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昏》
天空在不断沉下来;或者,大山在继续折弯;
像我那身负巨大柴垛,踏着暮色回家的老父亲;
头顶是沉甸甸的担子,脚下是越来越低矮的山路。
不断有飞鸟落入丛林,像坚持到最后的子弹;
村口的那棵古榕树,阴影就要覆盖住整个村庄。
炊烟是轻的,在一座又一座的瓦屋上面,
在那片狭小的天空随风荡漾。
像极了一群青黑色鱼,在海洋的深外,
在细窄的谷底,轻轻呼吸着水泡。
灶台是黑的、墙壁是黑的、屋顶也是黑的;
在每一扇温暖的房门背后,随处可见烟熏火燎的日子,
随处可见炊烟爬上天空的痕迹。
这一切,我七岁的小侄女是见证者。
她就坐在一面小小的木格子窗户前,
坐在那些悄然退色的窗花下面;
这是她难得的好时光,猪已经喂完,鸡鸭收拢入圈,
晚饭准备就绪,作为也写好了,只等劳作的爷爷奶奶回来。
她就那样扬着小脑袋,像数着炊烟舞蹈,
又似在候着满天星光;与我喘息的父亲相比,
一部无绳电话,让她有着无法名状的小喜悦;
这个黄昏,随着墙上的滴答声,
她就要和远方的父母通上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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