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赏析】刀尖上舞蹈的精灵

以琳

◎月亮草

---读路漫长诗《白夜》有感

这注定是一篇冗长的文字。
       我不崇拜名人，不喜欢条条框框和束缚，也没有一丁点儿诗歌理论和写文学评论的技巧，甚至，我从未写过一篇像样的、有条理、能贯通一气的文章来。之所以写下这篇拙文，是因为路漫的长诗《白夜》对我的触动太大。这篇文字不敢冠以“评论”、“解读”之标题，我只以一个诗歌爱好者的角度来抒发自己的观点和感想。因为喜欢，所以用这样笨拙的笔触，表达心中对这首长诗散发出的光芒的仰望。
      初识诗人路漫，是在他为诗人蓝默老师写的一篇诗评里。因为一直喜欢蓝默老师的诗歌，所以对那篇诗评反复读了好几遍。对诗歌的深刻解读，对社会敏锐的洞察力，是路漫给我的初识印象。后来对他博客的断续访问中，我看到了一位因追随诗歌而到处流浪的诗人一路走来的坎坷足迹，艰辛的创作历程以及他对诗歌近乎痴狂的执着与热爱。
      因为诗歌，他一无所有，有的只是贫困和疾病，但他无怨无悔。正如路漫所言：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不适合用在诗人身上，因为这些都是诗歌的动力，是诗歌的源泉。诗人不仅对坦途感恩，对厄运也从不皱眉头：“出版《白夜》后，我将离开长安，长安十年，是我人生中最诗意的十年，也是最边缘的十年。回望十年，上千首短诗和几首长诗，已能对自己最初的生命理想有个完美的交代了。” “由于右手手指麻木，近段时间无法握笔写字，只能敲打键盘。回想十年，除了感谢诸多朋友的鼓励和支持，也要对长安说声感谢。长安是惟一能让我安静下来，并且找到诗意的城市。即使以后不会想起诗歌，我都会记得长安，记得诗意的长安！用一颗目前还没有死去的诗心说：长安，路漫谢谢你！”这些平和的言语出自作者写完《白夜》之后。此时的诗人“昔日的焦躁被荡涤的干干净净”，平静地“体味心灵的空旷，感悟孤独的寂静清远……”
       在路漫博客里，《感谢长安》是诗人完成长诗《白夜》后即将离开辗转十年，完成诗人一生里最辉煌的诗歌巅峰之作后，对长安念念不舍的心灵独白。读这篇博文时，我还没有机会完整地读到《白夜》，但是，仅这段独白就让我心潮澎湃，泪水涌动……
   我一直以为，苦难于一个人的一生就是一笔财富，这笔财富不是人人都有，这是上天在考验我们意志的同时，赐予我们最大的一座精神宝藏！同样作为痴恋诗歌多年的我，对那些生活中的苦难与坎坷，何尝不是烙在心底，深入骨髓啊？！怎么能够忘记？！又怎能生出恨来？！它会一直和我的生命同在。因为我知道，只有将这些磨难和生命一起保存，学会热爱和感激，才会在自己的诗歌中涤荡出生命的壮美！而后的一天，我有幸在邮箱里收到了路漫这首长诗、完整的《白夜》付印稿。
关紧门窗，把黑夜和城市推个趔趄
只有我感觉到他们致命的摇晃
我陷进更深的黑暗，黑暗是我想要的
白夜密不透风，比黑夜愈加黑暗
——（《白夜》二）
   在“致命的摇晃里”，我一脚跌入了《白夜》的漩涡，而后听到诗人的呐喊：寒冷的世界，需要诗歌的柴薪！我在《白夜》无形的磁场里，已经不能左右自己的脚步，而且抑制不住灵魂被某种力量撞击着、震颤着。一种想将这种震颤和诗行里带给我的疼痛记录下来的冲动油然而生，于是，我将《白夜》发给了最要好的文友和姐妹承瑾。承瑾读完这篇作品之后，她也被这部作品震撼了，我们相约写下这篇读后感。
我说得世界只是我的，属于我的白夜
我们难以达成和约，世界和我互不往来
我的世界，仅剩下立锥之地供养诗歌
我们相互取暖，一起把所剩的光阴浪费
——（《白夜》三）
在诗人的诗歌世界里，我并没有觉得这种灵魂的洗礼是一种光阴的浪费。路漫的博文中有言：“诗歌烂漫的部分可以给读者带来美丽的幻想和感官上的娱愉，而现实的部分可以让人明明白白地看到身边的环境和自己所处的位置。”而诗人的现实就是“仅剩下立锥之地供养诗歌”，和诗歌相依为命，“相互取暖……”人是感情动物，仅这一句，就让我心生感动。也正因为这不俗的开篇，从第一眼看到它，我就被它一把揪住，欲罢不能！
草根，因为卑微，所以坚韧。身处社会底层的草根诗人，他和亿万草根民众一样，有着严峻的生存压力和无法摆脱的生活艰辛。然而，诗人却未对自己的困苦有过只字的怨愤，仍然忘我的爱着这个社会，爱着诗歌……
天地博爱，爱着我的骨血，我的自我
爱着他们，爱着三块稀世的钻石
爱情，流浪，诗歌，构建我的祖国
我的祖国就是身体里的三块钻石   
——（《白夜》三十）
我爱，爱墓碑般的骨头，爱海水蓝的血
我爱，爱广袤的肉体，爱肉体细微的罪
我爱骨头，爱血，爱肉体，爱着上帝的巢穴
这狭隘的爱，耗尽了我生命的全部钻石


诗歌落在纸上，涂黑了无辜的纸张
魔杖一样的语句孵出花草孵出鸟鸣和露滴
大海融进了诗人之血，就有了永恒的张扬
我的骨头，横着竖着都是一块不朽的墓碑
——（《白夜》三十二）
而他诗歌的主题则昭示我，选择诗性人生不是用来获取功名利禄；爱，才是诗人永不枯竭的创作源泉！“我拥有人类的椎骨，没有力量可以让我偏瘫/什么都可以放弃，惟一拒绝交出灵魂”（《白夜》六十六）诗人，因为敏锐，才会有着常人未有的对痛苦的切肤体会，才会在别人眼里成为莫名其妙的喜怒无常、离群索居者；又因坦诚，诗人不计荣辱地用自己的热血洗刷着社会和时代的污垢，“动用佛的宽容、基督的博爱和诗歌的真诚”来爱这个世界，这赤诚的情怀，同样也是源于对这个时代的深爱。
沉沦不是堕落，沉沦，一种避俗的方式
我用低廉的生活成本，造就不朽的生命
我有足够的力量，一生拥有青铜的声带
用诗人贫困的自由，拒绝为庸俗和权贵歌唱
         ——《白夜》二二四
深爱，却不失尊严。诗人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节气，我似乎看到诗人一边写下这些诗句的同时，一边解开那些缠绕身体的绷带，直到一些伤痛在字里行间一一袒露出来，这些伤口或腐朽、或萌生新芽，完全取决于诗人自身的免疫力和内心的抵抗力。诗人虚脱地在那些腐败里听天由命地煎熬着，但依然没有放弃诗歌的节气，不屈服于强势，不攀附于权贵。诗人，用全部的爱心和泪水浇灌着那些由心而生的文字，而诗歌却不能让诗人赖以生存，这不能不说是诗歌的尴尬和无奈。
   诗人，就像那个嚷着皇帝没穿衣服的孩子，因为单纯和天真而口无遮拦。一句话，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让一些权贵们脂粉尽落，集体自欺欺人强装镇静地掩饰自己的时代，这样的孩子在哪儿都不太受欢迎，但他依然怀着对母亲的深爱和眷念，因为他心里从未有过真正的恨，他只是将内心的无奈和呐喊以诗的形式流淌出来，或激越或潺潺……
   诗人的富有在精神上，诗歌赋予他的敏锐足以击垮物质上的幸福感。因着一颗悲悯的诗心，诗人注定是痛苦和困顿的，他只能用孤独和寂寞喂养诗和自己。
   再看诗人在《感谢长安》里所说：“像执着诗歌那样执着于生活，一定会有另一种人生的精彩。”除了诗歌，我想，任何一种入世的生活方式，都会让诗人过上比现在安逸十倍的生活。但是，诗人仍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诗歌，仍在安静而孤独的写着，一行行将自己的心灵之泉引流，为卑微寻找一线发光的出口，让这份光源尽可能的照到更多空虚的灵魂深处。他对民众的热爱，对社会中一些阴暗面的无奈，让自己时刻处在一种无法自愈的伤痛之中，一种眼睁睁看着社会疾患蔓延而无能为力的疼痛，无时不在折磨着诗人的灵魂和躯体。
    诗人赵跟喜说：真正的诗人，应该展开对万物以及人类的终极关怀。在这首长诗里，诗人路漫就是这样一个无私无畏的勇士和使者。在他的《仅仅是一首诗》里谈及这首作品诞生的原始动力来自于和他和挚友李志军在火车上的一次关于对社会、对生活的彻夜长谈。在诗歌创作和出版上，李志军一直给予诗人无私的帮助，于是，在这次长谈中，想为挚友送上一份至高精神礼物的想法，像一个胚胎在诗人的思想里蕴育而生。《白夜》，它承载了诗人和挚友之间的伟大友谊，却担当了爱心和友谊升华的使者！在这首长诗里，看不到一句关于友谊的具体表述和讴歌，但了解了这些创作背景以后，你就会发现，友谊已经完美的浸润在作者的大爱情怀和敢于担当的那份从容里。在友谊面前，诗人以更高远的心胸坦露出一种对当下日益颓废的社会现状抑郁而生的担忧和无助感。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和尚未发生的天灾人祸；看得见的、看不见得社会顽疾；集体的、个体的思想缺失……，都在无声无息地割伤着诗人的眼眸和灵魂，此时，作者已经忘记了身处社会底层的一己之痛，眼里充斥的全是时代的呻吟和诟病，将几乎所有的弱势群体拥抱在自己并不温暖的怀抱里，用自己虚弱的诗句一遍遍安慰他们，因而无助地感叹：眼睛，石头的伤口，生命疼痛的根源---（《白夜》）二0九


深入人间，逃避不了世界的骚首弄姿
社会染黑了我最初的肉体和飘逸的灵魂
寸草不生的脑袋结满虚空的果实
社会给诗人冷眼和忽视，我给世界全部的悲悯
——《白夜》二二二
   通篇读完，二百多节诗歌在同一个标题下，像天空里的星星一样，散发着各自或若或强的光辉；整部诗集包罗万象，典故、哲思时而闪耀其中，无论从诗歌的整体构架到诗句语境、语速，以及从始至终的主题把握看，都让读者不能不对作者博大精深的文化素养和深厚的诗歌底蕴而叹服。
由于草儿对诗歌理解的浅薄，见解的偏颇，很难在有限的文字里将诗歌的光芒真实地反射给众多博友，只能用自己稚拙的笔触尽力将这部作品深邃的思想、闪亮的灵魂，深沉的社会忧患意识和悲悯的大爱情怀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大家面前。感谢路漫这样一位歌者，将生命之歌、灵魂之舞，以如此平和的方式震撼着我苍白的灵魂。最后草儿用自己并不成熟的诗句送上对歌者的崇敬，来结束这篇枯燥的文字：
   《刀尖上舞蹈的精灵》
一场梦，被现实搅的面目全非
诗歌的宠儿  在热闹的红尘里
孑然而立  就像一片坚守到最后的
叶子  在飘零的瞬间被季节遗弃

废墟之上  我是不知疲倦的
舞者  疼痛是从未停歇的鼓点
时光的河流里还没来得及顺流而下
一些忧伤就在无助的指尖苍凉开花

多年之后的人世间还有多少净土
留作墓地  还有多少善良留给自己
那一把被风霜侵蚀的尸骨  会
遗落在哪一片曾经亲手损毁的废墟

这样也好  用舞步寻找我梦里的
天堂  用歌声掩埋那些疼痛的记忆

（编辑：以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