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鹏瞰海 于 2012-7-21 19:3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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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几天一直在重读朱光潜。
鲁迅先生说：“无聊才读书。”我之谓也。
因为是重读，也就不再按部就班，基本上是“走马看花”，甚至旁逸斜出。自然，兴之所至，“下马看花”的时候也是有的。尤其是看到与诗有关，而又并非专门论诗的地方。
朱先生是中国美学的泰斗，翻着他的书，不禁想到另两位泰斗，宗白华先生和李泽厚先生。朱先生和宗先生是学贯中西的大家，相形之下，李先生差不多就等于是“土法炼钢”了。以诗人来作类比，朱光潜先生像杜甫，宗白华先生像王维，而李泽厚先生呢，抱歉得很，则只能算作皮日休了。1989年以后，李泽厚先生旅居海外。还有一位著名的文艺理论家刘再复先生也旅居海外。可惜的是，骨骺线已经封闭，学识上也没有见出大的变化。李泽厚和刘再复二位，都是建国后成长起来的理论家，对比清末民国时期的先贤——包括朱先生和宗先生这样解放后依然雄风不减的大学者，真令人不禁歔欷。
二
朱光潜先生《从我怎样学国文说起》一文中，有这样的话：“诗人溪兹‘看一个好句如一个爱人’......”
在这里，朱先生要讲的是“艺术上的良心”这样严肃的话题。他严厉批评了“苟且敷衍，得过且过”的创作态度，认为“是一重罪过”。——这样看来，有“罪过”的人，没“良心”（“艺术上的良心”）的人，还真是不少。呵呵。
朱先生说：“在恋爱中除着恋爱以外，一切都无足轻重；在文艺活动中，除着字句的恰当选择与安排以外，也一切都无足轻重。在那一刻中（无论是恋爱或是创作文艺），全世界就只有我所经心的那一点是真实，其余都是虚幻。”
理儿是同样的理儿，只是表达时的神态有所不同，一个是嬉皮笑脸，甚至带点流气的；一个是神色凝重，正气凛然的。令人不觉莞尔。
溪兹（大鹏按：通译作“济慈”）是英国诗人，我们不妨也列举中国的诗人来做对比，因为在喜欢“好句”（中国古人谓之“佳句”）这一点上，中外并无二致。
“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杜甫）
“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贾岛）
......
以上二位是著名的有“良心”的人，只是太过“悲壮”了些。
更惨烈的还有。
比如，隋炀帝，因为嫉妒“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二句的工巧，找茬儿把作者薛道衡干掉了。宋之问因为想抢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二句的著作权，抢夺未遂，恼羞成怒，把自己的外甥刘希夷活活压死了......
同样是"耽佳句"，中西的表现，就是如此的不同。
（再说两个与诗无关的例子，以作补充：诗人袁枚痛感少时借书之难，当书生黄允修向他借书时，他同意借给，但专门写了篇文章《黄生借书说》相赠。美国作家马克·吐温不愿借书给别人，在书橱上贴一“启事”云：“老婆与书恕不外借"）
当然，中国古人也有“嬉皮笑脸，甚至带点流气的”的表达：
“公诗如美色，未嫁已倾城。”
这是黄山谷写给苏东坡的。仔细玩味诗意，还是可以看到东西文化的不同。
曲终奏雅。
**提倡“快乐写诗，轻松生活”，对于那些严肃刻板，甚至走火入魔的哥们儿姐们儿来说，不失为一剂清凉散；但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朱光潜先生的教诲也称得上是一副解毒剂，写作的人，没有“良心”，总是不好的。
三
（不发表）
四
鲁迅先生在《门外文谈》中有这样一段话：
“我久不到乡下去了，先前是，农民们还有一点余闲，譬如乘凉，就有人讲故事。不过这讲手，大抵是特定的人，他比较的见识多，说话巧，能够使人听下去，懂明白，并且觉得有趣。这就是作家，抄出他的话来，也就是作品。倘有语言无味，偏爱多嘴的人，大家是不要听的，还要送给他许多冷话——讥刺。”
我想到的是口语诗的问题。
现在，所谓口语诗在大陆是成了气候了。然而可惜，“见识多，说话巧”的诗却极少见，而“语言无味，偏爱多嘴”的东西却触目皆是。新诗的寥落，原因很多，但诗人自己——尤其那些掌握着纸媒话语权的人——的不成器也是一个原因。清代袁枚说：“爱好（上声）由来下笔难。”可惜，“爱好”的名诗人太少了！
奇怪的是，那些意思浅陋，语言蹩脚的作品，竟然被某些无耻的理论家吹得神乎其神！
王小波说：“我小时候邻居有位弱智人，喜欢以屎在墙上涂抹，然后津津有味地欣赏这些图案。”——我感到一些名诗人正在做着与这位弱智人相同的勾当，而一些理论家，则是为他们的这些行为艺术喝彩并提供理论依据的人。
空口无凭，我们来看一首诗：
便条集（之一）
于 坚
258
2０米×４８米
占地９６０平米
这是您的小区
２３米×５１米
占地１１７.３平米
这是您的套间
６.５米×４.２米
占地２７.３平米
斯这是您的客厅
５.６米×３.４米
占地１９平米
这是您的卧室
２.１米×１.８米
占地３.８平米
这是您的厨房
１.６米×１.１米
占地１.７６平米
这是您的卫生间
１.４米×１.８米
占地２.８平米
这是您的床位
１.６米×０.５米×２
占地１.６平米
这是太太和您
本人
０.２×０.３米
占地０.０６平米
先生，这是……测量员停顿了一下
您的盒子
“曲终奏雅”。但这和本山大叔的“这个小盒是才是你永久的家”相比，高明在那里？而且，要把这首诗（？）从头读到尾，恐怕，没有点毅力的人是办不到的。
韩东的《甲乙》，恕我直言，也有同样的问题。尽管有人将之与法国的新小说做了类比。但我的感觉是四个字：不忍卒读！
于坚、韩东是“口语诗”的开山者（尽管于坚本人不同意“口语诗”这种叫法），平心而论，我对他们的《尚义街六号》《大雁塔》还是心怀崇敬的。它们打破了朦胧诗人动辄以“一代人”口气说话的话语格局，从语言上、题材上开拓了诗的疆土。这是他们的贡献所在。可惜的是，诗歌没有沿着他们打开的缺口向上走，而是持续下滑，终于由“反崇高”变成了“赛渺小”！“超人”，准“超人”，伪“超人”倒是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队队打着“先锋”旗号的“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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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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