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逮吗说吗 于 2012-12-28 20:45 编辑
作者:熊国太
原文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5fde5afb0101er0r.html
我把她们带回了家(组诗)
逮吗说吗
《我把她们带回了家》
我把北京带回了家
带回了墓草春树的诗集和小说
我把天津带回了家
带回了一个虎头泥盆
我把鸣沙山带回了家
带回了月牙泉的五色沙
《藏传佛教》
藏族兄弟说
他的舅舅生病了
从塔尔寺跪拜到布达拉宫
回来病就好了
我也想从塔尔寺跪拜到布达拉宫
我要祈求永恒的爱情
《西北大漠》
因为荒凉
月亮和太阳会同时出现
东边太阳冉冉升起
西边月亮渐渐消失
月亮太阳是一对隔世情侣
《卓玛》
火车卧铺的黑暗中
卓玛露出了她可爱的小乳房
换上一件干爽的衣服
我看到了
隔壁小伙子肯定也看到了
卓玛来自青藏高原
那里的天是蓝的
云是白的
好诗是一面可照见灵魂的镜子 ——读逮吗说吗《我把她们带回了家》
近日,我在潜水一些诗歌博客时,读到了逮吗说吗的一组好诗《我把她们带回了家》。读后的美妙感觉,恰似在酷热的夏日时里喝到了一杯冰镇啤酒,更像是捧着了一面没有灰尘的镜子,照见了一颗灵魂。
说逮吗说吗这组诗好,是我的权利。说逮吗说吗这组诗属于好诗,是因为它符合我对好诗的认知,至少我读过后感到有味儿。现今诗坛上诗派林立,旗帜乱舞,每一个诗歌圈子或每一个写诗者,都在鼓足干劲为“自己人”或为自己唱颂着赞美之词。但过多的溢美,并未能引发诗歌读者的心灵共鸣,相反倒坏了读者阅读诗歌的胃口和兴致,有的甚至遭到了读者的嗤之以鼻。
窃认为,那些口号诗、顺口溜或大字报式的分行文字,肯定不是好诗;把文字堆砌得很复杂的文字,也不在好诗之列;某些神秘、灵性、荒诞、魔幻、摇滚式呐喊等所谓后现代诗作却又不见诗写者灵魂的诗歌,也难在好诗序列里占得一席之地。而我说逮吗说吗《我把她们带回了家》这组诗歌是好诗,是基于东方人或说中国人的诗歌审美习惯而作出判断的。它的“好”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情感真实,二是文字干净,三是格调清新,四是意境悠远。
诗歌是一种主情的文学样式。情感是否真实,对诗歌创作至关重要。换句话说,情感是否真实,可能是诗歌写作的第一要义了。历代文论者都强调这一点。《庄子·渔父》中就说:“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亲不和。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现代的艾青等诗家,也曾言及情感是否真实对诗写者来说的重要性。
对逮吗说吗来说,她与管党生的结合,已是人到中年的一次感情碰撞。因此,她在《藏传佛教》一诗中的“我也想从塔尔寺跪拜到布达拉宫/我要祈求永恒的爱情”这一句,就非常真实地流露出了一个女性从心坎里发出的声音。没有花里胡哨的辞藻,没有虚情假意的表白,有的是真实的祈祷和心愿。《我把她们带回了家》中“我把天津带回了家/带回了一个虎头泥盆”,可谓是逮吗说吗恋乡情结的一种挚情的诗化:“虎头泥盆”肯定不是无情物,它从遥远的北方被带到南方的家,岂止是一件普通物什?它等于就是一整个“天津”!它们都被诗人“带回了家”,它们就是作者自己的恋乡之魂!
文字干净是诗美的一个重要方面。它有两层含义:一是诗人隐匿在文字中的情思是干净的,内容和修饰手法是干净的,没有杂质。二是文字表述非常简洁。对于前者,现在不少所谓的诗人没有弄明白,以为诗作揭示了世界的丑陋之物和人性之恶(比如真实的性、垃圾和社会黑暗等)便是好诗歌,那大错特错了。诗歌之所以存活于世,其功能之一就是激发诗歌受众“真善美”情愫的萌动,一首满篇都是骂娘或爆粗口的诗作,肯定是不能引发读者审美情感冲动的。对于后者,至少要求诗歌文字较少,或句式较短,又能带给读者强烈的内心震憾和感触。而读者浸染其中,得到的还有阅读愉悦和审美享受。
逮吗说吗的这组诗,虽然每一首都很精短,却没有使用过多的带有感情色彩的文字,没有把诗句写得过满。诗人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让自身的灵魂在文字的排列组合中进行无声的律动和跳跃。比如说《卓玛》一诗中,诗人写道了在火车黑暗的卧中,卓玛“露出了她可爱的小乳房”,“我看到了”,“隔壁的小伙子看到了”,这些描写未给人任何淫秽的感觉,相反,让人感觉到了青藏高原的旷野之美,因为“那里的天是蓝的,云是白的”。 从这些诗句中可看出,逮吗说吗驾驭诗歌文字的能力是非常出众的。这种出众,不在于她的文字书写有多么精妙之处,而在于她能够通过简洁的文字表述,对诗歌内涵的开掘收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效,给人的感染力也非肤浅的,而是浓郁的。
历代留存下来的好诗,大部分都具有格调清新的特点。宋代诗人叶绍翁的《游园不值》,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全诗生生地将诗人的清新格调,表现得一览无余。你看,自己游园的目的没有达到,却在想,那可能是因为主人怕踩坏园中的青苔,怕破坏了园中的美景才不让自己进来的缘故罢。短短四句,写出了诗人的善解人意,也写出了他那一片怜春惜春的情怀!全诗虽然最为脍炙人口的是后两句,柴门虽然不开,满园春色却难以关住,一枝红杏已探出墙头,不正在向人们昭示春天的美丽吗?“关不住”、“出墙来”,简单的几个字,写出的并不仅仅是园中美丽的春色,还写出了春天的勃勃生机,写出了一片春意盎然,更写出了作者的心灵已被早春景色完全占满了的佳境。
《西北大漠》写的虽是西北大漠题材,但逮吗说吗只选取了“太阳”和“月亮”两个意象,以这两个意象“意取”西北大漠的荒凉景象。因为荒凉,太阳和月亮会同时出现,彰显出了西北大漠荒凉的无限性和广袤无边;又因为太阳的升起和月亮的消失,它们像“一对隔世情侣”,永远也不能交汇于一起。这首诗,诗人虽然像在写西北大漠的荒无人烟,可用意并不在此,而是要借喻太阳和月亮的交替情景,表达出作者对自然轮回规律和人类情感困境的思索和探寻。全诗清新自然,一气呵成,明白晓畅,毫无造作痕迹。读罢令人身临其境,仿佛看到了诗人胸有万千世界却又无力驾驭命运的无奈。
任何一首好诗,都有其悠远而又值得回味的意境。什么是意境呢?意境是作品描写某种事物所达到的艺术境界,是作家的思想感情和作品的生活图景和谐统一的结果。简言之,意境是客观与主观相熔铸的产物。意境是情与景的和谐,是意与境的统一,是诗人所塑造的艺术形象的天地,因此,诗词的作者们总是追求着意境的创造。王国维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人间词话》)。但意境的生成与读者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它要通过意象表现诱发读者去体悟诗中的美妙之意。而这,又往往需要诗人对意象或意象进行巧妙组合,才能构成诗歌意境。
逮吗说吗这四首诗,意象的运用看似平谈,但经诗人巧妙的意象组合,却生发出了独有的意境美。《我把她们带回了家》中的“北京”、“天津”、“鸣沙山”三个意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但与“诗歌和小说”、“虎头泥盆”、“五色沙”等意象一组合一对应,又用“带回”这个动感十足的词串联在一起,便把无多少诗意的“北京”、“天津”、“鸣沙山”人格化了,赋予了它们鲜明的生命,仿佛它们都有了情调。而诗人挥遣不去的情感身陷其中,又是那么深笃和缠绵,诗的意境由此生发而成,引起了强烈的美感。在《藏传佛教》《西北大漠》《卓玛》三首诗里,诗人用其深厚广阔的思想内蕴,娴熟的艺术技巧,凝练含蓄的语言,将佛教的功效与祈祷的爱情、太阳与月亮的神通以及卓玛的美丽与青藏高原的蓝天白云,有机地组成了“景中情”和“情中景”的场景,鲜明生动地描绘出西北高原丰富多彩的生活画面,从而烘托出一种雄浑豪健又委婉柔情的意境。
刘熙载曾说:“山之精神写不出,以烟霞写之;春之精神写不出,以草树写之。故诗无气象,则精神亦无所寓矣。”逮吗说吗这个组诗之所以具有悠远和美妙的意境美,大概得益于诗人深谙刘熙载关于作诗作文的秘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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