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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自己，观照世界
——初读陈丰的诗歌
冷梅
我与陈丰（笔名：我是圆的）素未谋面，对他并不了解，但没有妨碍我阅读他的诗歌。总觉得陈丰的笔名有些特别，为何直接说“我是圆的”，是怕他人误会他太方正，还是他的艺术追求就是要达到圆满的理想效果。有些人的笔名往往隐含其艺术理想，陈丰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他有一本诗集叫《抚摸自己》，令人读后，感到其艺术天空是明朗的，但他脚下的土地有点倾斜。这种倾斜，几乎每个诗人都会遇到或感觉到，所以这个世界的受伤直接涉及到诗人的受伤，只有退回自己的内心，慢慢抚摸自己，才能知道受伤的根源，才能获得与这世界重新对话的资质和能力。
“诗人是你眼前的咖啡∕苦是一首诗∕甜也一首诗∥诗人是你手中的月饼∕圆是一首诗∕缺也一首诗∥诗人是你脚下的冠豸山∕上山是一首诗∕下山也是一首诗∥风起云涌∕飞云有路∕飞云无路过鹰冠”《诗人》。陈丰理解的诗人，无非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人而已，尤其在当今社会，诗人的地位越来越低微，没有一个诗人可以完全依赖诗歌来养家糊口，即使在风起云涌的时代，诗人也只是酸甜苦辣、阴晴圆缺、上下浮沉的那类人，是这个社会的一种无奈的象征符号。当然，不排除一些诗人追名逐利的现象，譬如梨花体、羊羔体的出现，并非偶然，有的甚至获得鲁迅文学奖诗歌奖，一方面说明当前的诗歌评价机制存在缺陷，另一方面反证诗坛的浮躁问题已很深重，说到底还是相当部分诗人急功近利和自暴自弃的结果。面对这种现状，陈丰在不停的追问：我是谁？“如果你不是我∕那么我是谁∥我∕一直在一棵草上玩着我∥剩下的日子就是雪花∕我回不到去年∕玩雪的日子里∥我是你的∕第几片落叶∥一直被我仰视的山∕在哪∥岛上的居民∕没有你∕也没有我”。这首《我是谁》的诗作，语言很平淡，但扣人心弦，诗中的我和你，是不确定的概念，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我，可以是个体也可以是一个群体，代表一种难以言状的生存状态；你，代表的是一种境界，是诗人梦中的情人，抑或是追求的理想；诗作最后一节出现“岛上的居民”，有点不可理喻，究竟是什么？是否可以如此理解，诗歌已经成为孤岛，即便如此，许许多多的诗人在不断的探索追求，依然无法成为岛上的居民，这是诗人的无奈还是时代的悲哀？
从陈丰的诗中，可以清楚触摸到他的心路，他一直在现实与理想的交织中，矛盾着，奋斗着，徘徊着，前进着。他多次写到风花雪月，雾露飞鸟，并以这些司空见惯的意象入诗，来不停的观照前进的道路与受伤的心灵，并不停的诘问与反思，揭示生命中的光明与黑暗，展示人性的美与丑，企图以一片真诚，达成对这个世界的圆满解读。他的创作实践，与广州诗人世宾的完整性写作有些类似，就是要尽力挖掘内心的阴暗，呈现人性的光芒。请看《非马不是马》：
非马不是马
是一只写诗的骆驼
和诗歌一样骨廋
和诗歌一样骨廋的
还有破损的我
身残如枝
我真想
再黄河一次
咆哮着冲进生活
只有受到物质与精神重重围剿的人，才有如此沉重的压抑，才有如黄河汹涌般的冲动，或许诗人需要再一次咆哮，再一次大浪滔滔，才能突破重围，抵达心中的大海。《非马不是马》担忧的不仅仅是诗歌的困境，无意中流露了诗人在经历挫折之后，重新站起来并重新出发的强烈愿望，也就是说，诗人不满意自己的过去，欲以新的姿态拥抱未来。诗人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可以担当的意识，完成承担社会责任的暗示。“……在胃中∕大家只谈提价∕只谈加税∕只谈新房∕再次拆迁……∥今天又有人让∕有福之州∕80万辆节能电动自行车超标∕禁行∕“换”购∕退出城区”（《胃中》）。这个社会已经成为贪婪的胃，它吞噬着许多资源，包括一些弱势群体的资源。莫言在《悠着点，慢着点——贫富与“欲望”漫谈》说：“与乡下人比起来，城里人是有罪的；与穷人比起来，富人是有罪的；与老百姓比起来，官员是有罪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官越大罪越大，因为官越大排场越大欲望越大，耗费的资源就越多。”作为普通老百姓，面对涨价和加税，往往无可奈何，面对强行或暴力拆迁，更是欲哭无泪，就是因为无法开小车，才开电动自行车，一些地方也禁止了，如此不公现象，为何越演越烈？“空气中的雾霾∕难说不是你∥还没有小康的哥呀∕请你远离∕提前过世”（《空气中的雾霾》）。瞧，诗人已经愤怒到极点，束手无策之中，咒骂起来了，其实，这是消极的方式，鲁迅说，“恐吓和谩骂决不是战斗。”诗人只要揭示和揭露事实的真相，就已经尽力了。是谁导致生态失衡和环境恶化？沙尘暴和雾霾只是环境问题的冰山一角，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我们去关心呢。据官方公布的数据，全国自来水的水源合格率不达50％，众所周知，现在很多溪流已经不可以洗手涤脚了。
陈丰的诗歌涉及的题材比较丰富，既有对重建信仰的信心，又有对诚信缺乏的忧虑；既有对环境的关注，又有对弱势群体的关心；既有对爱情婚姻的思考，又有对友谊的珍惜；更多的是反映对脚下这片土地的深深爱恋，字里行间流淌着淡淡的乡愁。“第一次写到故乡∕故乡就是回头看到的那条河∥他在和草说话”（《写到故乡》），故乡在诗人心中很简单，就是一条河或者一株草，在外流浪多年的诗人，能回到曾经的故乡吗？或许不能了，世界在不断改变，故乡也在不断改变，曾经的故乡只能活在乡愁中。请看《面朝大海（组诗）》中的《我在等待，回家的翅膀》：“又一夜未眠∕我还在等待∕能够飞越内心的那双翅膀∕重新回到∕阔别半个多世纪∕物是人非的老家”。诗人多少次写到故乡，其实，是挥之不去的乡愁在时时牵引着他的思念，他不得不经常与自己作别，一次次梦回老家。尽管诗人向往远方，梦想未知的未来，但永远放不下的还是老家。“但我不是池塘里的水∕我是被你刮得踉踉跄跄的醉汉∕在月夜∕我寻找你∕寻找唯一的心事∕因为我知道∕找到你∕便找到了自己∕找到深藏在严冬背后∕百花怒放的春天”（《向远方寻找自己》）。“家在我的目光之中∕家有多远∕心中的爱就有多长∕于是，流浪的心∕便有了牢靠的归宿”（《感受快乐》）。诗人的乡愁不单单是对老家的思念，也有对流浪在外的脚步的祝福。他遥想飞鸟的翅膀，渴望与一尾鱼儿对话，或者与一株小草交流，更多的是在感受大地倾斜所带来的忧伤。譬如他对灾民寄以深切的祈祷，痛恨那些草菅人命的现象，有些人趁救灾之机中饱私囊，有的把救灾物资库存多年导致变质浪费。“权威报告说∕此次陪我葬身鱼腹的∕还有10060间民房∕和116.4亿元的财物∕个别单位和个人借机生财∕部分出租车漫天要价部分旅馆也借机涨价∕但朝阳区旅游委调查后认为∕情况不属实∥福建诗人∕我是圆的也还健在∕他说他每天正常上班吃饭∕没有葬身鱼腹”（《北京的那场暴雨与我》）。北京的那场暴雨与诗人何关？诗人面对灾难中暴露出来的人性的丑陋，以调侃的笔触予以无情鞭挞，表示了极大愤慨。乡愁，是中国诗歌永恒的主题，也是陈丰诗歌最重要的源泉，他的许多诗作，或直接表达乡愁，或多多少少流淌乡愁的元素，就不枚举阐释了。
陈丰的诗歌，表面是直白的，其意涵甚内敛。他能妥善处理语言与内涵的关系，其诗作不直接流露思想，不浅显的揭示心中的隐私，而是通过并不深奥的语言，不留痕迹的意象组合与转换，让读者慢慢思考，得到不同的理解，这就是陈丰诗歌的成功之处。当然，象许多诗人一样，陈丰的诗歌也不是字字珠玑，首首佳作，有些诗作的语言可以再精炼一些，简约一些，尽量少用一些转折词，以保持一定的跳跃感和空白美，就不举例说明了。以上是一家之言，未必切中肯綮，期待诗家们不吝赐教。 |
发表于 2018-9-4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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