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通灵使者 于 2012-2-15 23:25 编辑
我的九十年代
——诗集《蝴蝶和钢铁》后记
作者:王征珂
诗集《蝴蝶和钢铁》收录了我20岁至30岁所写的一部分诗作。我之所以在首部个人诗集中选录这一时期的诗作,决非因为这些诗有多么优秀、多么成熟,而是因为我对已经远去的九十年代充满了诸多忆念,我的舌尖上有苦涩和甜蜜,心中有辛酸和慰籍,眼里有载歌载诗的“蝴蝶”,身上有百炼成钢的“钢铁”。
曾经有那样一个时期,诗人是梦想家、预言者、芸芸众生中的先知。诗人“比太阳还大,比俄克树还大,比阿波罗神还大”。诗人是兼具人性和神性的那类人,他们首先是人,爱其所爱,恨其所恨,伤悲他们所伤悲的,怜悯他们所怜悯的,厌恶他们所厌恶的;诗人也是于坚所说的“可以称之为神诋的一群”,是“活在人群中的八百罗汉……代替被放逐的诸神行使着神的职责”。
曾经有那样一个时期,我虽出身贫寒,却心存高远,每每在经受生活的艰难坎坷之时,用诗仙李白的名句激励自己:“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我虽天资平平,却满脑子都是“凌云壮志”,手捧洛尔加,口诵叶赛宁,眼观北岛、海子,心想策兰、米沃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写作着,不以为苦,反以为乐,此间乐,乐不思蜀也!甚至在梦境中,我看见自己写出了锦绣文章、一流诗歌。
“所有的诗人都是还乡诗人”,海德格尔所说的,是终极意义上的诗人。我想,确乎有这样一类人,终其一生,怀揣着言辞的行囊,患着还乡病、理想病,现实是他们的原配,理想是他们的梦中情人。所谓理想世界就是:一切不可能的,都仿佛可能。诗人知晓现实世界决非完善,从不完美,但诗人笃信可以凭借诗歌创造一个理想世界、诗意世界,一个趋于美好、趋于祥和、趋于良善的世界。
已经远去的九十年代,是物质主义大行其道的年代,就像王晓明教授在美国芝加哥大学演讲中所尖锐描述的那样:“90年代中国人的精神生活是越来越粗鄙化了。除了金钱和时尚,别的都没有兴趣,不读诗歌,不习惯沉思,稍微抽象一点的东西就看不明白,甚至迎面遇上了美妙的事物,他都毫无感觉——这样的精神和心理状态,在今天的社会中非常普遍。”
商人言商,赌徒赌博,工人做工,农夫种田……此正所谓“在哪座山上,唱哪座山上的歌”;连燕雀都晓得:天天出外觅小虫,连蚂蚁都懂得:日日搬运为哪般。我虽自封“天人”,其实并非神仙,不能头枕白云、脚踩虚空、喝风屙烟。我生性爱吃爱抽爱喝,也爱四处游玩,诗歌不能换吃换喝,我却深深迷恋着她,经年累月,没有懊悔,究其缘由,是因了心灵的强烈需要使然,是灵魂的痛苦、生命的奥妙让我按捺不住歌吟,是神秘的言语、自由的呼吸叫我弹奏心中的诗琴。
荷尔德林说:“在这贫困的时代,诗人何为?……诗人是酒神的神圣祭司。在神圣的黑夜中,他走遍大地。”我想,无论从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愿意竭尽心力,写时光之书,吟命运之曲,体味人生百态,探求世间万象。我愿意做这样的“感情动物”,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在诗篇的丛林中四面埋伏。我期盼自己身手更敏捷,诗篇更“抓人”,牢牢抓住你们——亲爱的读者,心甘情愿地,你们作了诗意的俘虏……
值此诗集面世之际,我要特别感谢《星星诗刊》副主编李自国先生,他在百忙之中编审书稿,著名青年诗人李小洛热情为诗集作序,白地、晓波、苏瓷瓷、张尹、撒花等朋友以诗相赠,如此厚礼,我必会珍藏于心。
(《蝴蝶和钢铁》,王征珂著,重庆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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