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想》
去湖畔听水声，本是没有的，后面
坐久了，有了风，从对岸摇摇晃晃的过来
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拍着石头
才有清脆的“啪啪”声。
听了一会，有些腻烦，风却没有止息
此刻又觉得冷了。恰好有一只白鹭从水中起
高低飞着，就当它是捕食吧。冬日也冷
我便起身向远处行去。
只是这恍惚间，鸟儿就不见了，水边
有几条死鱼微微地浮着，露出雪白的肚皮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一阵的恶臭
如我溺亡的那个晚上。
《牙齿》
咬牙切齿，这个形容词
啪一声，就在喉咙与唇缝的天堑中
碎掉了。但是，如果你看得仔细
你会发现这牙齿
来自一个男人，上面有因抽烟而泛黄的
污渍。如果你再仔细一点
你会看到其中一颗，是中空的
里面是纯粹深邃的黑暗
但仍有几颗由于每天早晨的慰藉
还是白的
最让人震撼的是，有很多颗上
都有过细细密密的吻痕
你无法想象，这个男人
也曾如此羞怯又用力地吻着
也曾如此温柔地
被人爱过
《花非花，雾非雾》
当我近乎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
当我不自主的抱紧双膝
当我不去想象，这个夜晚
是否有松枝落下来，是否有一个人
踏着月光，在林间的小道走着
被纷纷地寂寥啃噬
当我不知道是哪片叶子
倾斜向地，上面的露水滑落了
就起一阵雾，雾深处，不知道他
此刻，是否还在向前走着
走到清澈的宁静里，淘洗去
全部的自己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我对自己说
想一间竹屋，临一条小溪，有拍石头的
水声，要有风。我们就坐着饮茶
阳光是恰到好处地暖着，透过树叶
撒下来。是斑驳的美。花开一树就好了
就梨花吧，梨花白雅，有淡淡的香
不要鸟，不要虫，不要走兽
拾些柴火，我们将垂钓上的鱼煮了
做汤。夕阳跃入碗底
吃饱喝足了，天也慢慢地黑着
就褪去你的衣衫，与你身上的白
画七千里月色的软
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我对自己说
乌云就压碎了我的眼睛。
《歧路》
不必走失于歧路。歧路都安在
我说，你要遥远地回去。像燕南飞过
高高的屋顶。那是一片烟雾里
有几颗白桦在褪皮。如果你无法证明已到达
请往来处望着，望出深深的泪水
待到月圆的晚上，放在树枝上，让风儿尝尝
故乡的盐。它会告诉你
今夜是否有一场雪
埋葬天下所有的母亲
《我啃噬消亡》
把瓶子扔到天上，打碎一面镜子
内心的水以决绝的姿态
破裂散开。麋鹿，在公路上卧倒
你从它的棱角抚摸下去，有坚硬的疼痛
在抵制对抗。一场呼啸走过。
我说，路上有千树花
梅花，梨花，桃花，杏花，都赠与你
请背过身去，让我颤抖着
保留你的美丽
《家乡的小河》
让自己走的更远。比如，彻底分开
两颗苹果。就是把其中一颗吃掉
在黑暗的隐秘处，与腐烂之物相遇。
这真是像期待已久的
冒险。小时候，总想离那栋隐藏在
树林后面露出屋角的白色房子，远一点
等到它真的，消失在拐弯处
又蓦然升起一种恐慌
有时候，我不去想它，背过身去
躺在干枯的稻草中，近一点的稻杆上还留着
参差不齐的吻痕。陷下去的
是小河，水是清凌凌的，我在里面捡过
小颗小颗的鹅卵石，用它在石板上
写字。顺着水流再远一点
就是一条大河了，里面
有抓不到的小鱼和会咬人的螃蟹
我差点死在了那里，那是一次晚上
天黑的快，回家就急了，走了近路
我背着小只的你，一不留神，就摔了下去
母亲咧着嘴说起这件事的时候
中间两颗豁开的门牙，就露了出来
显得有点儿丑，还有点儿喜庆
多点儿喜庆吧，要知道
这本就是这人世里，最奢侈的幸运
《一片田野上的油菜花》
家乡的桃李，都在山中开着
此刻，灰蒙蒙的雨季里
盛放的油菜花，是唯一的亮色了
在我小时候，雨停了，就意味着
母亲就要被锄头押往去一片种满油菜花的
稻田。那是多么漫长的刑期啊
将母亲扣住，又把年幼的我监禁。
我不能不因此憎恨，甚至怀着
恶意的揣测：它为什么要
叫做油菜，是不是得把它放进锅中
用大火烧着，把它烧烂到它的骨子里
才能一点一点的熬出油来
母亲自然知晓了我的怨气。一边
细声细语地安慰我，挖完这个小圈就走
一边又快速地将一株油菜挖倒
抽出根来，抖掉泥土，装进篮子。
那株油菜上，还有小小的未落的花
带着飞舞的湿润，静静地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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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8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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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9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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