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明朗哥哥 于 2013-3-21 16:39 编辑
1
跑遍各大商场的五金柜
阿满一身汗水。整整一天在找
专卖店,建材城,还是无法匹配
这把从海外带回的古典门锁
别说锁芯
就是连同样规格的整套也找不到
阿满甚至有点后悔回家过年了
但一想到五岁的外甥女
独自哭喊救命的声音,他又笑了
“舅舅,你家门的扣子坏了。”
根伯告诉他,地下室的古董里
有一把民国时期的,好像
与你卧房的锁一样
2
根伯当然有点老了
巴黎坎朋街31号的地址
却是记忆常提
阿满根本就不当回事
八十年代末期
某个名人躺进了八宝山
根伯突然翻出祖传的一件马甲
并说风声已经过去
阿满年前又从海外带回一件
想让根伯焕然一新
当他的目光触及旧马甲的夏奈尔内胸牌时
才知道1919年的沉重
3
阿满在澳洲的一条唐人街上
开着服装铺子。老板兼店员的角色
唐装的脱销,很是称心
直到迈克前来旅行
迈克很虚心地向阿满学中文
并说下一站是北京
根伯扭开春节的电视开关
迈克身穿阿满送出的合身唐装
在联欢晚会用英文翻唱《我和你吻别》
镁光灯、荧光棒在摇滚
阿满刚回家,正好赶上
放鞭炮的时间
根伯站起来,揉揉眼,推开门
唐装盛开的夜,象形文字落满一地
4
整个正月,根伯沉醉在《大长今》的剧情里
不能自拔。阿满不敢插嘴
毕竟老人家嘛,自己也难得回来陪陪他
忽一日,根伯对阿满说
“汉朝时服装真好看
那演员的装扮,多靓啊”
阿满凑近根伯有点背的耳朵
“那是韩国,不是大汉王朝”
“不都是属于汉吗”
根伯嘟噜着,不争了
5
阿满对中国古代服装的研究很精深
用料,做工,出口的路线
就连丝绸之路的行程
也说得比定位仪还准,很是得意
根伯在家整理时
先人遗落的一卷画图
恰巧让阿满看到了
“这张宋代的侍女图,怎没留下印章呢”
根伯告诉他
“这是我爸留日时的一个情人
我至今不敢去找她的后人呐
瞧你这点破见识”
阿满想到幼主
在南海的龙袍颜色
钓鱼岛上的旗帜
又该用哪朝的布料
6
根伯翻出阿满当年的病历
说是现在流行民国的老课本
《政治经济学》是阿满高中读的
两朵阳光跑进,阿满平静下来
更加坚信证监会主任即将离任的理由
阳台上,君子兰一天比一天绿
叶蔓的优雅弧线叠在远方,很坚强
像行在大地的轨迹,存活于
白天与黑夜之间,让人向往
7
央视315报道现场,马路杀手
留下的伤疤,再次揭开生存的质量
当生锈的光芒转到移民的签证上
阿满低下头,仿佛自己也来历不明
多年前,盲流的风很高,根伯举债
给阿满买下生铁铸造厂的集体户口
阿满饥寒交迫,在深圳的街头
偷卖一个窨井盖。月亮顿时黑了下来
8
时光和阿满,在等候
生活与酒,已经倒尽
抛出手中的盒子
所有的云,全在里面
漫山遍野的春天走过来
我看着阿满,空空荡荡
阿满总想唱出闪电的激情
打破虚无的空间——爱上你
我敲着六面铁壁
回音沉闷,像那远去的雷
9
根伯从大观园荷锄而归
正是桃花落尽的时候。股市休盘
天空地阔,我和阿满在喝茶
铁观音的味道,飘进根伯的
红红的河床上跑着褐色的土壤
10
继续喝茶。阿满和我
探讨有关兄弟铁杆的诗歌
一个时代已经结束
根伯下楼。电视机一直未关
《高山下的花环》又开始了
声音很小,但根伯的老却很清晰
我们当然看见。打开第一页
“一群被岁月牵着的人
但我们对它,依然如此忠心”
11
炊烟里坐着一只不曾啼唱的鸟
像阿满和他带回的一本药典
流失海外多年的样子。阳光打开
春天的灌木丛,根伯烧亮土灶膛
映红独居的空荡。老中医的手指
很干瘪,心急火燎地把脉着病根
隔山的雨水和阿满乘坐的飞机
一同落下,像纷飞的羽毛,或香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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