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撒诗歌选——左云

搞活

左云的诗（8首）

手机精
上午很安静的
大口袋里好好的
冒出幼儿
破涕为笑的声音
接着又
啼啼咯咯
我拿出市面上已绝
版本的老手机
看了看上面
没有未接电话
短信也没
什么都没有
就当什么也没
发生过
就当我经过了
一个老人，又伸展出
意外的顽童之举

公交
公交车里挤满了人
人们骂骂咧咧，因为
骂声具有公交性质
人们不以为意，因为释放，
也具有轻微的公交性质
公交喇叭里传来轻摇滚
我的右脚后跟
不由自主跟着节奏，踩点
抖腿，晃屁股，晃到
腰，然后肩，然后
颈，然后摆头，有点出格了
超出了身体牢笼的界限
也就是说
有脱开公交轨道的嫌疑，这
引起了挤成一堆的同路人不满
我先被胳膊肘顶了一下
又被翻了一个白眼，听到
一个人抱着铁管说：遇到神经了
周围传来一片公共的笑声
我也夹在里面
笑了，我是真笑，最终我
给他们带来了
闷在公交笼子里的小乐子

池塘风语
你看，那水面
波光粼粼
嗯，银色的
在黑夜，不用看
你也是知道的
嗯，是，银色的
你看，现在结了
一层冰
嗯，现在，不知
何时，一些事物
在冰面上
投下
更为明亮的影子
很长的，那些影子
比如猫
黑斑雀
老鼠狗
水獭猫
落叶
和一块足够大的
石头
以及影子下
的鱼
嗯，别说了！
以及鱼的
呼吸
这些都是
迟早的事
嗯，别说了！
它们还将
发生
在塘口
你看，我能听见你
那些凝结，碎裂，结冻的
冰层
解冻的
碰擦声
嗯，作为银色的
阴影，我将荡漾你
模糊的表情


话音
伊丽莎白.泰勒：我
有一个女人的身体
和一个孩童的心灵
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它们是音非音，非生非死
非非生非非死。它们绕着我
无所绕，绕非绕，寒日不绝

木头们
夜间，我在木工房
大通铺上，做了个梦
睁开眼，不知什么时候
发觉工友们，全都卷起铺盖
走了。包括我
身体上下垫的，盖的，也被
卷走了，只剩下光
光的床板。我受了凉
拼命地抽筋，真想把自己刨平
也许摆动的幅度过大，竖在
三方墙的所有木板也跟着
抖动，并扬起木屑味，我灰头
土脸，满鼻孔满瞳孔都在木屑里
我不停地从器官里呛出木屑
我痒，挠，抓，我开始粉化，
不停地笑，流眼泪，流汗，我
不是一块平整的好木板，我扭曲了
我的年轮上有结巴，一个不规则
孔洞，横穿我的心肺
我被扔在一边，接着，先是
一块，两块，然后，
几乎所有竖着的木板都朝
空空的床板
栽下来

夫妻学
这几天晚餐，与老婆谈话
都蛮欢。如果老婆成了老妻
那是丈夫太懒，不精心搭理的缘故
老婆不是赝品，也不是古董
越做旧越好。今天也是，顺着
无我无相，相谈甚欢。当她
说叨别的男人时，她说
他懒，很懒，比你还懒。
我头脑里立马闪现我驳斥
老婆的镜头。事实证明，赢
即意味着输，越赢越输。想到这儿
我笑了，我知道她说的“懒”
是指我不钻山打洞地找马内——这回事
除了这项，我别无挑剔，我想，
但，有钱才是硬道理，其它
都是扯淡。现在的“穷人”等同于
三十年前的“坏蛋”，这也是被
历史证明了的。老婆说，
你呆了？还好，你的脏衣服
还是不要我洗的。我笑了，
在这个寒冬夜，一个笨蛋的笑
像一处跨四季的万花园，或者是
一个万花筒里的碎花瓣，七彩
或者是南太平洋人迹罕至无名小岛上的鸟粪层
有点黑，带点金，俗称“黑金”是也
一花一世界，一笑一菩提，是之谓也

夜饮
六月渐渐黑下来。雨
寄存在天空

我把黑色霉斑
白色霉点的湿漉漉的木桌子
搬到小酒馆的门外。像一只猩猩
在动物园里，玩着
被游客扔掉的手机，一声不吭地
等一个叫花雨的鸟人
鸟人爬山去了，还没吃饭。我呢
又写了两首诗，改了一首，忘了时辰，直到
酒瘾犯了，鸟人终于从山的背面
的一个拐角里闪了进来
我们啃着猪尾巴，都饿得不行
一口尾巴一口酒，呼吸着
锯木屑飞舞的空气
他们又在打笼子
尖啸的电锯声
把我们的四只脚趾，刷的一下
卷离污水横流的水泥地面
我们在半空
嗡嗡的雨巢中
像两只蚂蚁，碰了一下头
说不定还啵了一下，然后，
骚动了一批雨点，跟着我们
玩蹦极

卫生街区的排污管道里
发出哗哗的下水声
        

《日记，10.28.2011》
这几天
我把必须干的
都做掉了
那些该做的
让我想到小块的浮冰
它们很碎，也没
方向，在我周围屌啊屌的
飘
而不走，似乎在与我
比拼耐心
它们中，有几个
直接撞向我，或
擦割着皮肤
而过
这些，都没关系，我
这样说自己，如果
不耐烦或厌倦
就输定了，问题是输赢
真的没什么
我不会去看它们的
似乎我有点特异功能，对
一些东西，总会视
而不见，我有我的航道
打火机，烟头。酒足够的话
燃料也不成问题，我有
离析技术，我边想

边嚼着碎冰，那里面
会偶尔有黑死鱼，我总是
拌着酒吃下它们，这些冷尸
会让我第二天早上拉稀
我在我的航道漂游，这几天，
我们之间相安无事，
互不招惹，谈不上妥协
也谈不上逃避，我们互为异类
自然的一部分而已
从早到晚一点事都没有，太好了，
无聊。发呆。喝酒。做爱。
痴呆。接受别人的光。
也把一点点弱光
折射给既陌生又深重的朋友
或者头顶某鸟，他在飞，她也
飞来了，还盘旋了一阵，嗨，伙计
你好，你就这样挺好，我不想
看到你下蛋，你，飞远点吧
在遇到更大的冰山
之前，我是不会用自己的
那无异于自取其辱

段联保

马年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