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征珂 于 2013-5-9 11:14 编辑
阿毛的诗,选自《东湖社区网》
用来对比的韵脚
小鸟天生高贵:
它们说着蜜语,还住着空中楼阁,
吵闹都有美感,外出觅食都像休闲。
不像我们,
灰头土脸的在地面:喊天,喊地,
喊生活这个沉重的名字。
偶尔飞上天,却绝对是冒险的摹拟。
病因
这些年,兄弟姐妹们
都到了城市,无人
去打理乡村,和破损的风筝。
桃花很快就谢了,油菜花
那么无力,像乡村
空下来的老屋。
祖坟,也疏于照料,
只在年关或清明,
才有拜祭的子孙。
……老了,我爱过的都老了,
路变窄了,河变浊了。
我在没有乡音的
都市,空落落的心里总是疼,
眼泪,成为身体的另一种形式。
这些和那些,
一并成了我的心病。
为了被医治,我不间断地
发狂,写诗。
从茶馆到书店
茶馆里的说书人,早不爱章回小说,
而擅长黄段子。
人人都学会了在故事的关键处打住。
这真没趣。我不想听,只想看,
去看一群不发声的灵魂:
……美载于纸端,历经千年,
仍熠熠生辉。
我对自己或他人有新认识:
在生活面前,天才有一副疯子或愚人的面孔。
……他枕书而眠,即便瞎了,
也能翻译荷马史诗。
唱法
轻柔的晨光,和不轻易
看见的雨雾
隔着一阵风,两阵风,三阵风……
沐浴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
和树上数只婉转的尤物。
先是用目光,然后用手指,
我也加入这合唱。
它们唱的是:绿色的树上,结着金色的果子。
我唱的是:白色的纸上,长着黑色的钻石。
剪
她一直在做的:给鲜花除草,
给句子除词。
顺带剪掉枯枝败叶,
删除形容词、情景句,
甚或剪掉某些章节,和生养它的
旧日子,但她
剪不掉旧日子的黑白,
和弥漫的眷念;
剪不掉句子中的梁祝,
和彩蝶满天。
剪不掉内心中的荒原,和
荒原里的风声。
磨刀霍霍,喘气吁吁,
头发洒落一地——
几缕成为鲜花,几缕成为利剪;
不断地剪除,不断地绵延……
她有花香和隐忧,
我有佳文和剧痛。
傍晚十四行
天就要黑了,
蜜蜂已经放弃了花,趁夜色
忙于安置它们的蜇针。
我走在艺校的门口,看见
一些眼神的海水,欲火,和毒汁
追赶一些年轻的身体。
“如果你们跟随我,
就会驱散这些不堪的暮色。”
灯光,以及无人翻阅的诗集,
虽然不说话,但有教益。
现在,我要回家,
趁夜色还没有覆盖大地之前,
写下这首不能救命的诗,
这首脆弱的诗。
提线木偶
早晨不读诗书,
中午不背历史,
晚上不弹琴。
学龄儿童做提线木偶,
明天美术课的木偶剧:
有人提线,
有人旁白。
天真的手势,稚嫩的童音,
罩住木偶不变的表情,
和诙谐的四肢,
“敬个礼,握握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木偶不能玩陀螺,
儿童不能写爱情小说。
我锁着精美的书、碟,
等他长大。
如同父母藏着他们的背离,
等孩子长大。
无需提线,
他们自己唱,自己走,
走过变声期,和感情森林,
碰到的狼外婆,
经多次美容成亮丽的女子,
和蛊媚的狐狸。
母亲身上掉下的肉,被她们
以爱的名义,叼走了……
木偶成为真人,
成为成年人的聊斋。
咿呀,木偶!爱人,贱人!
用针扎一扎,疼不疼?
我非但拥有一个作家的一只笔,
还拥有一位母亲的十万根胸针!
独角戏
亲爱的,本来是两个人的戏,
你让我一个人唱。
本来是两个家庭的事,
你让我一个人担。
本来是一个国家的事,
你把无数个国度给我。
本来是灵魂的事,
你把肉体给我。
本来是大地的事,
你把天空给我。
本来是芳草的事,
你把天涯给我。
本来是海洋的事,
你把海啸给我。
本来是地震的事,
你把尸体给我。
本来是医院的事,
你把葬场给我。
本来是尘土的事,
你把墓碑给我。
……黄沙漫过来了,覆盖尘土。
亲爱的,独角戏也要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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