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经典）战将•浮虏•乞丐──《我所认为的贵族》解读

妙手丹青

战将·浮虏·乞丐

──《我所认为的贵族》解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网络为文学提供了广阔舞台，同时也制造了文学“折戟沉沙”的黑风暴，真所谓成也网络，败也网络。

当文学紧跟网络，以云状态呈现在我们眼前时，如何去沙中淘金，几乎成了文人必备的素质。然而，流派纷呈，文人几乎失去了辨别的方向。

因为对诗歌的情有独钟，我常对网上盛行的诗派“等闲视之”，无意之中，竟发现了“垃圾派”。哈哈，以“垃圾”命名，是自残还是自嘲，让人费解，于是细加探究起来。

皮旦是“垃圾派”的创始人，以其《大树》享誉诗坛，后有徐乡愁和党管生发扬光大。垃圾派有三原则∶一是还原、向下，非灵、非肉；二是离合、反常，无体、无用；三是粗糙、放浪，方死、方生。从一定层面上来讲，“垃圾派”是沿着反文学的方向努力进军。这种方向，自然在初始可能会以另类而引起人们的注意，时间一久，作品一滥，便让人反胃了。“垃圾派”的最终“名至实归”是由其“原则”注定了的。

幸好，这些垃圾品中有少许精品在，好像被垃圾掩埋的珍珠，一旦洗净污垢，其光彩依然照人。

党管生是“垃圾派”的主力干将，多数诗不堪入目，但有几首却展露了其非凡的才力。如《我所认为的贵族》、《在中国大地行走》、《诗人比较》、《爱情》、《这些年》等，其中《我所认为的贵族》为大家所公认。如果管生能沿着《我所认为的贵族》这个方向走下去，必将在中国诗坛占领强劲的一席之地。可惜，他将这样的诗才大大地浪费在了“无聊”的作品之中。

或许，管生是游戏人生吧，不可知。我们还是来细细品味他的《我所认为的贵族》吧。

贵族，是一个历史名词，同时也是一种现实状况。从历史上看，人群无非划为两类，一为贵族，一为平民。从现状来看，也不外乎贵族和平民。其实，人的理想，无非是保住贵族地位和爬上贵族宝座，至于鲁迅所说的“想做奴隶而不得”和“暂时做稳了奴隶”，只是特殊历史时期，不能代表整个人类历史。因此，贵族就是成了人们心中的一块硬伤和心病。

西方人说，培养一个贵族要三代人的努力，这要有物质上的努力，更需要精神上的努力。

党管生的《我所认为的贵族》完全抛弃物质因素，全力倾向精神因素。因此，它的力道让人震撼和猛醒。他说，他所认为的贵族，“和是否成功无关/和是否有钱无关”。这两句完全排除了功名利禄，直切精神境界。道家一向提倡“功成名就身退”，好像一直被中国高士奉为座右铭。其实，这是更高层次的沽名钓誉，伪善多于真诚，狡诈多于坦诚，是贵族们玩的“金蝉脱壳”。党管生的两个“无关”胜于老子当年的“出关”，他立足于生命的本真，不欺妄，不做作，率直坦亮，洒脱风流，让人眼前一亮──噢，人生还可以这样！

接下来他举出“成功”与“失败”的两个典型来印证他所认为的贵族。

刘亚楼，中共高级将领，林彪麾下战将，首任空军司令员，潇洒英俊，威风凛凛，风采烁烁。刘重仪表，爱整洁，衣冠合体，领扣不松，衣角、袖口、领口不容半占污渍，军衣、便装、西服不见丝毫皱褶。刘将军从战场归来，第一件事便是擦皮鞋。国军常骂共军为“土八路”，一“土”字道尽了轻蔑。但我们的刘亚楼将军却是以这样的风姿饮誉军内外，连国军上将都不敢轻视。这是一种什么情怀和风度？是与泥土打交道，但干净利落得让泥土也害羞的诗人情怀和贵族风度。时下的有些诗人以邋遢为荣，气衰力崩，首先失去了锐气和力道，怎能让人重视？李太白算得上潇洒俊逸了吧，但在大唐的盛气之下，也难免显出一些猴气来。由是观之，作为大诗人，必须有骨子里的傲物情怀和神游天宇的气度，这样才能使自己的精神“贵”起来。

杜聿明，黄埔干将，抗日名将，在淮海战役中全军覆没，被解放军俘虏。1959年，获得特赦释放。杜聿明是国军中不多的战将之一，他参加北伐战争，英勇无比，所向披靡；抗日战争，他率部参加桂南会战，取得昆仑关大捷；他参与指挥“辽沈战役”和“淮海战役”，虽然败了，但败因不在他，而在于蒋。杜聿明，虽然不信仰马列，但这并不影响他军人铁骨的含金量。他刚直、正直、倔直，并不因自己是阶下囚，而放下做人的尊严。“我不是1号/我是军人杜聿明”，“军人”这是经过血与火锻造而成的至高无尚的荣誉，不容任何人来亵渎，哪怕你代表绝大多数，也不行！决不行！

通过两个典型，我们对“尊严”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读，然而，典型终归是典型，离我们的生活毕竟有着距离。接下来，管生将目光拉近最底层的生活，给们特写了一组经典镜头。这组镜头，将被永远定格在艺术框架。管生因此而功成！

“是我在北京火车站/无意吐了口唾沫/旁边的一个乞丐/以为我是针对他/对我非常响亮的/“呸”了一声”。这一组漫画式的特写镜头，看似不经意，但通过字面，我们读出了“人格”的力量。刚才说人分“平民”和“贵族”，但平也罢，贵也好，都不能失其人格。人格一失，哪怕你是九五之尊，也不过是狗屎一堆，至于平民，那更是狗屎不如了。相反，人格高尚，哪怕你是九世乞丐，也让人肃然起敬，至于“食肉者”，那更是让人顶礼膜拜了。中国人经常讲“士可杀不可辱”，“可杀”，维护的是生命之尊严，“不可辱”，维护的是人格之尊贵。杀身成仁，仁者无敌。

管生，大手笔也！由尊严而突进到人格，让我们品出了做人的道理。道理明，做人自然清。清风徐来，自然是春暖花开。善哉！

附：

《我所认为的贵族》

           管党生


和是否成功无关

和是否有钱无关
我所认为的贵族
是刘亚楼每次从战场上回来
都把皮鞋擦的非常亮
是杜聿明在解放军看守
点名“1号战犯出列”时
说
“我不是1号
我是军人杜聿明”
是我在北京火车站
无意吐了口唾沫
旁边的一个乞丐
以为我是针对他
对我非常响亮的
“呸”了一声

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