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现在的你只留下一小块
有时会膨胀
有时会裂开
现在的你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
都是暗调中
飞腾而去的一小块
现在的你
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浮现
我变得小心翼翼
◆清者明也
省去香烛必然陷于无边的黑暗
以至于你们
成为恍惚中
生动的背景
但石头与柏树
过于高大
且有靠近的趋势
我能在停息后的石头上摆下酒杯
或者清清
新鲜的杂草
我动了。它们依然
在阴天的风里
阻隔爆裂与飞跃的纸灰
我无须躲避,这当年见习的探望
已在滇沛流离中
沦为生疏的技能
◆一号楼
她丈量过的高度,我不知道。我相信人们
口中的分析与理解(所以她
一走了之,我没有丝毫不安)
第七天晚上,垂盖的窗帘留下一道变幻的缝隙
我害怕面对
却又想见一见(很少回家的陌生人
为什么想见一见)
草坪上脱去外套的中年男子
有没有一个为她存在(我不知道
为什么他们不过去看一看)为什么凉风中一个
美丽的人他们不过去看一看
万一(是他深爱的女人,或者他深爱的
麻将桌的对手)不是因一局失败而选择终结失败
——而是我们在得胜的同时
忘却了不甘,而是我们在之前的痛苦中
忘却了不甘。所以她丈量过的高度
我不知道,她流下的血染红了一个寻常的黄昏
黄昏下寻常的人们
说着她不贞洁的故事
黄昏下的她,模糊又准确的形体在我的夜晚浮沉
◆两盏灯
我敲击灯管的声音压过一切
——这声音
在我想要敲击的时候
已经产生
我敲击的声音没有什么能够替代
却比它早生的光辉更加温暖
我坐在灯管之下,感受它的好恶
在灯管之上
修饰它的缺点
——这缺点,源于我抽回的手指
怎么填补都有黑色浓稠的裂隙
◆夜晚
窗户里有卧室的光,也有对面的光
还有更远的
语声颤抖的光
樱桃树在几天之前挂满了的果子
有的,在今天黄了
我在窗帘后的一道缝隙里看她
没过多久,电热水壶冒出的热气
将玻璃涂上一层薄雾
她伸出柔软的舌头
她在说话的同时
掏出两粒糖衣软化的药片
我听见她的牙齿细碎作响,像生吞
一根老去的尾骨
我将窗帘完整地拉上
她在灯光下写些什么,还背对着我
2018年4月 于浙江永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