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蛮的诗
恍如隔世
爸爸在给妈妈理发
她现在很乖
她变成一盆绿叶植物
沉默、保持尊严
爸爸在修她的枝叶
咔嚓咔嚓
剪子的声音在阳光明亮的屋子里跳舞
咔嚓咔嚓
他的表情认真严肃
咔嚓咔嚓
她眼睛睁大，像是在回忆
——往事有头发碎屑那么多吧
我给她眼睛蒙上纱布
免得回忆钻入
认真的视线
她的目光定格在某个屋角
爸爸叫她
我叫她
她现在的世界一定美好得超过我们给她的世界
不然她怎么不想念
不然她怎么
恍如隔世
真只有瞬间
妈妈忽然看到了我
几个月了。
她一直被困在某个山洞，或是云端
不知道是因为她贪玩
还是太有个性
反正是某个神仙把她领去观光了
她真的看到了我！
眼角有泪
但是她已经变成了植物
不能说话
不许动
后来弟弟和爸爸，还有老公
说我出现了幻觉
我说：真的，那是真的！
我跟很多人说，那是真的
妈妈，你再看我一下？
她其实是因为时间短暂又回去了……
只有我女儿
相信了。
日常之爱
你说什么来着——更强大的在保护弱小的
（你也可以说那保护是一种控制）
比如
水管在深夜窃窃私语
（这更像阴谋）
后来水慢慢浪荡起来它们就开始生锈了
它们老了
被人嫌弃
那些水——弱小的
你何时看到它们老去
妖魔之夜
阳台上有一轮明月
天气预报说明晚会有风，很大的风，狂风
可此刻这么安宁
（明晚你怎么爬上来呢？从阳台上）
穿着笔挺的除了演员，还有僵尸们
不管他们怎么精心修饰自己
我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
演员们软塌塌的，需要浆洗笔挺的厚重衣料支撑
不然就像挂起的影子那么掉下
僵尸们需要用软化剂
他们没有膝盖
我的餐刀还有你留下的细碎线索
顺着它我就能吻到你：
骑上马
穿一双黑靴子
遇到巴黎的双层街车（随便哪一辆）
坐上去
谁都不会发现
巨幅海报下影子在被自己吞噬
剪刀手在自残
看起来他们都是没有发育好的人类
明晚你来的时候要戴好披风
我喜欢你深陷夜色的样子
如果不是急着逃亡
肯定扒开你所有的黑色让你的夜
长驱直入
嗨！人类
你们继续在欲望泥沼里悼亡奇迹吧
从此之后
我们俩在夜色中隐没
在明月之下的狼啸中和僵尸、魔术师们擦肩而过
在家的屋檐下
割断期待
如果有一天我满手鲜血
那是我自己割断脐带，接住自己的婴儿
夜色会给她更好的衣服，和她的父亲一样
再也不会有人把她以爱的名义杀戮
甚至没有名字
会议室
会议开始了。她迟到
女巫已经塞满了会议室，她们穿着一样的
黑袍子
女巫帽像跳棋
春天一来，女巫发芽了
一窝蜂的多
1845年的帅哥王尔德
精致的发卷下
脸色苍白“除了诱惑，我能抵抗一切”
女巫塞满了会议室她们
翘起一条腿
已无立足之地
干脆就张大些——180度的优美直线
“世上每一幕戏都源于想象”
真的会咒语吗？
王尔德打开一扇梦境
把孤独从舌尖传递给孤独
1900年之后的男人们
骑士走过去了
嬉皮士来
嬉皮士走过去了
科学怪人来
天呢他浑身通过六百万伏的高压电让天空翻滚雷电交加
飓风就隐忍在那片低垂的铅云下
他也终于走过去了
这是迟早的事
后面的是谁？
赛车手？还是灌篮小子
路上竟然没有人！
后来
有人说，宅比走更重要
在路上的人
不如谋生的人多
我是说，现在
或今后，一直……
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
再走过来什么人
男人。
春梦
会骑扫帚飞吗？
会。（这要怪电视，如果什么一窝蜂的开始了
准是它们搞的鬼）
（真的到了人皆可巫的地步了吗？）
王尔德在法庭上大喊
但人们已经认定他是个变态
摘下眼镜、耳朵，合上书
回到书房之外的那杯琥珀色蜂蜜里
恍惚和错觉造成的高潮让她如此遗憾了
从未到达的
那个点
像是疯了
再没有这么柔软亲密的夜晚，但就这么消失了
孤独还是钻进我的袍子
鼻腔很酸
我所见的空白
无不热闹如麻将馆
无不冷硬如老鸨的心
我是说，这些让我
失去立足之地般的梦和遗憾
这些久久不停的雨滴
|
发表于 2013-4-28 16:18
收藏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