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革命从我开始>>
作者:陈傻子
在中国,有这样一群人,喜欢写一些分行的句子,有长有短,写神话啊,写梦啊,写麦子啊,写故乡的小河啊,写月光啊,写童年吃的糖啊,写蝴蝶啊,他们还会看着日历写长短句,每个节日来了都会写一大堆句子。还有,一碰到天灾人祸,他们就哭,然后又是无数地感动。还有一些人喜欢写废话,譬如,地上掉了一粒芝麻拣起来,然后写几行,过个马路,写几行,下雨了,写几行。就是这些的长短句,被人叫着诗,这当中有些人,就会获得什么奖,加入什么作协,被编到什么<<新世纪诗典>>,还有选到什么<<中国好诗歌>>。
他们虽然都是成年人了,但我感觉他们都是小孩子,你看,在小区里,在公园,在田头,在幼儿园,那些小孩子对这个社会和时代是根本不管不顾的,他们专心地玩自己手上的玩具,几个孩子一起做游戏,跑,闹,笑,人间的事情社会的事情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尊重这些成年小孩子的的劳动和爱好,就如同尊重每个人的放屁一样,但我认为,这不是我要写的和我喜欢的诗。原因无它,因为诗人不是小孩子,他面对的不是手上的玩具,他也不是老在小区的花园或者公园的草地上,蹦蹦跳跳,沉醉在自我喜悦当中。他面对的是21世纪这个广阔的时代,还有一个个活生生的的生命。
流弊渐深,反动随起。正如王静安在《人间词话》里有这样一段:“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我写诗30年,对习套深恶痛绝,深感诗歌必须要来一次革命。而革命从何开始?哪里着手?胡适在一九一七年《新青年》杂志发表的“文学改良刍议”里,已经把语言的问题解决了,他说:“然已今世历史进化的眼光观之,则白话文学为中国文学之正宗,又为将来文学必用之利器。我主张今日作文作诗,宜采用俗语俗字,与其用三千年前之死字,不如用20世纪之活字”看当今博客或者微博上,有些人还在用半文半古的语言在写诗,或者还在用书面语在写诗,他们的可笑迂腐我就不说了,快一百年了,语言问题在他们那里还是问题,还在争论个不休,你说,这些成年小孩子的心智是不是太成问题。人都快进棺材了,对一加一等于几还是搞不懂。
语言问题既然不是问题,那要革命的对象问题就很明白了,那就是一个诗人必须要有诗歌的时代精神,或者说是诗人的先锋精神。
什么是诗歌的时代精神?很简单,就是我活在这个时代,面对着这个时代,也见证着这个时代。我的诗歌,是这个时代最真挚最诚实最为可信也最有价值的声音。那些写小说的,写杂文的,都惊讶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他们心里也有,但他们说不出来,只有我才说出来了,是我的声音,同时也是时代的声音。一个诗人,要有一双最忠实的眼睛,同时,还有一颗最勇敢的心,他也胆怯害怕,也恐惧退缩,但最终他战胜了内心的懦弱,他的内心和他的诗歌是一同强壮的,一起成长的,他听到了这个时代的心跳,还有呼喊、哭泣,所以,他的诗歌里必然就有这个时代的心跳、呼喊,哭泣。
真实地表现这个时代的命运,真实地表现一个人的命运,这是我选<<中国牛诗榜>>最简单最明确的标准。我的最基本要求就是真。真生命,真性情,真感受,真哭泣,真笑,真欢呼。如果要写出一二三,也就是这样三条 1、肉体要是发烫的 2、灵魂要是看得见的 3、从上到下要是没有死尸气的。
那么,什么又是诗人的先锋精神呢?
小说和散文是没有先锋精神这一说的,或者很少说。只有诗歌才有。说老实话,什么是诗歌的先锋精神,我也不知道,因为说法和定义太多了。我知道的是,有十多年左右,没提诗歌的先锋精神了。
先锋,是不是古代军队里打仗的时候,先派出去的一支人马“打前站”或者是“探路”“开路”的意思。他必须与后面的大部队保持一段距离,走在前面,中了埋伏或者先死或者后死。一般做先锋的都不是怕死之人。每一次出发,都可能一去不回。
写诗,就要甘愿做这样的先锋。与大部队或者庸众们远远拉开距离。当你混同于他们或者跟他们审美完全一致,被他们叫好,被他们拥戴,你就不是先锋,而是大部队的一分子。我常常说,你的诗不要被走在你后面的人说好,而要被远远走在你前面的人说好。对后面人的意见可以完全不听,对前面人的意见也可以不完全听。这就是先锋精神。我永远是孤零零的一个,我耻于与大部队为伍。
还在用书面语写诗的肯定不是先锋。还在写风花雪月的肯定不是先锋。把诗写得很美的肯定不是先锋。把诗写得读不懂的肯定不是先锋。用古典主义浪漫主义象征主义意象派写诗的肯定不是先锋。把诗当作一门手艺一个技术活来写的肯定不是先锋。写唐朝宋朝民国未来梦幻的肯定不是先锋。一辈子写爱情诗的肯定不是先锋。
这些都是大部队的写作,大部队是没有创造力的,是从众的,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的,自然也就是腐朽的没落的死亡的,当然,也是没有出息的。
先锋诗歌必然是用口语写作的,必然是“我手写我心”,也就是我提倡的“无束缚”写作。完全打开自己,面对自己,你的心是君王,它才有至高无上的审判权。当你的认识勇气境界到了一定阶段的时候,没有比你的心更了解自己的了。好好听听你的心是怎么跟你说的吧,而不要听别人怎么说。所以,我从来不会对别人的诗在技巧上结构上发表意见,更不会改别人的诗,我只会说,写得还不够决绝,不顾一切地写吧,最自由地写吧。
有些知识分子诗人或者学院派,面对诗歌的激烈动荡,自己又不能适应这种莽撞小子充沛的生命力,想学也学不来,就会哀叹“诗歌已死”,他们写一首诗就像便秘。让我想起了每次改朝换代的时候,总有无数遗老遗少痛心疾首,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些知识分子诗人或者学院派,就是这样的遗老遗少,一生没有创造力,只会在故纸堆里寻章摘句。林肯说过,喷泉的高度不会超过它的源头。这个源头,对我来说,就是情感,思想,时代。
最独立,最自由,最纯真,最有思想,最反叛,最不顾一切,最不怕别人说,最不怕别人骂,赤子之心,疯子,傻子,用口语写,无束缚写,全部得罪光算了,普世价值,公民意识,面向当代,这就是我认为的诗歌的先锋精神。
去小资趣味,去知识分子化,去废话写作,去工具化,去集体主义,去技术化,去表象和修辞练习,去浪漫,去意象,去象征,去伪崇高,伪美,伪善,当然还有伪真。
也就是说,良民式写作,乞丐式写作,犬儒式写作.太监式写作,乖乖女和好孩子们的写作,尽量越少越好。一个诗人,人格不独立,看人脸色写诗,猥琐讨巧,卑躬屈膝,怎么能写好诗?
最后,我还要特别强调,诗人要有公民意识,什么是公民意识?不嫌罗嗦,引上几句 “公民意识是社会意识的一种存在形式,是一种现代意识,是在现代法治下形成的民众意识。具体体现为视自己和他人为拥有自由权利、有尊严、有价值的人,勇于维护自己和他人的自由权利、尊严和价值的意识,这种意识还包含公民对于国家和社会的责任感。”
当然,诗就是诗,而非投枪和匕首,不是图解政治,更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不是传声筒,也不是大字报和杂文,更不是口号和标语。大喊大叫,这不是诗,是反诗的。所有作为工具的都是反诗的。诗是贱命一条,连条狗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对抗这么大个世界了.
我说的是意识,一个好诗人不能没有公民意识。诗人作为有独立思想的人,或者独立的知识分子对时代是沉默还是发声,是围观还是参与?值得考虑。当然,中国诗人中,像当年的拜伦那样,为了希腊的民族解放运动而放弃以世袭贵族进入贵族院的席位而死在希腊战场的人,一个也没有了。
我呼唤这样的诗歌革命,这样的诗歌革命从我开始,我会用这样的时代精神和先锋精神一直写并为之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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