日期（28号）、人物（他）和活动——喝酒（包括心理活动——想她）。
接着3—7行描写他对她的爱或者说是重视程度——能够记住她的一切，包括走路、谈话和爱的方式，裙子和鞋的颜色，甚至是鞋后跟的弧线。
再接着写他回家时（10—14行）她出去，在“出去”前面加了一个“又”字，说明不是第一次，可能好多次了。“回来又是一身恶臭”，里面又有一个“又”字，而那时是凌晨3点，她像“吃屎的猪一样肮脏”（这是作者的口吻）。
到这里虽然还是没有交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从诗中可看出他们是在同居，不是夫妻也是情人。
15—18行，他突然拿出屠刀，她尖叫，退到墙边，虽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因有了上面的交待做铺垫），这几行一下子制造出颇为紧张的气氛，把读者的胃口吊了起来。
接着应该写他要做什么了，可是作者偏不写，偏写她还是漂亮，带着臭气，他喝酒，看她穿着的黄裙子（还是他喜欢的那一件）她再次尖叫等，从19—24，用了6行把读者的情绪往下压，尽量蓄而不发，不马上爆发出来，为下面“他”的行为（25—32行）留下缓冲和喘息的余地，再接着就是震撼的场面，他取下刀，没有对“她”做任何什么，而是撕碎自己的衣服，割掉自己的睾丸，然后扔进马桶。这一系列的举动都让人感到既惊心又诧异，既龌龊又荒谬。
诗到这里应该可以结束了，有深情、有惊险、有曲折、有震撼，更有回味的余地，可以称其为一首好诗了，但作者偏又用了13行（33—45）来写她继续尖叫，他拿出三条毛巾捂住自己双腿之间，不管她的去或者留，穿的什么，而是用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把一个硬汉的形象完全地展现出来。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13行，使我对这首诗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布考斯基写的并不是因为她的出轨，而使他伤心欲绝才做出这种让人难以接受的乖戾的举动，而是因为他骨子里的那种放荡不羁的灵魂，不可能被一个女人所牵绊。他感觉到自己对她用情太深，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如果不采取一种决绝的、彻底的、果断的措施，恐怕难以跳出来，所以才借助于她的“背叛”（其实不过是一种假象），来一个彻底的解放，以争取到他完全的“自由”之身，到这里才扣上了这个诗的题目，也是这首诗的精神所在。
正因为这首诗，我又通读了布考斯基的《爱是地狱冥犬》等，他的生活信条是——“生存，就是一无所有地活着”，“他几乎不在乎一切：性，亲情，工作，写作，爱，责任”他的大部分诗作都离不开酒和女人，而“自由”早已渗入到他的血液里了。他在另一首叫《自由》的诗中写到——“一整天她都想/去看自由女神像。/现在，她暂时/没打扰我。”因为她当时睡着了。
他在寻找女人的同时，已经想着如何才能够摆脱她们了。
2017.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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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10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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